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36、第二十六章（1）

　　急诊外科人不少。等待清创的功夫，谢缘搜地图发现附近有个商场，便急匆匆跑出医院，去那商场里随便买了件羽绒服。
　　匆忙之下她也没考虑尺码颜色款式，拎到医院一看，直觉苏慎是不会穿的，到时候她或许得用点强硬手段。
　　年轻的急诊医生十分耐心，戴着溅上了血渍的口罩，满头油汗，正低头用碘伏给苏慎手臂上的水泡及其四周消毒。大半的水泡已经被磨破了，发红潮湿，边缘糟烂，谢缘光看着就疼。
　　包扎完，两人返回原处，发现老谢和路家的亲戚还在交谈，遂又到拐角处坐下。
　　“送你的，呃，情人节礼物，不准脱下来。”递羽绒服出去的同时，谢缘抢先放话。
　　出乎意料的是，苏慎乖乖穿上了新外套，没有半句嫌弃挑剔的抱怨。
　　“下次我能许愿一条爱心牌围巾吗？”他冒出这么一句。
　　谢缘苦笑：“你也是个俗人哪苏慎。”
　　“惭愧，一向大俗人一枚。”
　　苏慎饶有兴致地低头端详羽绒服的上身效果。谢缘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何跳出个念头，自己兴许不是个人类，而是个虫子什么的，总之是寿命很短的那种生物，她生命中写好程序必定会发生的事前脚赶后脚，一股脑儿地全塞在这一天发生，仿佛要在她死之前，急着结束。
　　不是自己吓自己，她真有一种快死了的错觉。
　　不然怎么会听到字帖之外的“预言”？说是预言，其实更像是隔墙有耳，她是那个听人墙角的，墙那头是曾经的未来，或者说是旧的时间线。她要是个长命的，会轻易听到吗？
　　还有刚才这么逼真近实的幻觉，从心理到□□，无一不真，如果有人跟她说这是如假包换的濒死体验，她一定如梦初醒，深以为然，大呼内行。
　　那这么一来，还有件事也得算上。她不是梦到和严一楠在路口就结婚一事吵架吗？过去的人梦到了未来的人，甚至具体到鸡毛蒜皮的琐事，这像话吗？这像是能活到九十九的健康人会梦到的东西吗？
　　更离谱的还有呢，她早该觉得奇怪，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只蝼蚁，何至于倒霉到，认识的、熟与不熟的人接二连三地出事！
　　她不听从字帖的号令去改变，父亲车祸惨死，母亲二婚遭遇家暴，母亲的男友儿子横祸身亡，同学或自杀或被砸致残或锒铛入狱……
　　好了，回到眼前，她听信了字帖的“连篇鬼话”，虽然避免了几出悲剧的发生，但悲剧还是阴魂不散地围绕着她，能阻止的，不能阻止的，绕来绕去，一概都没脱出她的人际圈子。
　　蝴蝶效应也不能尽拣坏的来效应吧。
　　“苏慎，我不会把你克死吧？”想到出神处，谢缘忽然脱口而出。
　　彼时苏慎正手绞吊牌的塑料绳，“咯”地一声将厚成一沓的卡纸和羽绒填充样扯下来，不意她来这么一句，手没收住力道，猛地撞在了椅子扶手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谢缘见他龇牙咧嘴的模样，伸手托着他的手臂，无语道：“你这人，刚包好的伤口啊，一点不知道当心，吊牌我借把剪刀来剪掉就好了，这个塑料绳那么细，你不怕割到手指啊。”
　　苏慎按住她的手背：“你的话杀伤力比塑料绳大多了。克？哎，谢缘同志，你是基于什么想法，突然用到这个词？”他说到“克”字的时候，差点发笑。
　　谢缘朝老谢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瞥，这自然没躲过苏慎的眼睛。
　　“我是说，像……”
　　“你如果又要说连累这种话，那你真是把我看扁了。”苏慎一看不妙，立即打断她，“你如果还这么死脑筋，那我就要把你看扁了。”
　　谢缘咬住嘴唇，心想再怎么说，不可否认这次换成是她被泼油火，起码她不会伤成那样。说到底，这个无妄之灾是她带给路小丹的。
　　但她知道苏慎不爱听，况且她心中引以为患的，已经开始从小满这个人扩大到了不知会是谁的未卜的命运，再因为小满和他起争执，似乎不再有意义。
　　小满之事，她还能做个可笑的“孤胆英雌”，小满宰了她还是怎么折磨她，都是她一人的事。可如果她联系前后事的第六感没有应激过度，那照现在的趋势，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灾难降临到她认识的人头上。
　　无论是旧的时间线，还是改变后的时间线。
　　她不得不承认，她需要有人帮助。
　　只是保险起见，她觉得还需要等待更多的证据，不然苏慎一句话就能堵死她。
　　她以为的认识的人中，其实有部分人在过去改变前，她是不会有机会认识的。
　　比如林茵。
　　比如白尧。
　　比如苏慎。
　　见她沉默，苏慎翻出手机里的照片：“尹殊发给我的，满皓宇前女友。”
　　谢缘接过来一看，后背像是溜过一个毛茸茸的动物，一种说不出滋味的感受堵在了喉咙口。
　　照片里是一个喝着奶茶作搞怪表情的女生，化着淡淡的韩系妆容，头发在逆光的冬日暖阳下，毛茸茸的分外可爱。她长得和谢缘有五分相像。她更灵气逼人，谢缘比她沉闷。
　　苏慎把上午没来得及转述的满皓宇的经历告诉她，末了加上自己的推测：“他天天跑你家小区门口等，不排除他从路小丹口中听到了一些雷同的言语。所以他把对前女友母亲的怨恨发泄在她头上了。”
　　谢缘瞪大了双眼：“可路阿姨只是邻居啊，他难道不爽起来，就攻击所有碰上的人吗？”
　　苏慎说道：“你别忘了，路阿姨和你爸走得近，他很可能把她错认成你妈妈。”
　　谢缘一脸震惊。说书呢吧？路小丹跟她一点也不像。世上有这种脑回路的人存在吗？真是可笑到荒唐至极。
　　几秒后，她表情凝固在了脸上：“所以你的意思是说……”
　　苏慎皱着眉，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他应该是把你当女朋友看了，他守在小区门口，不是为了堵你，而是奔着观察你父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