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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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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余悦醒来时,时间已然到了第二天。
醉后的种种不适让她皱紧了眉头,转头,正准备下床之时,床头柜上放着的东西瞬间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杯温水,一盘切好的各式新鲜水果和一份微微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
水杯的下方,还压着一张白色的纸条,拿起一看,只有零星的三个字:
记得吃。
字迹龙飞凤舞的,想也知道,这些东西是谁准备的。
余悦静静的看着手里的纸条。
半响后,她沉默地将纸条对折叠好,下床走到房间的书桌边,打开书桌下方上锁的抽屉,从里面取了个方形盒子出来。
盒子是旧时常见的饼干铁盒,古铜色的,外部在时间的侵蚀下早已锈迹斑斑。
余悦掰开盒盖,里面的东西零零散散冒了出来,很多,但大多数都不值钱。
盒子里甚至还有个小孩子戴的小蝴蝶发夹,很旧,上面还有点点污渍。
将纸条放进去后,余悦没急着盖上盖子,而是拿起了那个小蝴蝶发夹。
回忆,在指间碰到发夹的那一刹那,倾然浮现。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高兴的跑在大街上,手里还抓着一个漂亮的小蝴蝶发夹。
那是她准备在母亲节,送给自己妈妈的礼物。
后来,一辆失控的轿车朝她冲了过来。
碰——
小女孩被撞倒在地,剧烈的疼痛感令她大哭,但她的手,却一直紧紧地抓着那个蝴蝶发夹,不肯放。
后来,女孩被送到了医院里。
经过抢救,女孩活了,但她的左眼,却因此失去了光明。
深吸一口气,余悦将发夹放回到盒子里,并重新将盒子锁回了抽屉中。
做好这一切,余悦没急着起身,而是半跪在地上,盯着上锁的抽屉发了会儿呆。
回神后,她鬼使神差的抬起手盖在自己的左脸上,三秒后,又放下。
挡和不挡,又有什么区别,其实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黑暗,没有光亮。
呼着气,余悦起身,缓缓地走出了房间。
有些痛呀,是经不起回想的,一想,就会令人绝望。
而这样的绝望经过时间的层层累积,最终,也只会将人彻底压垮。
***
自那天之后,司明渊就消失了。
余悦刚开始也没在意。
白天,照旧一个人缩在公寓里赶画稿,偶尔出门,敲傅锦溪请客吃饭;晚上有空,就到“魅夜”里坐坐,蹭蹭酒喝。
后来时间一长,“魅夜”的阿斯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天晚上,趁着余悦喝酒的功夫,阿斯小心地凑了过来,询问余悦最近有没有见到他们家老板。
余悦端酒的手一顿,“司明渊没有回来过?”
阿斯摇了摇头,回道:“明爷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
好几天……
要知道,“魅夜”可是司明渊的老巢,以往哪怕就是同她再生气,他也绝对不会不回“魅夜”。
有点不正常。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打发走了阿斯,余悦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串数字备注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
五秒后,通话被自动转入语音留言箱。
余悦看着自个儿挂断的手机,眉头紧皱。
还真是……出息了。
司明渊不接电话,余悦也就没再打。
既然某人这次铁了心想跟她玩消失,那她就成全他。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八月底。
这天早上,余悦约了画社的负责人谈画展的事情,正收拾好准备出门时,司明渊回来了,两人正好在家门口撞上。
看见司明渊的第一眼,余悦愣住了。
此时的司明渊像极了常年在外漂泊的流浪汉,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以往勾人的俊脸上满是青紫印记,嘴角处甚至还在渗着血。身上的衣服也跟垃圾堆里捡回来似的,各种褶皱污渍不说,凑近一点,还能闻到一股子儿发酸的味道。
这是有多久没洗澡了?
盯着瞧了会儿,余悦很自觉捏住了自己的鼻子,道:“你这是……跟别的男人抢女人抢失败了,还是被女人给抢了?”
司明渊哭丧着脸,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看着她:“月牙儿,你就不能想我一点儿好吗?”
想他点好?
呵。
余悦走过去,伸出手指,对着他脸上的青紫用力一戳。
“嗷——”
巨大的嚎叫声迅速传遍房间的每个角落。
余悦啧啧的摇着头,怼他:“就明爷你现在这样子,很难让人往好处想。”
司明渊:“……”
怼归怼,余悦终究还是没那么心狠。
跟画社打了通电话另约时间后,余悦将司明渊赶回了他的房间,顺手,还找出了家里的医药箱。
“先去洗澡,你臭死了!”
司明渊“嘤嘤嘤”的被余悦踹进了浴室里。
处理完家里的“人形生化武器”后,余悦转头就去了厨房,乒铃乓啷的一顿操作,一碗简单的鸡蛋面就出炉了。
余悦端着面出来时,司明渊正好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
瞅见余悦手里的面,司明渊登时就像是狗见到了肉般急不可耐,也不等余悦端上餐桌,半道上就给截走,端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余悦也不生气,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边上坐下,同傅锦溪发消息。
像是饿了很久,司明渊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碗面给全部吃完了,还嫌不够,缠着工作中的余悦再做一碗。
余悦本来不想搭理他,但司明渊不依不饶的。
被弄得烦了,余悦抬手正准备暴力镇压,但视线一瞅见司明渊脸上的伤,最终还是没下得了手,黑着张小脸又去了厨房。
等到司明渊吃饱,处理完伤口,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这几天就先别碰水了,还有,每天记得吃消炎药。”淡淡的嘱咐了两句,余悦将医药箱收好,起身就要回房间。
“月牙儿。”司明渊突然喊住她。
余悦回头,没说话。
司明渊看着这张冷得没有任何情绪的小脸,心下微颤,嘴上却笑着说:“月牙儿,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嘛?”
问他什么?
余悦想了想,随后轻轻摇头。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这几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么?”司明渊急急追问道。
“哦,”余悦顺着他的话说:“那司明渊,你这几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
陈述句,语气比水都还淡三分。
司明渊被她这句话给噎得如梗在喉,本想再说点什么,但是一见余悦那表情,登时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他冲余悦挥了挥手,叹着气说:“算了算了,你去忙吧,没事了。”
余悦又“哦”了声,然后还真就听话的回了房间。
看着没了人影的空荡客厅,司明渊愣了一下,随后整个人哀嚎着,直直地倒在了沙发上。
回了房间,余悦拿出画板继续赶稿。
可不知怎么,画着画着,余悦发现,自己画中的人物竟然越看越熟悉。
甚至,那画中人的整个脸型轮廓,都像极了门外那个哀嚎不断的男人。
瞅着画中那双熟悉的丹凤眼,几秒后,余悦笑了。
其实,问和不问,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若是想说,自然会跟她说;若是没说,只要人回来了,自然也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她的要求,向来就是这么简单。
***
受了伤,司明渊没有再出去“鬼混”,而是老老实实的赖在家里,连“魅夜”都丢给了阿斯,整天缠着余悦给他做饭吃。
余悦这段时间都在忙画展的事情,分身乏术,被司明渊缠得烦了,也不管他身上的伤好没好,直接甩给了他几拳头。
被揍得多了,司明渊自然不敢再去打扰余悦。每天起个大早,跑到菜市场里同一群老阿姨抢完菜后,回来还自己主动下厨做饭。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司明渊的厨艺竟然还挺好,最起码,比余悦的要好。
只是他这幅样子,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还以为,他是什么全职家庭煮夫。
毕竟,现在的他,实在是跟之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司家明少判若两人。
时间,就在司明渊的饭菜中一天天过去,转瞬,九月来临。
这天饭桌上,余悦一面扒着自己碗里的饭,一面缓缓的冲司明渊说:“我明天要出趟远门。”
“去哪里?”司明渊感到很意外。
“海城。”
同余悦认识多年,司明渊自然很清楚她的那些小毛病,其中一项就包括,每年的九月呆家一月不出门。
像今天这样,突然跟他说要出远门,去的还是几百公里外的海城。
等等,海城么……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司明渊继续问道:“什么时候走,要去多久?”
“明天一早就走,预计两三天就回。”余悦答道。
“那月牙儿,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
话都没有让司明渊说完,余悦就拒绝了。
显然,这是一趟单人旅行。
饭桌上开始出现沉默。
“我是有事去海城,事情一处理完我就回来,要不了多久的。”许是被这沉默的气氛弄得有些尴尬,余悦想了想,又补充了两句。
“哦。”司明渊没再争,低着头不停的扒着自己碗里的饭,声音也闷闷的,“那月牙儿你你路上注意安全,我……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这话说得……
余悦眉头微皱,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独自去外面寻花问柳的陈世美,而司明渊则成了被她抛弃在家的糟糠之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