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24、第二十四章（2）

　　以何梦英的性子，平常出门买菜这种没必要的情况，都要开个车，可轮到何洋考试这种有必要的，居然反而不开车了。她会开高速，怕堵更不至于，有一次明明地图上几条必经之路大段大段的紫红色，她都坚持开车跨省旅游，结果半夜出发，半夜才走到一半，人累得半死还笑得出来。
　　“开什么车，没心情。”何梦英从谢缘手里的袋子中捞出一个蛋糕，几口吞了，“我本来就是顺便偷个空，这次陪考前前后后三四天要的，正好换个城市散散心。还开车，我巴不得火车走上两天——唔，这个好吃。”
　　谢缘了悟了，八成是跟白文萧吵架了，负着气呢。
　　“那妈，你应该去新疆转转，火车单趟勉强能走两天。”
　　“新疆我吃不惯……好啊，所以说生儿女有什么用，这种时候还拿妈妈开涮。”何梦英仰头，握拳按在额头上敲了敲。
　　谢缘把剩下的蛋糕递给她，后者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了。谢缘扎好袋口，塞进帆布袋中：“跟白叔叔吵架了啊？”
　　何梦英狠狠地睁开眼睛：“别提他！”可没等女儿把“哦”字的音发完整，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哗”地一捏手里的蛋糕盒，“你说气不气人，我求爷爷告奶奶为的谁，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年纪长狗肚子里的混蛋儿子？我几天没睡好觉了啊，我想起有这么个活宝，我头上跟套了紧箍咒似的难受！坐牢倒算了，反正他也不考公务员什么的，我看他也没那个心眼去想自己以后小孩会怎么样，但是死儿子的那家人难缠啊，要赔偿啊，一开口就五百万……”
　　“那白叔叔呢？他怎么说？”
　　“他是个纸扎的草包！我以前真是看走眼了！遇到事情一点魄力也没有，哎，你听过这种事没有，就知道哭啊一个大男人！”
　　老实说，听着这描述，谢缘是没多意外的，两人刚谈恋爱那会儿，白文萧就是到家先瘫沙发玩游戏，吃饭得用“喊船”的劲才请得动。不然也不会被他优秀的前妻一脚蹬掉。他现在是收敛了很多，也终于屈服年龄和周围人的攀比，可骨子里还是酱满了逃避的。
　　何梦英不倒苦水还罢，一开这个头，整个人就起劲了：“缘缘，你给我参谋参谋，大家都是为了白尧，噢，就准他一点也不避嫌，天天和他前妻碰面商量，我找我朋友出谋划策，朋友介绍朋友看看有没有拉得到的关系，他就冲我大叫大嚷拍桌子，你说这还是人吗？敢情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这儿子不是我生的，我管他死活啊，对不对？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妈，你说的朋友是谁啊？”
　　何梦英不满她没有站在她的阵营，跟她一起破口大骂，而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于是很不耐烦地说：“你不认识的，姓陶的，妈妈以前的上司。”
　　“我记得，陶浅山。”谢缘心里一沉。
　　“是不是，是不是？陶浅山也好，陶深山也罢，有关系吗？我看他白文萧就是找茬，也不对，他是抢先占领道德制高点，好模糊掉他自己行为的不道德！这算什么，他们仨是一家人，我倒成了外人！”
　　谢缘听得直皱眉，怪不得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明明两方都存在问题，她却不能各打五十大板。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妈妈受了那么大气，她心疼干着急是一回事，却不妨碍内心一个隐蔽的小角落里，觉得何梦英也有点自作自受。
　　她说：“白叔叔是过分了，但是妈，你这样跑出来，不是更给他们制造频繁往来的机会了吗？”
　　何梦英冷笑：“好笑，爱往来往来，爱复合复合，爱滚哪儿滚哪儿，我不在乎二离！别惹急了我，换个城市定居我也是可以的！”
　　“妈，这没意思，都是气话。”谢缘见她似乎口干舌燥，便拧开保温杯放进她手里，“去外面散散心可以，说什么定居，那就没必要了嘛。”
　　何梦英吹着保温杯里冒出来的团团热气：“你怎么越来越像你爸？得得，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我也是脑子不清楚了，你个社会都没出的小孩子不会懂的。”她抬头看看电子屏上的列车时刻表，“慢死了，还有四十分钟。你坐这啊，我去看看洋洋。”
　　见她准备走人，谢缘忙拉住她：“等一下，妈，我还有问题想问。”
　　何梦英心不在焉地回身。谢缘看到，她手上变魔术一般多出了一部手机，屏幕白亮，她的目光粘在上面一刻都不肯浪费。
　　“嗯？”她头也不抬。
　　谢缘伸掌盖住她的手机：“妈，为白尧那档子事，你是找遍了朋友帮忙，还是就找了陶浅山？”
　　何梦英说：“找了几个，刚好浅山有相关的人脉。”她一说到这里，怒气卷土重来，一屁股重新坐下说，“白文萧就这点不知好歹，人浅山自己家里都烦心事一大堆，还肯对我们家施以援手。他白文萧不仅不感激，还臭脸赶客——他要是正大光明赶人走，那我也佩服他，他倒好，阴阳怪气，小肚鸡肠，在那里搞小动作，害人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谢缘耐着性子听她数落，几乎能想象这两个岁数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人斗嘴的场面，和小学生貌似很懂但实则懂的都是张冠李戴的争辩有异曲同工之妙。
　　待何梦英骂爽快了，谢缘才问道：“陶浅山家里也有烦心事啊？那他挺仗义的，自顾不暇还能不忘帮助朋友。”
　　“他就是个老好人……”
　　谢缘听到“老好人”三个字，一下子有点想笑。真正的老好人，比如说老谢，何梦英给他的评价是“装大尾巴狼”。所以她对这个所谓的“老好人”更好奇了。
　　对着电话骂“死三八”，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虽然隔了些年头，具体怎么个凶恶法已经模糊了，但那种印象却是根深蒂固；谢缘的第六感告诉她，当初猜跟何梦英育有一个小女儿的是白文萧，这个揣测可能得打个折扣。
　　为什么不会是陶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