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77、第十五章（6）

　　字帖那头的人有时可靠亲切，有时严厉陌生，都在谢缘眼中完美统一成一个社会人该有的形象，是谢缘毫不怀疑自己会长成的模样，她怀疑这怀疑那，却从没想过怀疑那个人本身。她比苏慎更直观地接触过这个“谢缘”，她的直觉已经认同了对方的身份，难道反而要舍弃这个本能，去相信苏慎兴许只是“灵光一闪”的臆测？
　　也许，未来的自己的确是有宁肯遭人怀疑也不得不隐瞒的苦衷呢？
　　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己多想了？
　　到目前为止，她收获的利远远大于弊，这就足够了不是吗？继续照做不就行了，何苦要去杞人忧天？
　　谢缘捏紧了拳头，抵着桌面用力撵了撵，纸贴着皮肤渐渐起皱，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知道不能再想下去了，未来的谢缘也好，苏慎也罢，乃至是自己，都能自圆其说却又不能完全令人信服，这事正着能举出一堆理由，反着也有一堆漏洞，除了让人陷入混乱，没别的好处了。
　　她伏下脑袋，枕在双臂上出了会儿神，忽然心中一动，便扯来字帖，在上面写道：“有个事，初五晚上我在医院碰见张雯了，她是不是碰到不好的事了？”
　　字帖脆黄的纸张在台灯暖白色的光线下，泛着磨白的光泽，她的文字像陷入沼泽的小石子，悄无声息地被纸面吞没。
　　自从重拾联系以来，她主动和未来那人说了许多身边人的境况，并且几乎都是她说为主，对方附和为佐，但白尧和张雯恰恰不在其内。不提白尧，是因为谢缘压根没想到这个人，而张雯，若无意外，谢缘绝不肯主动提及。
　　现在白尧的命运在未来和过去各自的认知里出现了偏差，那张雯的命运呢？是不是也一样有出入？
　　“你关心她干什么？”
　　“好奇而已，我不会要求去干涉她的命运。”
　　谢缘有点紧张，担心对方有所警觉而拒绝透露。
　　“我想你还是不知道为妙。”
　　谢缘心一沉：“为什么？”
　　“你现在已经尝到不少甜头了，我如果告诉你，谁也无法保证你不会自作主张。”
　　“所以张雯的确是遇到什么很不好的事了，是吗？不好到，我会忍不住？”
　　“你那边应该很晚了吧，你该睡了。”
　　写完这行字，字帖就再无动静。时针不急不缓地挪到10点，谢缘烦闷地用力揉揉头发，一时觉得腿上热得生疼，便弯腰去关暖风机，起身时，手机嗡嗡振响了。
　　她在房里找了一圈，最后从外套大大的口袋里翻出手机，一看是串陌生号码。
　　“你好？”她敷衍地问候了一声，准备随时挂断。
　　对面无人出声，只有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小动静，谢缘又问了一声，还是如旧，心里正想着这是什么新骗术，对面终于有人开口了，是个小女生的嗓音：“你、你好，你是我哥新认识的……唔，女朋友吗？”
　　谢缘差点没被暖风机绊倒：“啊？你打错电话了。”
　　“没啊，我反复确认是这个号没错的，”女生有些激动地说，“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跟你认识认识，这么多年了，挺难得的，那个，我……”
　　“你肯定打错了，就这样，我挂了。”谢缘越听越坚持自己的判断。
　　小女生嚷了起来：“等一下等一下，我哥是苏慎，苏慎！”
　　没等谢缘说话，电话那头忽然嘈杂起来，隐约有人哈哈笑着在问“给谁打电话呢”，一阵混乱的声音后，电话骤然掐断。
　　谢缘脑筋没转过弯来，捏着手机愣了数秒，刚要回过味来，手机又吓人地开始振动。
　　还是个陌生号码。她粗略瞥了眼，就接起电话说：“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不是你哥的……”
　　“喂，缘缘姐吗？”
　　谢缘及时把剩下的字吞回肚中：“……你又是哪位？”
　　“我是章靖萍，缘缘姐，大事不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章靖萍有什么困难，首选绝对不会是谢缘，既然退而求其次地找上门来，只能是和谢缘切肤相关的。谢缘隐感不安，低声问她：“出什么事了？”
　　章靖萍抽着鼻涕，飞快地说：“欣欣姐不小心掉水池里了！还有学长的朋友也掉进去了！学长的朋友现在发起了高烧，学长和欣欣姐吵得很厉害，我拦都拦不住！”
　　谢缘脑袋嗡了一下：“学长？你是说严一楠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还有严一楠朋友？他们现在在哪里？”
　　章靖萍说：“我们现在在医院，缘缘姐你能先过来吗，电话里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