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78、第十六章（1）

　　今天的风劲道不小，夜空被抹得很澄净，皓月高悬，隐隐有繁星明灭，似海波起伏闪烁的水光。入夜之后，风依旧不见小，往常人潮如织的音乐广场游人寥寥。
　　广场中央十数道高低错落的水柱随着音乐节奏精准起落，灯光绚烂迷眼，在水雾间旋转起舞。赵欣站在水池边，眼中光斑轮转，让她半点也看不清跟前那个男生的面孔。
　　“从肇林回来了啊？”她头疼欲裂，可是脸上却还挂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回来前第一时间会告诉我吗？”
　　严一楠没有笑。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赵欣整个人再正常不过了，光想把她的脸照得雪亮，连眼角细细的纹路都一清二楚。他把头转向跟在边上的章靖萍：“是你把她叫来的吧，她好好地在工作，你打搅她干什么？扣掉的考勤和时薪你付？”
　　章靖萍咽了口唾沫，觉得口腔里格外干燥滞涩：“我只是，只是想……不想你们俩有误会。”
　　赵欣盯着严一楠：“不关她的事，你只要给我一个解释，我就马上回店里干活，还能拿两个小时薪水。”
　　严一楠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微微低下头：“这个事……包括之前的一些，一些咱俩之间的事，我一定会给你解释，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听话，赶紧回店里，别多想。”
　　赵欣搡开他的手，歪着头看他：“为什么现在不能说？”她慢慢看向他身边的女生，头疼得愈发厉害，“因为有她在场？不是，我真的很奇怪，今天这个事她也是当事人，有必要避开她吗？”
　　“不是这样的，”严一楠慢慢说道，不顾赵欣抗拒，再度控住她的肩，“不避开她，也不避开所有问题，但今天不行，还不行。”
　　赵欣胸口的起伏渐渐明显：“你总是这么说，要么不说，说了就是这句还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什么时候？我今天给你发消息了，你看了吗？你抽出宝贵的时间，看了吗？”
　　严一楠一愣，莫名意识到自己有点理亏，但这理亏很快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反感：“有时间我自然会看，你要是有着急事，会给我打电话。”
　　一旁的章靖萍心里涌起一阵恐慌，赵欣在发抖，不像是冷的，也不像是气极，更像是害怕。
　　“你今天是绝对不肯给我解释了，对吗？”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严一楠说：“对。”
　　“为什么！”赵欣突然提高声音。
　　严一楠长叹一声：“赵欣，注意情绪，冷静。冷静。”
　　“为什么？”赵欣死死盯着他，眼神如同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她耳内蜂鸣不断，偶尔拉长拔升的噪音像是骤然停跳的心电图提示音。明明周围冷得侵骨，她却燥得几乎窒息。
　　“因为我还没想好。”他与之对视的眼神变得那么冷静，冷静得仿佛他是永不犯错的神圣。
　　喷泉唰得窜得老高，一首激昂的交响乐拉开前奏，落到赵欣耳中，像极了一段段催魂追命的丧曲。
　　“嗯，懂了，还没想好，”她让开两步，“那么久了还没想好，什么事这么难想啊，那干脆我替你想吧……是要分手，对吗？”
　　终于要走这一步了，终于要分手了，终于……
　　终于想做个正常人，谈一场正常的恋爱了，对吗，严一楠？
　　我竟是这样的脆弱不堪，无用无能到需要你这么绞尽脑汁，企图择个恰当的、刺激不到我的良辰吉日来宣告结束。
　　我让你很痛苦很为难，让你不堪重负，对吗？
　　赵欣落下两行清泪。反绒的棉衣外层沾上泪滴，迅速吸收晕开，暗沉沉的一小块一小块的斑点，好像心脏上缺血的破口。
　　严一楠深深蹙眉，没等开口，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女生伸手去拉赵欣的手：“你别这样，我来跟你解释吧，今天其实……”
　　“走开。”
　　赵欣昏沉沉地甩手，那女生没站稳，踉跄一步，岂料地上全是水池里溅出来的积水，脚跟着一滑，整个人便仰身往池里跌去。赵欣离她最近，出于本能抬手去拽，那女生比她高大不少，竟将她一同扯倒，两人齐齐摔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