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编》雨中骑士

30、李伯言

　　李伯言，山东沂水县人，性格直率，喜欢多管闲事，这一日在家闲得无聊，准备去镇上勾栏妓院找老相好，不巧正值当朝皇上死了老爹，全国举哀，禁止所有娱乐活动，别说妓院，连发廊都不让营业。李伯言看看天色尚早，还不到下午茶的时间，就信步来到天齐庙赶个庙会，天齐庙正在搞烧香大酬宾，不但可以烧一赠一，而且烧够一两银子有抽奖活动，奖品相当丰富，活动主办方天齐庙承诺，人人都能获奖，一等奖三个，奖励汇源仙丹一枚，二等奖十个，奖励庙内手工制作足力贱布鞋一双，三等奖一百个，可获得五台山而来的美貌尼姑□□一双。所有参与者都可在天齐庙员工餐厅免费吃一碗油泼面。
　　李伯言见此活动有趣，挤进人群掏了一两银子烧了一柱龙头香，随即抽出一张密封信笺，交由和尚开奖。和尚撕开信笺，大吃一惊道：“这是本次活动的特等奖，因奖品重大，奖券已经销毁，因何又出现在这里”？李伯言闻听大喜道：“僧家不可诳语，既是有言在先，焉有反悔之理，是何奖品，快快与我”。和尚道：“施主不必操之过急，奖品好说，只是手续麻烦些个，特等奖是阴曹地府三日游，参观上刀山下油锅，还可亲身体验阎罗王升堂断案，提前三日办理入地签证和意外保险，以防万一不能上来…….”，和尚没有说完，李伯言拔腿就跑，和尚大喝一声：“还不与我拿下”，几个武僧飞身上前将伯言擒住，和尚骂道：“小样，佛祖面前焉得儿戏？何况阎王爷正歇年假，眼下无人顶替，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李伯言回家后果然暴病而亡，死前吩咐家人不必烧埋，他只是去阴曹地府参观游览，三日就回。李伯言只觉魂魄出了大门，门口有扈从导引上了马车，片刻到了一处宫阙，然后沐浴更衣，来到公堂之上，牛头马面分列两边，有书记上前毕恭毕敬，今天有一宗公案，乃一财主皮百万私通良家妇女案，现一干人等都已跪在堂下，皮百万辩称此事与他无关，乃有夫之妇季小璐勾引他，中间有一淫媒马酥牵线搭桥，从中渔利。李伯言听罢大怒，拍案而起道：“季小璐乃潘金莲转世，想你前世嫁与那武大，确有委屈，何况又被那武二郎砍头摘心，受尽苦楚，故今世托生为富贵人家，又与堪比潘安的俊俏郎君真不黑成婚，真是郎才女貌，何其快活，怎料你死性不改，天生的□□之相，勾引财主皮百万，令你家郎君头上绿光冲天，直达天庭，惊动了玉帝。那皮百万前世不过是只癞皮狗，因其善长吃屎，在天庭茅厕做清洁工作有功，故准许它下世为人，享受人间荣华富贵，不想它狗性难改，不好好做人，玷污良家妇女，真是罪大恶极。今判季小璐与皮百万炮烙之刑，令你二人灰飞烟灭。还有淫媒马酥，既是终日奔跑张罗男女之事，罚你下辈子投胎为娼，此生不接客万人，不得转世。
　　只见牛头马面交口称赞，大快人心。书记又上前捧出第二个案件，乃是王婆卖瓜斗殴一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且王婆在自家门口卖瓜，一没有缺斤短两，二没有妨碍交通，衙役董超，薛霸不容分说，就要强抢王婆的西瓜，说是县令大人出了告示，不得占道经营，想那王婆孤苦无依，寡妇失业，用棺材本儿从新疆购买一批无仔西瓜，赚些银两，也好度日，不想那董超，薛霸，蛮不讲理，不但不让王婆摆摊设点，还要抢走西瓜，断了王婆的生路，王婆义愤填胸，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抱起一个西瓜摔在地上，这也是正常人的心理反应，没成想西瓜汁溅在董超的鞋上，董超大怒，连续用左勾拳，右摆拳击打王婆头部数十下，想那王婆偌大年纪，如何经得起□□的重击，在头晕眼花之际，随手操起一把西瓜刀招架，一刀划过董超的咽喉，致使董超一命归西，董超冤魂在阴间状告王婆，要讨要一个说法。李伯言还未说话，堂上一干牛头马面操起水火棍劈头盖脸将董超痛打一顿，打得董超满地打滚，不成人形，李伯言连忙喝住道：“不得无理，公堂之上焉敢动用私刑，等我发下令签再打不迟”，说完把整个红签筒掷在堂下，喝道：“给我狠狠地打，若有一寸皮肉完好，我将你等发配到双汇肉联厂”。董超大喊道：“我是苦主，焉何打我，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服”。李伯言道：“好个嘴硬的狗奴才，你身为国家公务人员，不思体恤人民，处处为人民服务，整日鱼肉百姓，横行廛市，作威作福，今年乃大役之年，百姓摆摊设点，也不过是生活艰难，聊以谋生，纵有些小小不严之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老百姓有条活路，焉能拳脚相加，强拿百姓谋生之物，似你这等污吏，全没人性，罚你下世为狗，投生王婆家为她看家护院，牛头马面，再给我打一百棍棒，要棒棒见血”。
　　书记在旁边见了胆战心惊，心里道：这阎王爷好大的火气。战战兢兢捧出第三桩公案，乃是集体诉讼，只见堂下黑压压一群狗子，狂吠不已，不知所谓，李伯言道：“这些畜生所为何事，因何在堂下喧闹”？书记上前道：“阴间众生平等，想是这些畜生也有不平之事，只是狗话连篇，需得有懂狗语之人，方可传译，可令牛头马面去阳间拘来一爱狗人士，方能断案”，李伯言发下令签，没有一个时辰，牛头马面带来一中年肥胖妇女，面目狰狞，穿金戴银，来到堂下，见了群狗，如丧考妣，一会儿抱起一只吉娃娃，一会儿搂着一只斗牛犬，嘴里说道：“妈妈来了，莫怕，莫怕”。李伯言喝道：“嘟，这些畜生因何来堂上喧哗，快快讲来”。爱狗人士道：“此事说来简单，只因人类贪吃狗肉，致使狗灵涂炭，犬不聊生，阳间无人做主，故来阴间讨个公道”。伯言道：“荒谬，万物生灵，自有定数，古人有云：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弱者灭，强者生，牛羊食草，虎豹啖腥，尔等本该安命守份，道法自然，今生为犬，上世必有罪愆，本该洗心革面，重获人生，此番必是受爱狗人士蛊惑，想那爱狗人士，六亲不认，孤家寡人，父母尚且不爱，焉能爱你等畜生，你这妇人，本王已稽查尔等档案，你遗弃父母，抛夫弃子，杀鸡以啖狗，宰鸭而自肥，混淆视听，劣迹斑斑，本该将你下油锅炸个粉碎，念你还有三年阳寿，快快回去料理后事去吧”。爱狗人士抱头鼠窜，身上早挨了牛头马面几记水火棍，众狗子见没有了领头人，也一哄而散，投胎转世去了。
　　长话短说，三日之后，李伯言功德圆满，回魂醒来，吓出一身冷汗，只觉得作了一场恶梦，过了几日，身体渐渐恢复，又来到天齐庙一打听，县里这几日净出怪事儿，先是财主皮百万和季小璐在家中遭雷劈身亡，浑身焦黑，后来县衙的董超薛霸也身患怪病，一夜之间身体青紫，吐血而死，最怪的县里的狗子，见了李伯言俯首帖耳，而且见人不再狂吠，竟然学会排队上公共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