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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姜家实在阴诡霸道 ...

  •   带着初尝的胜利我做了个美梦。醒来时彩儿正在屋内晾擦过血的帕子,霜儿等我道完谢后抓着我的手异常正色的要求我不要把摄政王刁难一事讲出去,不能让他寻机接近君上。我斩钉截铁的点头道好,随后把青青喊来交代这事。
      之后有人问起颈伤时我都说这是裁纸时不慎划的。原本瞒得很好,无人起疑。但几日之后君上突然紧抿唇线来到侧厅。
      他脚步很快,似是没有关门。汹涌而来的潮湿强风帮我一起唤醒青青,从她身上收回脚后我赶紧绕出桌子拜礼,青青低垂着头跟着我。
      「外面天昏雨酣,你这怎么就点了一盏灯?」
      不能说青青睡着了没有去补,我便答,「一盏足够书写。君上既来了,青青快去把灯都燃起来。」
      将君上引到六角梨花桌旁坐下后我翻身去取今日誊写的内容,回来时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边几的空茶盘。见状我忙给青青使眼色,随后凑到跟前挡住他的视线。
      借着满堂通明我注意到他的竹青外衫落了许多雨斑,脸色也不甚很好。思量到他是顶雨过来,遂而我赶紧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急事。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对着门的方向冷声喊了句,回来。
      正要出门煮茶的青青明显被吓了一跳,心虚的她小跑着来到君上跟前畏畏缩缩的跪下。君上单臂搭在身旁的桌面上眼眸幽深细细睨着地上小人儿。我正犹豫要不要出言时他猛然一个拍桌,把我吓得直接退了半步!青青则更不用说了,心虚之下一个没绷住她就把偷懒的事情和盘托出随后叩头不迭认错求饶。
      君上没多说别的直接让她去内务处领罚。她临走前向我嘟了嘟嘴求救,但我叹着气移开了眼睛。毕竟我抄书就够困乏的了,真不想再听她睡觉吧唧嘴。
      我有纵容怠惰之责,遂而跪下欠身认错。衣料摩擦声过后一只手捞住了我的下巴。我忙着惊愕,任由这力道托着我挺起身。与君上短暂对视了一瞬后他摆偏我的头露出颈间淡淡的细痕。
      「裁纸划得?」他的语调明明很平静,却让我心口一窒。
      其实早在事发第二日他过来取书时就发现了我的异样。那时我淡然掩盖,他点首走了。如今他又问起……
      我怕事态不妙便垂着眼帘不语。听他追问为什么不说话,我暗暗抓紧了衣裙。不得已之下我将那日的过程分割开,把与黎笙的纠缠忐忑道出,并说颈间的伤是黎笙划的。原以为君上听到后会责我罔顾礼教,可他除了下颌微动再无举动。点漆一般的眸子深沉得厉害。
      两相僵持,时间拖得越久我就越心虚。后来想到他也许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过来问询无非是想给我一个主动禀明主动认错的机会。思及至此,背上冷汗涔涔。不过……堂堂君尊至于与我这个小人物做戏吗?
      「下颌为什么在抖?」
      君上的磁音踏着愈演愈烈的雨声冲入耳内。见他不再逼问颈伤,我缓了口气沉声开言,「我怕。」
      「怕什么?」
      「怕您。」
      我的话让君上的星眸有所闪烁。他微蹙眉头满是不解的反问我,「怕我?小黎,你怕我什么?」
      「啊不,是怕您生气。我身上隐着怨气,这番又与黎笙撕闹。怕您嫌我失礼一气之下将我逐出君尊府。」
      「虽然是有些失礼,但这也算你开始学会保护自己了。放心吧,黎笙不会再有机会出入府上。」
      黎笙有没有机会都无所谓,我不怕她了啊,我怕的是温瑜公主啊。我好想问君上有没有法子让温瑜公主不入府,但理智压制住了我的舌头。正瘪嘴时忽听他问,「脑子里又转着什么主意呢?」
      「您怎么这么问?我能有什么主意。」
      君上闻言勾唇一笑随后凑身挽住我的双臂,一面将我从地上带起一面款语问,「摄政王与你都说什么了?」
      虽然首先冲入脑海的是摄政王骂我是狗,但……啧啧唉。转眸之后昂首望着眼色温柔的君上,我嘴角微抽的告诉他,「他说,您与他之间永远隔着姜定芙。」
      话音刚落,一道道闪光划破天际。与短暂的天光一同消散的还有君上眼中的温和。见他怔愣,我对他们三人间的羁绊更为好奇,可惜霜儿总不与我多说、哪怕我用银疙瘩给她买了三筐绒线团。
      收回思绪后我退了一步与君上拉开距离。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提出要去泡壶热茶。他嗓音沉了几分的说过一会儿会有雷暴,我莞笑耸耸肩。害怕响雷暴雨,那是尊小姐们才能有的惹怜处。
      煮茶回来时门口守了一个侍女。谢她为我撑门后我捧着茶盘被狂风吹入屋内,正要斟茶时却被她抢先夺走,「音儿妹妹陪君上下棋去吧,这些小事就交给我吧。」
      「下棋?」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六角桌上已摆上黑白棋盘,君上坐在一边正翻着我昨日抄完的第一本书。我用帕子压了压身上和发丝的雨渍,随后轻步移到他身前。未及施礼他先摆手示意我对面坐下。待到合册,我小心问可有不当之处。他微微摇首,后又挑眼问我会不会下棋?我用举子代替了回答。
      屋外暴雨摧花天色墨沉,劲风由窗沿挤入搅动得满屋烛火影影曳曳,可君上的面容落在我眼中一直很分明。他问我为何对着他傻笑,我压着赧意转眸至桌上的煊煊灯火,「小时候读过棋谱,自以为天下无敌总想找人征讨。我不敢找黎笙,若不故意输给她、她又闹。找来那些下人的孩子,又都是不懂章法的、玩起来颇没意思。没想到~好不容易等来了君上,我却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你输得并不难看。这番格局在女子中已算是独秀。」
      我垂首莞尔,「有了君上的夸赞,也算没白费幼时的冉冉夜灯。」
      「手若不难受的话就再来一盘吧。」
      侍女得了君上的意思开始收棋分子。我捧着茶碗俏回,「君上留人的借口不至高明啊。下棋费的是脑子,手哪里会难受。」
      「三指运棋,食指微曲虚浮。…… 她踩你的时候一定用足了力气。你这五日是怎么忍下来的?字上竟看不出差别。」
      这话将我定住片刻,唯有嘴角的弧度慢慢收敛。我抿着唇落下茶碗,随后干笑浅浅回了声,「其实没那么疼。而且我习惯那样落子罢了。」
      「还恨黎笙吗?」
      君上主动与我聊起这些家常琐事让我深感意外。抬眸见他正定神看我不似随口乱问,反正这种天气也适合烹茶论事,我便望着乱曳的灯火呆呆回说,「黎笙吗?不恨了。」
      「你被她欺负多年,为何不恨?」
      「我恨主母。她迫害我母亲又待我凉薄,更重要的是她如今远在百里之外,我这辈子都抓不到她。」
      君上闻言一愣,「但是黎笙就在你眼前。」
      「黎笙,就在眼前。」我低声用力附和了一遍。
      我如今已经不惧怕黎笙了。与其费精力去恨她,不如直接找机会报复更有效。这话我没宣之于口,但君上也一定猜得出来。他或明或暗劝了我两遍,希望我不要变成与黎笙一样。我点首以笑代答,随后为他斟好了茶。
      回到座位上后我托起茶盏,关注着他的眉目小心试探道,「我往君上的杯里添了吐真粉。您说我要不要趁机套套话呢?」
      君上闻言毫不犹豫的顺口回,「你想问姜家的事吧。想知道什么?」
      我讶异于他竟如此痛快。若不是一声响雷轰过,我许还在犯怔。吸下鼻子后我一边举棋一边谨慎问,「君上,您还留有姜氏的画像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我以为你会问关于定云的事。你……为什么好奇定芙?」君上说着说着突然勾手握回棋子,歪起一侧唇角。
      我如实答,「您否认姜氏貌美,可我问过府上的许多老人儿她们都说姜氏是花颜月貌。所以,就特别好奇。」
      君上听后让侍女去找管家取画。趁屋内无旁人,我对折手臂抵住桌子,一面往君上那边倾身子一面咬着下唇眼巴巴的凝视他。君上拂去衣服上的褶皱,悠悠笑道,「本君今日心情好,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种风雨浑来的鬼天气君上竟然心情好……不过无所谓了。稍带一丝紧张,我尽量收敛语气中的喜出望外缓言问,「君上~我能问问姜氏的具体死因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温瑜公主用过纵火、溺毙,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戕害姜氏的,自己也好留个心眼。君上说姜氏是吃下两种烈性相克的食物。这本不是太过要命的问题奈何姜氏身怀六甲身体正是脆弱骄矜,这才酿成悲剧。听闻后我头皮发紧。两股烈性相冲相撞搅动撕扯她孕六月的身体,我想她最后的人生路一定很疼很痛苦。不过,还好这招要不了我的小命。
      「摄政王觉得您没有保护好姜氏,这才生了芥蒂?」我一面给君上斟茶一面轻问。
      君上颔首刚止,侍女便抱着画轴携风伴雨而归。我闪着眸子迫不及待的推开茶壶让出一块干净地方,随后在君上眼神的示意下甚为小心的展开了画。
      画中人明眸善睐朱唇小口,眉间的花钿是象征夫妻和睦的合欢花。再看执扇的身姿,蜂腰酥臂翩若惊鸿。端详过后我蹙起眉头,一时没忍住顺口叹了出来,「君上您看女人的眼力有问题吧!这般风姿已算世间至美,您怎么能说……」
      「君上还用茶吗?奴婢给您再烹一壶?」
      适当的插话打断了我的僭越。意识到冒失我赶紧撤手跪下,虽然表面唯诺但心里可是把君上暗暗数落了一通儿够。我就说双生子的样貌一定是同俊同美!君上看不出姜氏和温瑜公主的美一定是他眼力不行。
      遣侍女将画轴收好归回原处后君上悠悠问,「小黎,用瓜子儿脑袋想明白其中的关系了么?」
      「君上都说是瓜子儿脑袋了,自然是不太灵光。请君上指点。」我偷偷瘪嘴,腹诽他有点记仇。
      「你觉得本君是以貌定人的人么?」
      「君上并非。」
      「那你以为本君为何不重定芙和温瑜?」
      阖眸暗忖少顷。突然间,君上曾说过的一句话蹦出我的脑海。「思谋…幽深……因为她们思谋幽深吗?」
      君上听后盈笑挑了下眉,「孺子可教。」
      行!君上既然觉得瓜子儿可教,那我也要做一个有上进心的瓜子儿。遂而我壮着胆子试着追问了下姜氏如何思谋幽深。
      我原本以为听到的会是她与温瑜公主黑吃黑没打过的女人戏码,但没想到劈面展开的却是权斗大戏。
      原来,君上尊母的遇险根本就是姜家一手策划。那时,姜定云才打过几场小胜仗尚未成气候,而姜家因办砸了皇家的授命受到了贬黜和排挤,为保住姜家在帝都最后的根基不让姜定云身后无人,他们便算计起树大根深的孟氏来。攀交费时又费力,最快且最有效的方法唯是把女儿送进君尊府。就这样,姜定芙为了姜定云主动献身投了局。
      姜定芙聪明机敏。一边躲过温瑜公主的种种算计,一边探查政事私联姜家。但再伶俐的女子一旦动了情也会糊涂。后来君上发现了姜家的手段便慢慢冷落了姜定芙,这便给了温瑜公主更多的可乘之机。最后……姜定芙将自己的命搭进了这盘棋。
      姜家靠牺牲姜定芙的终身苟活帝都,又靠凯旋而归的姜定云起死回生,这才发展到了今日这般权势熏天。姜定芙一手缔造的盛景,却无福相见。昏天烈雨,让她的一生听起来更显悲戚。
      君上将跪坐在地听故事的我扶起,「定云知道当年事发败露后曾找我提出接定芙回家。定芙不肯,我忙于当时的水患也没多理多顾。后来才让事情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见他眼底泛起自责的波澜,我握住他的手臂紧了紧道,「君上之责是辅国治民,难不成您要顺着摄政王的意彻日彻夜守住姜氏不被温瑜公主荼毒?姜家实在阴诡霸道,您不该揽责负疚。」
      我挽着他坐下。搬来风炉后一面烹茶一面又安慰了他许久。待他眉目转晴,天也露出了光。
      「刚听你说了两遍‘奶奶腿的姜家’,这种粗鄙之语你跟谁学的?是不是那个青青?」君上落下茶碗盯着垂首红脸的我,「这种话以后不许学,听到没有?」
      「是……知道了。」我捻着裙角喏喏回答。
      「好了别嘟嘴。上次没带你们出去成,最近还不算忙,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我略顿片刻旋即磕巴答,「听说…听说泗山的枫叶、开始红了。」
      君上听了弯唇一笑,随后一边起身一边表示他会安排。我点头道了谢,送他至门边。临出门前他收住步子对我温声说,「小黎。以后摄政王再找你、再伤你,一定要告诉我!」
      ‘…再伤你…’ 君上原来早都知道了。我沉浸在‘奶奶腿’和‘再伤你’的羞与愧中,没能躬礼送君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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