《心上野》南城夏

3、第三章

　　司明渊……

　　混蛋，王八蛋？

　　余悦挑眉看着舞池右侧的两道人影，嘴角微微勾起，这两个词倒是用的不错。

　　没有惊扰他们，余悦走进吧台里，随手给自己倒了杯Gallanter，还没忘往高脚杯里丢些冰块和薄荷叶。

　　端着酒，她重新走到吧台外坐下来，一面喝酒，一面静静看着。

　　就像是个看好戏的旁观者。

　　另一边，争吵还在继续。

　　与其说是争吵，倒不如说是某个女人单方面的控诉。

　　“司明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说话的女人看上去才二十出头，从她华贵的衣着和爱马仕包包可以看出，是个富家千金。

　　女人下方，司明渊垮着身，斜坐在卡座沙发里，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刷着手机里的页面，样子看去极度漫不经心。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许是被司明渊的态度给惹恼了，女人直接抄起边侧的抱枕，朝司明渊扔了过去。

　　“呵，”司明渊歪头躲开抱枕，勾起的笑里有着浓重的讽意，“请问谢青然小姐，你希望我说什么？”

　　“我，我……”被这么一反问，谢青然登时有些语塞，“司明渊，我可是你的未婚妻！我们的婚事可是你爷爷，司家的老太爷亲自定下来的！你……”

　　司明渊“哦”了一声，打断道：“既然是老太爷定下的婚约，那你就去找老太爷啊，看他愿不愿意娶你做我的继奶奶。”

　　噗——

　　吧台边的余悦一听见这话，没忍住，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还真是……司明渊的风格。

　　盛怒中的谢青然并没有注意到吧台边的动静，仍旧扯着嗓子吼着：“司、明、渊——我要回去告诉老太爷！你太欺负人了！”

　　这样的警告，对于司明渊这个经常气得司老太爷跳脚的不肖子孙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般，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他听见了余悦的声音。

　　无视谢青然被气红的双眼，司明渊起身，一瞅见余悦，抬脚就走了过来。

　　“来了怎么不出声，害得我在这里一阵好等。”

　　才靠近，目光触及到余悦手里喝了一半的酒，司明渊表情立马哀怨起来：“月牙儿，敢情，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杯‘Gallanter’？”

　　余悦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没说话，在司明渊委委屈屈的目光中，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这样的举动就像是在回答司明渊：是的。

　　司明渊的表情更加哀怨了。

　　“啊，是你！”

　　尖锐的声音紧跟着追了过来。

　　余悦抬头就瞅见飞身而来的谢青然，那小表情，简直就像是恨不得把她给捆起来大卸八块一般。

　　“你！你这个狐狸精，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狐狸精？

　　余悦对这三个字起了兴趣。

　　她记得，曾经好像有在哪里看到过，说，“狐狸精”这三个字，是对现代女性最高的称赞。

　　“谢谢夸奖。”

　　语气非常正常。

　　“噗嗤——”

　　这一回喷口水的人换成了司明渊。

　　谢青然愤恨的说：“我不是在夸你！”

　　余悦放下酒杯，无所谓的回了个“哦”字。

　　“……”

　　没法继续待下去了。

　　狠狠一跺脚，谢青然甩给司明渊和余悦两人各一记凶狠目光，扯着自个儿的爱马仕，扭头就跑出了“魅夜”。

　　危机解除，作为“功臣”的余悦耸耸肩，转身又进入吧台里，一番花式操作后，两杯“Manhattan”出炉。

　　司明渊伸手去拿，结果却意外落了个空。

　　他眼睁睁看着，余悦将吧台上的一杯酒端起喝了个精光后，又端着另外一杯走了出来。

　　敢情，就没有他的份。

　　余悦白了他一眼：“混蛋、王八蛋是没有资格喝酒的。”

　　司明渊：“……”

　　“尤其是，刚刚还欺负女人的混蛋、王八蛋。”将杯子里的酒饮尽，余悦又淡淡的补充了句。

　　合着这个梗，今天是过不去了么？

　　被这么连着怼，司明渊倒也不生气，自顾自伸长了手，从吧台里拿了瓶XO出来，连带还有两个酒杯和一桶冰块。

　　跟余悦的小气记仇比起来，司明渊自诩宰相肚里能撑船，他大度的多。

　　看在XO的份上，余悦收了口，没再继续怼他，安安静静的接过酒杯，同司明渊一起喝了起来。

　　“她是个好姑娘。”

　　酒过三巡，余悦突然张口丢出这么句话来。

　　“她”，自然指得是刚刚被气走的谢青然。

　　司明渊淡淡的回了声“哦”。

　　只有“哦”？

　　余悦偏首看他：“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如果是别的人这样问，司明渊或许会当做没听见一般，置之不理。问急了，就会像刚才对谢青然那样，一句话塞的对方哑口无言。

　　但偏偏，此时的他面前坐着的，是余悦。

　　“她确实是个好姑娘，但我，却并不是个好人。”笑里有些许的自嘲。

　　余悦挑眉，所以？

　　“所以……”

　　放下酒杯，司明渊突然俯身凑了过来，距离近得，余悦都闻得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淡淡薄荷香，“月牙儿，要不，你嫁给我得了！”

　　语气听去随意，但话里行间，却暗藏着常人难以察觉的紧张和压抑。

　　“嫁给你？”

　　一声哼笑。

　　显然，余悦并没有注意到司明渊的异样，反而追问着：“司明渊，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余悦……也不是什么好人？”

　　司明渊：“……”

　　他什么时候说这样的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坐在高脚凳上的余悦双手环胸，斜着眼瞅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生平第一次，司明渊对自己说话的能力起了怀疑。

　　他努力解释着：“我的意思是说，你看，咱们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彼此也都十分的熟悉，更别说现在还住在一起！我看……明天天气不错，要不咱们带上证件去趟民政局，领个证，你看怎么样？”

　　话说到最后，还附赠了一个魅惑勾人的笑。

　　“不怎么样。”

　　想都没想，余悦直接拒绝。

　　“月牙儿，我不和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咱们……”

　　生怕余悦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司明渊又急忙补充了几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余悦给打断了。

　　余悦淡淡的瞅着他：“不嫁，我嫌弃你。”

　　“你嫌弃我？！”

　　二次被拒的司明渊立马以手捂胸，摆出一副伤心至极的表情来：“月牙儿，我那么喜欢你，甚至肯为了你放弃外面那一大片森林，你竟然还嫌弃我，不肯嫁给我？！”

　　语气实在是夸张。

　　就跟电视剧里被人抛弃的小媳妇儿一样。

　　余悦没说话，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由着司明渊在边上瞎叫唤。

　　过了一会儿，余悦实在是被他给烦着了，一个冷冷的眼神甩过去，并附赠一个捏拳的手势，哀嚎声瞬间消失。

　　诺大的“魅夜”里，顿时安静得，能听见人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一阵，由快变慢，也不知道是谁的。

　　余悦继续喝着酒，司明渊也没再闹腾，安安静静的坐在她的边上。

　　他微低着头，手里时不时摆弄着空了的酒杯，不出一言，大半个脸隐在阴影里，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借着倒酒的功夫，余悦的余光一直暗暗地盯着他瞧，半响后，酒满了，视线才顿了顿，随后挪了开。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一个喝酒，一个沉默，谁都没有打破这宁静。

　　直到——那瓶XO被余悦喝得一滴不剩。

　　照例将空了的酒杯倒扣在吧台上，余悦跳下高脚凳，惯性冲击下，她身形微微晃了晃，脚下跄踉，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看得边上的司明渊瞬间眉头紧皱。

　　“都说了，让你少喝点酒，月牙儿，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说话间，司明渊伸手去扶，没想到，却被回身的余悦给一把打了开。

　　被打了，司明渊也不恼，他跟着从高脚凳上站了起来，才一靠近，就发现以往千杯不醉的姑娘此时神态恍惚，脸颊泛红不说，一股浓重的酒气更是朝他扑面而来。

　　这是……喝醉了？

　　司明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想到先前那几个空了的酒杯，心里顿时一阵懊恼。

　　就不该让她喝那么多！

　　只见余悦晃晃悠悠地站着，一双白嫩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吧台，平顺的眉目一改往日的冰冷，透着点柔意，双眼微眯成线，嘴角更是向上而扬，勾出一抹难得的弧度。

　　那笑虽淡，但落进司明渊眼里，却比艳春还要明媚万倍。

　　看得久了，司明渊吞了吞口水，声音喑哑：“月牙儿，你喝醉了。”

　　喝醉？

　　余悦笑得更加灿烂了。

　　她可是号称“千杯不醉”，又怎么会喝醉呢。

　　与其说是喝醉，倒不如说是，借酒装醉。

　　“司明渊。”余悦含糊不清的喊了他一声。

　　“嗯？”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的。”

　　再次打掉司明渊的手，余悦又往后退了两步，彻底拉开自己同司明渊之间的距离。

　　“司家……是绝对不会要一个瞎子，做儿媳妇的。”

　　明明是笑着说得，可吐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戳人心，让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