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98、第五十二章（6）

　　两个“难道”反问下来，活像亢奋的虚假广告代言人在卖力地罗织骗局。林蕴一向擅长活跃气氛拉进和人的距离，这回更是情急之下豁出去了：“是，赵欣现在是活着的，看着是比林茵幸运太多了，但她这么活着，跟死了有差别吗？”
　　严一楠仿佛被锤子猛然砸了一下，久久回不过神。他的反应很模棱两可，林蕴实在吃不准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内情。
　　不过有一点，被他一个不留神没管住的表情坐实了，在严家，有关祷生阵的资料应该没有失传，但不知道严家现在是什么规模，还成不成家族，对待这东西是个什么态度和立场，严家内部有多少人了解内情；严一楠至少是有所耳闻，不知道他是自己偷摸扒出来的，还是有什么家训祖训流传下来，一些禁忌，必须对子孙后代耳提面命之类的。
　　林蕴相信，她加把劲，总能逼出实话来。
　　严一楠趋利避害的本能躁动起来：“你都知道些什么？哪里听来的？”
　　林蕴救亲妹心切，并不打算自作聪明地打太极，直截了当地答道：“林妏就是我们林家的。当年严清鹊和沈九功为了救活她，偷偷发动祷生阵，在林家本家的协助下替换了她必死的命运。这些都有记载可循。”
　　谁知，严一楠倏地神色一松，讥笑道：“你自己不会想笑吗？”
　　林蕴生气地反驳：“句句属实，为什么要笑！你也听过祷生阵吧，你不用死撑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
　　严一楠张了张嘴，心中升起一股惋惜之情，便觉得她也不容易：“行吧。那这么说吧，我的确是听过，但我听到的版本里面，可没有什么替换命运这种……呵，这种玄之又玄的设定。”
　　“你听到的版本是怎么样的？对了，还有沈陆，他家是不是跟你家老早就有交情？我怀疑沈九功就是他们家的。”林蕴并不气馁，严一楠亲口承认听过祷生阵，那么事情出现转机的概率又加大了。
　　严一楠以前有多欣赏林蕴，现在就有多可惜她的转变，亦或者是，深感路遥知马力，没想到她方寸大乱起来，也和普通人无异。他无奈地说道：“是的，是的，你说的都对。但是很可惜，沈家人就从来没有听过‘祷生阵’一说，你如果今天问的是他，林蕴，你一世英名就扫地了。”
　　林蕴心头咚咚直跳，喉咙发干，整个脑袋热烘烘的，异常胀痛：“可是你听过。你们严家把祷生阵的说法传下来了。否则你上哪里知道这个名词呢？”
　　严一楠扶额叹息：“这样吧，你听完我后面的话，你自己再判断，好吧？我听过的版本是，祷生阵是一种类似厌胜术的巫术，用来诅咒仇人的，并且，”他发出一声半唏嘘半荒诞的哂笑，“传说成功咒死过人，我们家那个，对，就是那个叫严清鹊的，怂了，就写了一篇劝文，告诫后世子孙千万不要碰这巫术，好笑，搞得都跟他一样会信那玩意儿。我觉得他纯粹是被揍了，或者出洋相了，才迷途知返写劝文，给后世引以为戒用的。”
　　含沙射影之意呼之欲出，林蕴假装没听懂他的轻蔑：“他留了劝文，那他有没有留祷生阵的开启方式？”
　　严一楠笑得更鄙夷了：“留了啊，正因为留了，我看了才觉得无比幼稚，我觉得都能捐出去，给古代巫术发展史做点贡献了。严清鹊以后传了这么多代，没哪个会傻到靠所谓的诅咒干倒对家仇人，也就他一个了。严家一向是务实派，无论在什么领域都是真刀真枪拼杀，出他一个幻想天真派已经是相当稀奇，他留的那些东西，我们看了都当笑话，明末有个严家的人特地还写了小诗讽刺这货呢。”
　　他眯起眼，想检验自己这番“苦口婆心”的收效，就问林蕴：“怎么样？还魔怔呢？我明白，人嘛，无能为力的时候都想找个精神信仰来寄托，这很正常，很多科学家晚年都致力神学，更遑论普通人。但是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相信的这个什么祷生阵，和宗教还不一样，我劝你不要继续泥足深陷。人死不能复生，林蕴，接受这个现实，我知道很难，但你不得不这么做。”
　　林蕴连着吞咽唾沫，想让刀割一般的喉咙好受点。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我指的是，替换，你懂吗，是替换。祷生阵不是单纯的诅咒巫术，它能开启平行时空，这样就能制造出第二个林茵了，我想把这个林茵具象化到我的时空里。”
　　她激动地胸口剧烈起伏。严一楠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得她越发无助。
　　“而且你完全弄错了，”她咬牙，一字一顿地说，“严清鹊不是因为什么咒死人才怂的。他替换成功了，但是当初林妏的死是一场误会，他把无辜者当成仇人给害死了，所以才心灰意冷写劝文。这些都明明白白写在沈九功给林妏兄长的手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