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84、第三百六十八章 复仇的幽灵

　　林珞菲刚一愣神，就见身后一个人影飞快地窜了出去。

　　尼奥？

　　可是，尼奥身上有伤，连站起来都很费力，怎么可能……

　　“很遗憾，照我看，疯的人是你！”

　　尼奥不知从哪里顺来了一根木棍，木棍探出，棍尖恰好从艾菲特罗腰间长剑的护手环中穿过，轻轻一挑，剑就到了他的手中，随手扔了木棍，毫不愧疚地用艾菲特罗的剑顶住了长剑原本的主人。

　　“就算我们守不住这一战，也绝不允许有人背叛殿下！”

　　尼奥义正辞严，他这么说并不感到惭愧，因为和艾菲特罗比起来，他显然是更忠诚的那一个。

　　直到现在还留在天鹅堡的人们，绝大多数都是无条件忠于王室的死士，无论输赢，在他们的心中，王权都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尼奥的话就像是当头棒喝，刚才还感到犹豫的士兵们一个个背过了身去，没有人理睬剑尖下的艾菲特罗，守着城垛的士兵不再开枪，而是等待奥古斯都王子的命令。

　　“你……你是什么人？！”艾菲特罗睁大了眼睛，想看清这个突然出现打乱了一切的人，但尼奥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尼奥选择的位置相当好，背对着火光，他能看清艾菲特罗，但艾菲特罗却只能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

　　“你以为殿下会让你这么做吗？我，爱德华•艾菲特罗亲王，是王子殿下的臣子，你这是在犯下叛国的罪行！”没有得到尼奥的回答，艾菲特罗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一边说，一边望向了奥古斯都，即使王子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但终究王室的体面还是不能不顾全吧，艾菲特罗是这么想的。

　　然而，可惜的是，上帝没有眷顾艾菲特罗，奥古斯都对艾菲特罗的话充耳不闻，王子的眼睛只看着城下的人，他的朋友，他最好的朋友，或者说，是到最后还没有背弃他的仅存的友谊，就在眼前，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比希……”奥古又一次轻声呼唤，可是他的朋友却已经虚弱得连一声回应都无法给他了。

　　艾菲特罗把嘴唇咬破了血：好吧……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也怪不得我了！

　　“砰！”

　　奥古没有留意，尼奥没有来得及阻止，艾菲特罗手里的枪冒出了火光，城下，因为内堡停止攻击而退后一步为比希留下空间的军官们措手不及，有一个人已经应声倒地。

　　“比希伯爵！”

　　奥古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身不顾一切地冲了下去，也没要人帮忙，一个人拼命地扳动铰链，坚固的城门开始移动了。

　　“奥古！”

　　林珞菲一声惊呼，尼奥转头去看她，不料，长剑下的艾菲特罗竟突然勇敢起来，趁着混乱，不顾一切地撞开了尼奥的剑，艾菲特罗的手肘重重地砸在尼奥的左臂上，尼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等他稳住身体，艾菲特罗已经跑远了。

　　“没事吧，尼奥！”

　　林珞菲冲上来扶住了他，尼奥眉头紧皱，摇了摇头，匆匆道：“快，不要让艾菲特罗离开这里！”

　　林珞菲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城下混乱的人群，城门在奥古拼尽力气的扳动下，已经降下了一半，虽然心慌，但林珞菲还是想到，如果天鹅堡内堡的城门也完全敞开了，那么就意味着，这场战争彻底结束了。

　　奥古会怎么样？还有比希，比希舍命来到这里，他们都看到他倒了下来，他能挺过这一关吗？

　　尼奥跌跌撞撞地追着艾菲特罗消失在了城墙上呆立的人群中，林珞菲回过神来，赶紧尾随而去，直追到平台上，终于看到了对峙的两人。尼奥手握长剑，抢先一步堵住了平台通往内堡的路口，艾菲特罗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只得和尼奥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远远地看着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你打算杀了我吗？”艾菲特罗一边说，一边又退后了半步，四下看了看，夜幕笼罩下的天鹅堡，他没能看到希望。

　　“不。”尼奥轻舒了口气，再没有说什么，但林珞菲却觉得，在那片看不见的黑暗中，他一定是微微笑了笑。

　　“是这样？那你想要什么？说吧！我可以考虑给你！”听说尼奥不是要杀他，艾菲特罗松了口气，说出话来也显得底气足了许多。

　　但林珞菲知道，艾菲特罗想错了。果然，只听尼奥慢悠悠地开了口：“我倒是想，把你从前对别人做的那些事，在你的身上重复一遍，就怕你做的太多，而时间太少了。”

　　“你……你到底是谁？！”艾菲特罗嘶声低吼。

　　尼奥顿了顿，夜晚的寒气在剑尖凝成了水滴，又滚落到地上。

　　“弗利奥•赛恩特•斐迪南。” 尼奥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森冷低沉，就像是地狱中复仇的幽灵。

　　从前，艾菲特罗曾经想方设法要逼迫尼奥说出这个全名，他没能做到，即使是死，从尼奥嘴里吐出的，至多也只有“弗利奥”这三个字。现在，艾菲特罗终于听到了，不过这显然不是他希望的。

　　“是你……”艾菲特罗下意识地一步一步后退，他似乎开始觉得，退回城墙去面对那位暴怒疯癫的王子，也要比在这里面对这个仿佛是魔鬼化身的人要好，但是，他的身后有林珞菲的剑。

　　“回去，亲王殿下。”林珞菲的长剑探出，擦着了艾菲特罗的后背，想到从前的种种，她控制不住地手一颤，剑尖沾上了几滴血珠。这曾是公爵的剑，这么多年来，恐怕是第一次因为鲜血而震颤。

　　“你们都有剑，这不公平！”艾菲特罗开始意识到，也许今晚，他离开城墙后，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说真的，亲王殿下，听您谈公平，我会觉得好笑。”尼奥还没有回答，林珞菲已先开了口，清亮的声音未加掩饰，艾菲特罗立即就知道了这个守在他身后的人是谁。

　　“我不想和你清算你以前所做过的事，因为那太多了，也许到了明天早上，我们还不得不在这儿算着。也不想和你清算你以后会做的事，因为，请原谅，我不认为你还有那个机会。不过，我想和你谈谈刚才发生的事。告诉我，艾菲特罗，为什么你总能毫不犹豫地伤害无辜的好人，是因为你心里的魔鬼让你不知道羞耻，不感到愧疚吗？”想起倒在城墙下的比希，尼奥微微喘着气，他把长剑交到左手，悄悄抬起右手抹去了额上的冷汗。

　　“魔鬼？！”也许人走到了绝路，就会突然有了非比寻常的勇气，艾菲特罗似乎什么都不怕了，他纵声大笑，喊道，“要说魔鬼，弗利奥•赛恩特•斐迪南才当之无愧！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你开始，也是由你造成的！不是吗？！”

　　这一次，尼奥很久都没有回答，久得林珞菲甚至开始担起心来。

　　“尼奥……”她轻声唤他。

　　尼奥终于轻叹了一声，以一种淡漠的语气平静地道：“或许你是对的，我的确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罪行，也许有一天，也会有人来找我清算，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和你一样为过去的一切付出代价。但可惜的是，你看不到那一天。”

　　“哦！不！我会看到的……”艾菲特罗喃喃自语。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一刹那间，艾菲特罗竟突然采取了行动，他好像知道尼奥手臂带伤，趁着剑尖映着的那一点寒光微微一沉，艾菲特罗奋力扑了上去，用披着硬甲的腹部去撞尼奥的手臂。尼奥的反应极其迅速，侧身一让，右手托着左手一推，长剑准确地探入了艾菲特罗肩甲的缝隙中。

　　艾菲特罗感觉到了肩部的剧痛，惨叫声既可怖又可憎，他好像豁出去了，竟就这样带着那柄剑转了开去。剑身被卡在他的骨肉和肩甲中，尼奥受伤的手臂抓握不住，剑被生生地夺走了。

　　“尼奥！”听到声响，林珞菲意识到情况有变，可是一片漆黑之中，她又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大声呼唤，但是，争斗中的两个人没有一个回答她。

　　长剑“砰”地撞在地上，艾菲特罗连声怪笑，他已经能看到剑柄上的护手盘了，他牺牲了肩膀，却得到了一柄剑，现在，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那柄剑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艾菲特罗想的那么容易，尼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手臂带伤的尼奥没法像艾菲特罗一样轻松地探手去够，但却一个闪身，抢先用脚跟踏住了剑身，踩着剑猛力一推，长剑打着旋，飞远了。

　　如果抢不回来，就摧毁它。这是强盗的逻辑，用来对付毒蛇，也一样适用。

　　艾菲特罗愤怒地咆哮着，浑浊地重复着最恶毒的诅咒，没有了剑，他竟挥起了拳头，每一拳都落在尼奥的伤处。绝境中的艾菲特罗顾不上多加考虑，一心只想着，只要尼奥从出口处让开，只要他能从这里出去，那么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和艾菲特罗恰恰相反，尼奥一直沉默着，连一声都没有哼过，无论他的手臂流了多少血，无论艾菲特罗怎样恶意地专挑流血最厉害的部位用手肘猛撞，他都咬牙强忍了下来，剧痛拉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仅存的意识成了本能的反应，每一次的闪避和反击都简单有效，一切动作都是自然而然的，根本不需要他多想，除了左臂不能动，身体的任意一个部位都可以成为攻击时的利器，甚至连受伤的手臂都被用来示弱诱敌，当艾菲特罗因为尼奥的手臂涌出更多的鲜血而得意时，他的肩膀，甚至胸口、后脑都会挨上一记重重的回击。

　　但是，林珞菲清楚，这样的徒手搏斗对于尼奥极为不利，这一晚上，尼奥已经体力透支，勉强支撑下来，时间一久，他就挡不住艾菲特罗的猛攻了。可是，天太黑了，两人靠得又近，林珞菲就是想帮忙，也无从下手。眼看情况越来越紧急，林珞菲握紧长剑，狠下心丢下了两人，快步离开平台，终于在回廊的尽头找到了一支火把，又匆匆赶了回来。

　　“再动一下，我就让你下地狱。”

　　剑锋上的寒气激着艾菲特罗的后背，艾菲特罗真的不动了，被迫维持着一个屈辱的姿势，弓着背半跪在地上，而尼奥，却已在林珞菲急切的注视下，慢慢地倒了下去，倒在了一地的血泊中，他的血，艾菲特罗的血混杂在一起，气味很不好闻，这一定让他非常不舒服，但是他，动不了了……

　　“尼奥！！”林珞菲用剑顶着艾菲特罗，没法去扶尼奥，她的喊声急促尖锐，甚至已有些刺耳。

　　尼奥还是没有动，但是，在他面部前的血泊，忽然冒出了几个很小的气泡，林珞菲看到他的嘴角勾了起来，半眯着眼睛，他在笑……

　　他向她眨了眨眼，她看懂了。

　　我没事，别为我担心。

　　林珞菲稍稍松了口气，转过目光，那个佝偻的背影让她既痛恨又憎恶，那么，该结束了……

　　“不！”

　　艾菲特罗好像感觉到了林珞菲的决心，竟顶着长剑一跃而起，背部被剑锋划开了长长的口子，他竟像是完全不知道疼痛似的，疯了一般夺路而逃。然而这一次，魔鬼没有再帮助他，上帝终于让两个早已对生死煎熬都习以为常的人看到了一次公正的裁决。艾菲特罗没能跑出几步，就碰上了平台上用来通风的深井，他已是近乎癫狂，竟也不知道绕开，就这样直直地摔了下去，一个人影很快没入了井中，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在林珞菲的搀扶下，尼奥站了起来，尽管行动艰难，他还是走到深井旁，探头往下看。这样的深井，平台上一共有四个，一直连通到城堡的地下室，除了石壁上小小的通风口，再没有能和外界相通的地方。即使是清扫，也不会有人下到那里，大概只有在大整修的时候，才会有人想到这几处深井。

　　被困在这个地方，无论是死了还是活着，看起来，都不需要别人再为他操心了。

　　嘴角一扬，熟悉的专属于尼奥的笑容，转过脸，目光落在了身旁少女忧心焦急的脸上，她微微张开了嘴，似乎正要说话。

　　“嘿，如果你要问我……感觉怎么样……我只想说，没法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