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83、第五十章（4）

　　接下来的事起得猝不及防，谁都不晓得万伊琳是怎么挣脱控制的，弓着背直直照着谢缘冲了过来，把她扑倒在地，骑坐她身上，手作握东西状，专挑她没有厚衣服覆盖的地方，一下下不停戳。
　　“我给你打针，这里一针，那里一针，这里一针，那里一针……”她颠三倒四地念叨着，抽空“呸呸”往她脸上吐口水，“这根血管好，扎这里，多扎两针……”
　　最开始，谢缘一点抵抗的念头都没有，仿佛在还债抵罪一样，任对方没轻没重地折腾，但当人们手忙脚乱地架人拉人，联手把万伊琳从她身上弄走时，她才有所醒悟，挣扎着趁隙从万伊琳身下爬出来。
　　她一定是疯了。多大的难受值得让人置人身安全于不顾。
　　有两个人专门援手于她，将她扶到远离是非地的墙边。其中一个是和万伊琳相亲的男生，还有一个她比较意外，居然是夏元勖。
　　“姐姐，你头上受伤了！”大约伤口过于夸张了，他也第一眼就落在这上面。
　　谢缘捂住额头：“没事，小伤。你没走啊？”
　　夏元勖道：“反正都来这边了，我顺道去地下一层的超市买点吃的。”说着提起一个塑料袋，里头装的全是鼓囊囊的薯片。
　　一旁的男生听见有人喊自己，转头看见一对中年夫妇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忙迎上去：“爸，妈！”
　　“琳琳呢？”中年夫妇身后冒出一个满头大汗的灰衣妇女，才急切地问了一句，注意力就被几米外水泄不通的人墙里的吼叫吸引。
　　她崩溃地哀嚎一声：“琳琳！”
　　中年男人道：“我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
　　他的妻子忧心忡忡地叮嘱：“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需要的话，你帮忙解释解释。”心里嘀咕，这谁啊，叫那么惨。
　　男人应了一声，跟着那灰衣妇女挤进人群。
　　随后，警车和救护车也到了。这两种特种车一抵达，场面一度喧闹到了极点。
　　中年女人问儿子：“程焕，跟妈说到底怎么回事？哟，儿子，你下巴怎么回事？被打了？我说呢，躲那么远，没哭鼻子吧？”
　　“妈，这事……唉，回头你就知道了。我早跟你说了，金阿姨这人靠不住，你还请她当中间人。”
　　那被唤作“程焕”的男生多有埋怨，但是想到万伊琳面容姣好，刚刚在咖啡店里，幽默风趣，又不失女孩子的温柔，确确实实给自己留下了十分正面的印象，这会儿便怎么也做不出背后嚼舌的事来。他全没想到，差一点自己就搭进去了。
　　程母想摁他下巴的手被拍开，奇道：“琳琳挺好的啊，我看你也满意……”
　　万伊琳病中的狂吼与正常时判若两人，外人光靠听，是无法辨认的。程母没在意，也就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万伊琳和保安发生了冲突，自己的宝贝儿子外强中干，处理不了，导致事态扩大，双方动起手，把民警都引来了。
　　她没想到救护车也来了，寻思不会是琳琳被打了吧。
　　一转眼看到人群外有个人捂着鲜血直流的眼睛，身边照顾的人朝医护拼命挥手，她就释然了，不是琳琳受伤了，看来是琳琳把人打伤了，小姑娘挺泼辣。说不定还是看程焕被揍，替他报仇哩。
　　“程焕你也太孬了，琳琳没受伤吧？你就放她一个人在那边啊？”她焦急地一面引颈张望，一面数落儿子。她简直疑心，是不是程焕挑起的争端，可转念一想，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被外人吼两句就脸红的，不可能主动惹别人。
　　程焕推她：“你过去看，她有没有受伤，你过去看了就知道。”
　　“你爸过去了，我就不用去了，人那么多，我怕被挤倒。怪脏的。”
　　“哪有那么多人，警察在疏散了，你快过去吧，万伊琳她妈妈我怕她昏倒，我爸不好搭手，你去方便点。”
　　“有道理，那你杵这里干嘛？就伤到下巴吧，腿没事吧，跟妈一起过去，别磨蹭。”
　　程焕被拽走了。
　　夏元勖抬头看着程焕的身影，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谢缘本来也是在看程家母子，忽然心中微动，转眼去看夏元勖，看着看着，汗毛歘地都倒竖起来。
　　这个侧脸，这个略带苦恼的神情。
　　活脱脱，就是羊城阵脚那道门内，和林蕴吵架的少年啊！
　　“你认不认识林蕴？”谢缘脱口而出，问得骤然，就是想看他下意识的回答和微表情。
　　夏元勖一脸茫然：“谁？”
　　与他四目对视，谢缘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作伪的痕迹。
　　夏元勖等了半天不见她说话，有点着急了：“姐姐，你这个样子不对啊，刚才后脑勺着地的，要不要去救护车那边让他们看看？”
　　谢缘浑身一震，指着程焕的方向：“你好像认识他？”
　　姓程，真巧，莫非……莫非就是程养仙家？
　　夏元勖费解地抓了抓头发：“姐姐，我本来就认识他啊，他是我家教老师。”
　　谢缘嘴巴张得老大：“可是他看上去不认识你啊。”
　　“我们不是一对一，是十个人小班，我才去他家上了第一堂，还没混眼熟呢。”他解释道。
　　正说着，程焕小跑过来说：“你要不要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下？”
　　谢缘一愣：“呃，不用了。那边怎么样？”
　　程焕很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咳嗽一声：“说是忘吃药了，现在吃了药，应该要去医院复诊了。”
　　谢缘和夏元勖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转过头，看到万伊琳又跳又哭，被灰衣妇女死死搂在怀里，程家夫妇在她们身边，面色凝重地和警察对话，程母似乎说到了动情处，目中含泪，表情怜悯。另一个警察和医护说着什么，后者把担架折叠起来，一边点头，一边返回救护车上。不多久，留了一个警察和万家母女一起上了救护车，其余警力收队离开。
　　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收拾残局，小心引导停车场里堵成长龙的私家车驶离道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