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野》南城夏

2、第二章

　　再回到家，已是凌晨四点多。

　　一进家门，司明渊便舔着脸，笑嘻嘻地粘了过来：“月牙儿，你前面……”

　　早已困极得余悦哪里还有心情听司明渊啰嗦，直接一脚将他踹开，转身，回房睡觉。

　　可倒床入睡还没多久，往昔的梦魇再度上门，情绪极度惊慌中，余悦又醒了。

　　疲惫地从床上坐起来，余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际，满手的湿润。正皱眉，边侧，一杯装满水的玻璃杯突然递到了她的面前。

　　“又做噩梦了？”

　　脑子昏沉的接过水，喝了一口，余悦声音蒙蒙地“嗯”了一声。

　　“要不，让郝医师来一趟，你这段时间做噩梦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

　　“不用。”听见要叫医生，余悦下意识的就拒绝。

　　半秒后，她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扭过头一看，一张俊逸的脸此时正压在她的被角处，勾着唇冲她直笑：“早呀，月牙儿~”

　　愣了一秒，余悦捏着水杯，怒吼道：“司、明、渊，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自然是月牙儿你让的啊。”

　　她让的？

　　她什么时候同意这家伙进她房间了！

　　像是看懂了余悦脸上的表情，司明渊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前面在‘魅夜’，月牙儿你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了我，还说我司明渊是你的男人呢！”

　　本要骂人的小嘴顿时闭紧。

　　“既然我都是你的男人了，那我为什么不能进你的房间？”

　　“……”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就是了。

　　压着火，余悦尽量解释道：“我为什么说那些话，你心里没点数儿么？！”

　　“哦？我心里能有什么数？还是说……”

　　司明渊凤眼一勾，撑着手直往余悦面前凑过去，轻笑着：“我心里想什么，月牙儿你其实都知道，也都默认了？”

　　炙热的气息一阵阵的朝余悦扑过来，轻轻地打在她的脸上，烫烫的，也痒痒的。

　　这样的近距离，不久之前才发生过。

　　温热的触感，以及萦绕在唇齿间的那一缕清新的薄荷味……

　　余悦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开始有些发红发胀，她低下头去，下意识就要往后躲。

　　可司明渊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直接伸手将她整个人拉回来，困在了他的怀里。

　　左右动弹不得，余悦恼怒的抬起头来，一看，整个人顿时就楞了住。

　　此时已临近启明，天边的最后一缕月光斜斜地打进来，正正好，落在了司明渊的身上。

　　柔和光线下，司明渊整个人好似被渡上了层浅色的银光，白日里俊逸的面容，此时也跟着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显得有些朦胧清然。

　　他嘴边的笑照旧惹眼的灿烂，凤眼微眯，墨黑的眸子就像是把整个星空都装了进去，里面闪烁着星星点点，荡漾着种种情绪。

　　余悦盯着瞧了许久，发现，自己竟然怎么也看不懂。

　　独独看明白的，就是司明渊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压抑。

　　压抑？

　　余悦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毕竟这样的两个字，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向来无法无天，又喜欢为所欲为的司明渊身上的。

　　“月牙儿。”

　　思绪间，司明渊突然张口，声音低沉，表情更是难得的正经：“我好困啊，看在我这么困的份上，你也不忍心把我给赶出去，对不对？”

　　语气里有着蛊惑人心的引诱。

　　“……”

　　余悦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司明渊见此，又贴近了几分，脸上的笑得更加灿烂了，：“既然月牙儿你不说话，那我今晚就睡在这……”

　　“滚……蛋！”

　　清明回神，手比大脑抢先一步，冲着司明渊的那张俊脸，余悦毫不客气地直接甩出了拳头。

　　“嗷——”

　　惨叫声在房间里响起，瞬间就惊飞了窗外熟睡的两只鸟儿。

　　“月牙儿，咱们不是说好，打人不打脸的嘛！”

　　***

　　闹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余悦直接睡到了下午的两点钟。

　　枕边早已调成静音的手机里，满满的，都是标注了“傅”字的未接来电。

　　总计……78通未接来电。

　　看着那些通话记录，余悦愣了一秒，随后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照常换衣洗漱。

　　等到她慢悠悠地赶到约定好的咖啡店，时针已然指到了数字“4”。

　　刚坐下，余悦迎面对上的，便是黑着一张脸、冲她直咆哮的傅锦溪。

　　“余、悦——你知道你迟到多久了嘛！我看你是胆肥了……”

　　余悦不慌不忙地将自己赶了三个月的画稿递了过去。

　　“……啊！”

　　看见画稿，傅锦溪的脸色立马暴风雨转晴，“余悦小宝贝，么么哒！赶画稿辛苦啦！你今天想吃什么呀，只管说，今天全部姐姐买单！”

　　以手撑着还未完全清醒的脑袋，余悦偏着头，心里下意识觉得，这句话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但半响后，她还是回了句：“法餐，米其林三星。”

　　心疼钱包想反悔，却又因立下flag而不得不答应的傅锦溪：“……好！”

　　选择吃法餐，倒不是余悦为了报复傅锦溪这三个月里对她早中晚毫无人性的催稿。

　　单纯是因为，她想喝酒了。

　　以酒调味，什么样的菜选用什么酒，在法餐里都有严格的规定。

　　而这样的规定对于余悦这个小酒鬼来说，是尤其喜欢的。

　　轻轻地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在酒香的肆意挥发中，余悦将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傅锦溪一瞅余悦那喝酒的架势，眉头皱成了一团：“喂喂喂，我说余悦小宝贝，你别光喝酒啊，等会儿还有好吃的上来呢！”

　　余悦淡淡的“哦”了一声，挥手，招来了waiter。

　　很快，空了的高脚杯被再度填满。

　　傅锦溪：“……”

　　就当她什么话都没说。

　　酒足饭饱后，傅锦溪再度露出自己的资本主义面目，向余悦索要起下个月的画稿。

　　“没有。”余悦头都不抬的拒绝。

　　“为什么？！”

　　傅锦溪的大嗓门，引得餐厅里的众人频频观望过来。

　　万众瞩目下，傅锦溪稍稍压了压嗓子，说道：“据我所知，下个月可是九月！”

　　作为余悦这三年来专属且唯一的代理经纪人，傅锦溪非常了解，每年九月，面前的这个小酒鬼都会在家里躲上一个月，哪怕是天塌下来，她也不会踏出家门半步。

　　“而且，公司今天上午可开会决定了，要在十一月月底给你举办一场巡回画展，画展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The moon’。”

　　言外之意便是：画展在即，既然你都赖在家里，就给姑奶奶勤快起来，滚去画画稿。

　　九月。

　　这么快……就到九月了么？

　　余悦端酒的手在空气里顿了顿，随后又摇晃起来，“心情不好，不想画。”

　　傅锦溪气得牙痒痒，“那我现在心情也不好，能把你抓起来打一顿嘛？”

　　余悦终于抬起了脑袋，瞅了傅锦溪一眼，道：“你舍不得。”

　　傅锦溪：“……”

　　这个小酒鬼简直是太气人了！

　　“余悦，我说你现在是不是仗着我宠你，你就开始给我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你……”

　　“嗡嗡嗡——”

　　未说完的话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

　　在傅锦溪咬牙切齿的目光中，余悦不紧不慢的将桌上的手机拿了起来。

　　是一条短信。

　　短信最上方的备注栏里，没有人名，只有“8249264”这么一串数字。

　　下方的对话框里，内容也非常的简单，只有八个字：

　　兵临城下，速来救急。

　　看着这八个字，余悦不由得挑高了眉头。

　　这诺大的唐城，竟然还会有让那位爷急得跳脚，跟她发短信求救的人？

　　捏着手机想了半秒，余悦拉下身上的餐巾，跟傅锦溪匆匆扔下句“有事电话”后，拎上包包就要离开。

　　“喂喂喂！余小悦，你去哪里？”

　　“救急。”

　　救急？！

　　傅锦溪被说得一脸懵逼。

　　去救谁的急？

　　眼下还有哪个家伙比她还火烧眉毛的么？！

　　“余小悦，不许走，你给我回来！姑奶奶话都还没说完，你竟然敢给我走！回来！”

　　眼见着余悦跟个皮猴儿似得开溜，傅锦溪急得连手里的餐具都没放下，直接起身去拦。

　　“下个月三幅画。”

　　脚步被瞬间定在了原地，就连之前凶神恶煞的阎王脸也跟着一变，换上了如沐春风、关怀备至的笑脸。

　　“嗷，我亲爱的余悦小宝贝，一路走好！路上车多注意安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哈，么么哒~”

　　在傅锦溪谄媚的声音里，余悦消失在了餐厅的大门处。

　　***

　　一路狂飙，半个小时后，余悦将车子停在了“魅夜”的大门口。

　　跟昨晚比起来，此时的“魅夜”大门紧闭，四周冷冷清清的，连一丝人影也没瞅见，完全没有昨晚人满为患的热闹劲头儿。

　　停好车，余悦看了眼紧闭的“魅夜”大门，随后脚步一转，直接往大门左侧的小路走去。

　　小路的尽头，是“魅夜”鲜为人知的侧门。

　　从侧门而入，才走到吧台，一个声音就由远即近，飘进了余悦的耳朵里：

　　“司明渊，你个混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