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25、第二十四章（3）

　　她不应该忘记，四年前那场灾难性的“时空扰动”（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姑且就称之为时空扰动）里，出现在她即将被变卖的家里的男人，不是白文萧，而是陶浅山。
　　何梦英没有留意到女儿的异样，除了觉得她一点不贴心小棉袄之外。
　　“他家里的事是真的烦，他跟他老婆闹离婚，她老婆为了多分点财产，到处跟人说他家暴。我旁观看看就替他不值，平常待他老婆多好啊……”
　　“妈！”谢缘心惊肉跳，大声打断她的抱不平。
　　周围人惊了一跳。何梦英也给唬着了，不悦道：“你这一惊一乍的毛病学谁的？你爸跟我都没你这样啊。”
　　谢缘推了推何梦英的手机：“妈，你还是跟白叔叔多聊聊吧，把误会解开，你直接跟他挑明啊，就说你不喜欢他和前妻来往过密。再一个，你看陶叔叔都忙成那样了，说是焦头烂额都不为过，咱得有眼力劲儿，别老麻烦他。既然他给你介绍了路子，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和白叔叔就自己齐心协力去疏通。我看你们都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可就是尽指望对方改，自己还是老样子，那怎么行啊，妈，你就是占着理也得晓得变通嘛。”
　　何梦英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仿佛从没认识过这个女儿一般：“缘缘，不一样了啊缘缘，有鼻子有眼，小大人了啊。”
　　“妈……”
　　“这些道理我用不着你来教，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那证明妈妈你还是没懂这道理。”
　　“谢缘，你也来气我是不是？”
　　“明明是你找我参谋的。”谢缘忙寻求证人作证，便看向苏慎，“对不对？我妈是这么说的吧。”
　　结果苏慎并不在原位，而是为了避嫌走开了，此时正和什么人通着电话。谢缘问了个空：“反正我觉得，既然遇到问题了，就找补原因不足。那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是好事嘛，矛盾早暴露早抹平……”
　　何梦英心说奇了，这谢家养出来的孩子，甭管什么性格的，都爱当理中客。亏她以前还以为谢缘是个例外，和人打交道起来不咸不淡，是个缺点，但起码不惹人烦。她再一次起身：“好了好了，我心中有数了，回头我试试。”
　　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理活动一串接着一串，就是没想过为什么女儿平常不大掺和大人间的事，跟她抱怨通常和跟树洞抱怨一样，偏偏这次却异常积极。
　　无论是因为太久没聚一起谈心了，有了变化感到突然，还是因为这件事本身不寻常，又或者是别的原因，哪一个何梦英都没分出点心思去琢磨。
　　谢缘放心不下，也跟着站起：“妈！”
　　“嗯嗯行。”何梦英开始敷衍了，赶苍蝇似的挥了两下手，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差点把谢缘撞翻，“缘缘，你同学吗？”她指了指几步开外的苏慎。
　　“啊，是……”谢缘犹豫着，内心不太想和她谈论此事。
　　苏慎刚好看过来，注意到何梦英意有所指的眼神，便先挂了电话，快步往回走。
　　“你叫什么？”何梦英突兀地问他。
　　“阿姨您好，我叫苏慎……”见对方似乎迫不及待有话要说，他停了一停，等她先说，“您说？”
　　何梦英打量他一圈，头介于点头和摇头之间，轻微地动了下：“你跟……苏教授夫妇什么关系？”
　　苏慎一愣：“哦，他们是我爸妈。”
　　何梦英若有所思地点头：“怪不得，长得那么像。哦是这样，去年办学术讲座，我们是主办方，我负责和苏教授对接。”
　　那对教授夫妇真是给她印象深刻，男的还好，女的简直事妈，椅子太低，屏幕太扁，话筒太轻，只要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她都能给你挑出毛病。临散场，突然说包找不到了，发动全场工作人员一通搜索，万幸最后是找着了，落卫生间里没人动过，不然惊动警察，那可就热闹了。
　　老话说的好啊，女儿像爸，儿子像妈，谢缘已经是个现成例子，那这苏慎肯定也不会免俗。
　　何梦英那边腹诽不止，打量的目光里免不了多了些挑剔的意味，而苏慎这边也是微觉尴尬。他听苏母抱怨过，说这活动主办方纯外行一个，现场布置上就不说了，连指引牌上的讲座主题，十六个字错了仨。苏母对对接专家学者的那两个工作人员印象特别深，一男一女，男的据说买了假电池，导致话筒声音中断七八次，女的让她帮忙看下包，去了趟洗手间，给忘洗手台上了——比忘性大更气人的是，她作为负责人，转头把丢三落四的责任摘得一干二净，硬说是包主人自己丢的。
　　苏母的气话，按照经验，会添点油加些醋但不会脱离现实依据，可架不住她天天想起来就叨，苏父一听见就会一个头变两个大，忙不迭地制止。苏母就到儿子地方说，没两天就被儿子也拉入了黑名单。
　　这么个事，苏慎是真左耳进右耳出，浑没往心里放，后来苏母逐渐淡忘，更是烟消云散，哪想得到还能杀个回马枪，碰上当事人了。
　　还是谢缘的妈妈。
　　苏慎已经猜到何梦英不会待见自己，陈年旧事更没处说理，便不能在老谢面前那样言行自在，只能尽量表现得谦卑些：“那真是太巧了，阿姨，改天您要是有空，来我家……”
　　“缘缘，我去看看洋洋，今早上出门太急，我怕她落东西，我寻思还是得确认确认。”何梦英扭头对谢缘交代，仿佛没听见苏慎在说话，“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我顾不过来你，听见没？”
　　谢缘尴尬得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何梦英也没指望从她嘴里蹦出或体贴或挽留的言语，说完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