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28、第五十七章（6）

　　见到苏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在孤道峰上坐了一晚上，直到翌日景区开门营业，才睡眼惺忪地从山里出来，坐车进城，找了间宾馆，先补觉要紧。
　　两头约好三个小时后见，不料都过了五个小时，还是没联系上苏慎，夏澜觉得自己有责任看管好朋友的男朋友的人身安全，二话不说就找上门来。
　　她叼着舀冰淇淋的勺子，手里端着一大桶冰淇淋，站在宾馆房间门前，“咚咚咚”使劲拍门。怀芝站在她身后，忐忑地察看四周，犹豫地问程养仙：“我后天还有培训班，后天前能弄好吗？”
　　程养仙目光平视，盯着又是砸门又是猛按门铃的夏澜：“不能。”
　　怀芝为难地搓了下手：“那……能不能隔个几天……”
　　程养仙说：“人将死，能否商量迟几天再死？能的话，想隔多少天都听你的。”
　　话已至此，怀芝无言以对，喃喃道：“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远门，尤其是在高二高三衔接的暑假，一走就十几二十天。我拿不准能不能征得我爸妈的同意。”
　　程养仙无所谓地道：“那不重要，他们即使不同意，你也必须要出来。”
　　怀芝自小到大，从没忤逆过父母长辈，摇头道：“不行啊，我爸我妈会扒了我的皮的。那……你们需要什么，我给你，求你帮帮忙，替我……”
　　“不行。”不知是失去哄小女孩的耐性了，还是见夏澜一直敲不开门暗感有异，程养仙不善地皱起了眉，“跟你强调几遍了，必须你出面，亲自在场，否则谁来都不顶用。”
　　“可是……”
　　“你不去也行，”见怀芝面色一喜，程养仙短促地挑了下眉梢，斜眼睨着她，“严清鹊将来的死活，与我何干。反正三十多岁，也活够本了。”
　　怀芝又愧又惧，低下了头。
　　程养仙不去打扰她的“自我反思”，向前踏上一步，按住夏澜的手臂：“别敲了，人不在。”
　　拇指掐断第N次拨打无人接听的电话，夏澜额头上汗津津的，不甘心道：“你怎么知道不在？”
　　程养仙道：“蠢问题。屋内有没有人，不是一目了然了吗？走吧，我们先去孤道崖，在那边等他。”
　　怀芝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现在去孤道崖？”她抬腕看了眼智能表，“那里不能夜爬的，现在过去，人家都快关门了呀。”
　　程养仙不及说话，夏澜把冰淇淋桶放到脚边，腾出手又开始奋力地敲门，敲了四五下后，对着门道：“我去前台找人。”
　　“你坚持认定人在里面的理由什么？”程养仙拦住她。
　　夏澜跺脚道：“他都在景区呆了一个通宵了，想休息，随便找个亭子躺一会儿，等我们过去就好了，干嘛费时费力回城里，难道不嫌折腾吗？”
　　程养仙道：“人都有各自的癖好。”
　　夏澜讥讽道：“要是你，我肯定觉得就是你的癖好。”她深吸一口气，“反正我有不好的感觉，什么都等门开了再说。”
　　话音刚落，忽听“咯嚓”一声，面前的门开了，苏慎撑着门框站在玄关处，眼圈发红，头发向四面八方支棱着，发际鬓间沁着水汽，看样子，在门外某人敲门敲得地动天摇的当口，这厮还有闲情洗他那张小白脸。
　　夏澜都气怔了。
　　苏慎打着哈欠道：“抱歉，睡得太死了，才听见。”
　　可怜夏澜老半天才回过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睡太死？”她烦躁至极，一把掀开苏慎，直闯房内。
　　“你是怀芝吧？”苏慎踉跄着站稳，似乎没看见程养仙探询的眼神，微微一笑，和怀芝打招呼。
　　怀芝愣了愣，小声说：“是。”又愣了一愣，想起一事，“那个，还没跟你道谢，真的非常谢谢你，救了林妏。”
　　苏慎笑道：“你们都还好吧？听说你住院了。”
　　怀芝腼腆一笑：“他们太大惊小怪了。我其实一点事也没有。”她往房间里好奇地望了一眼，“那个姐姐好像生气了，没事吗？”
　　“没事。”苏慎乐观地说，“走廊里有点热，她只是热坏了。”
　　“神他妈热坏了，我他妈怀疑你叫了特殊服务！”里头传来夏澜怒不可遏的大吼。
　　苏慎揉了揉眉心，似乎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舒了口气。程养仙盯着他的神态动作，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抿。
　　同时，夏澜又在大喊：“苏慎，你进来！”
　　这一声石破天惊，让人梦回光屁股孩提时代，是只有玩火差点把家烧了的程度，才配收获的分贝。
　　程养仙道：“我就不进去了。”
　　怀芝也说：“我也不进去了。”
　　苏慎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房内，只见夏澜站在电视机前，右手提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巾，其上血迹斑斑，看颜色，新鲜得很：“解释解释？别跟我说是打蚊子的血。”
　　苏慎面不改色，淡定地说：“背上长了颗痘，没想到破了会流那么多血。”
　　“痘痘？”夏澜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十分尖锐，“上衣脱了。”
　　苏慎皱眉道：“行了啊，夏澜。”
　　夏澜恶狠狠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扑过来，上手就扯他衣服：“痘痘是吧？编，继续编！”
　　苏慎气得发笑，可又想夏澜也是好心，自己应门晚了，有错在先，实在不好发作，只能一边推开她的手，一边忍着怒气道：“夏澜，你忘了接下来还有事吗？时间已经不早了，不马上出发，反而在这里纠结我有没有长痘，不觉得本末倒置吗？”
　　夏澜没他力气大，除了第一下趁其不备，被她掀起半截衣角，给推开后，再试了几下都没法得手，着实咽不下这口气，捡起掉在地上的纸巾，径直往门外走：“我让程养仙看看，你看他信不信你的鬼话！”
　　苏慎拉住她：“夏澜，我昨晚一夜没睡，你就体谅下，这一回就别跟我过不去了。”
　　夏澜回头凌厉地直视他：“你把我想成是谢缘，现在就当是谢缘站在你面前，你还是不肯说吗？”
　　苏慎心里一紧，面上却依旧如故，带着息事宁人的固执：“我还能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