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三百零七章 男爵的舞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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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珞菲穿着一条洁白的拖尾长裙，戴着一顶精巧可爱的钻石冠冕，坐在她的专属马车里。路太太将她的长发细细地打成了十来条发辫，轻薄的发网几乎看不到形状，只有被固定在黑发间的一颗颗光洁莹润的珍珠将少女衬得甜美动人。胸前一颗罕见的粉色钻石异常抢眼夺目，听路太太说，这还是公爵夫人出嫁时带来的珍宝。
小克瑞丝也换上了白纱礼服，紧紧地抱着林珞菲的化妆盒，坐在前排的座位上，不时向外张望。路太太知道一场舞会对于一个年轻女孩子会意味着什么，所以特意让小克瑞丝跟了来，希望这样的一次舞会能让小姑娘暂时忘掉哀伤，度过一个快乐的晚上。此时此刻，克瑞丝看上去的确有些兴奋，不过，她把化妆盒抱得太紧，好像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紧张吗，克瑞丝？”林珞菲笑了笑，轻声道。
克瑞丝一震，赶紧转回头，小声回答：“紧张，小姐……”
林珞菲轻轻舒了口气：“我也是，克瑞丝。”
小姑娘显然大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讶然道：“小姐，这怎么会呢？听路太太说，夏宫和天鹅堡都常常举行舞会，您和大人肯定都会受到邀请，我还以为您……”克瑞丝偷眼看了看林珞菲，没有说下去，小克瑞丝显然是以为，林珞菲早就习惯了宫廷里更盛大的舞会，对这样的场合，不可能再感到紧张。
“是的，那里总是有很多舞会……”林珞菲轻轻地说道，她不像是在说给克瑞丝听，倒更像是喃喃自语，“可我……从来都不喜欢那样的舞会……”
林珞菲微微偏过头，透过车窗往外看。公爵正骑着马跟在马车旁，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礼服，雪白的束腰长裤将他的身材勾勒得修长健美，他没有听从邦德太太的建议，穿时下贵族们流行的那种紧身的半长裤。说真的，那种滑稽可笑的细长裤腿和灯笼状的裤腰一点也不适合他，对于公爵来说，越是简单的装束，越能显出他独特的优雅。
不错，就像克瑞丝说的那样，在宫廷里时，她常常能看到公爵出席舞会，尽管他总是很少花心思在衣着打扮上，但也有几次，她能看到他精心的装束，比如，在受封圣奥古斯都勋章的那天晚上。那一天，他几乎是赢得了在场所有夫人小姐们的心，他优美的舞姿、风趣的谈吐，和温存的恭维话，让整个宫廷都在议论首相大人的魅力，而唯一没有因为这些而高兴的，就是林珞菲。她还记得，那个晚上，她躲在暗处，看着她深爱的人对所有的人微笑，却惟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从那以后，林珞菲就不愿意再参加任何一场舞会了。
“菲，我们就要到了。”公爵拨马靠近马车，向林珞菲道。
“嗯……”关于舞会的回忆没有一样是能令她快乐的，林珞菲应得有些淡漠。
“怎么了，菲？”公爵立即察觉了，俯身凑近车窗，“有什么事不高兴？”
公爵不问还好，这一问，林珞菲竟忽然有些生起气来，有时候，这种滞后的，甚至是不明所以的怒意会让一个女孩变得有些危险：“我……我为什么要高兴呢？我不是贵族小姐，甚至连舞都跳不好，只不过是一个‘小姐骑士’而已！”
“菲……”公爵先是一愣，但听到林珞菲说出“小姐骑士”，他立即就明白了。他不会忘记这个带着嘲弄和奚落的称呼，那一天，当他听到里斯特小姐竟这样伤害林珞菲时，他只觉得怒气都快把他给撕裂了。他从唐•拉尔夫人的身旁匆匆逃开，甚至都忘了告辞，他看到王子走向她，他却只能在他们的身后拼命克制着想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真可笑，不是吗？那时的他竟以为这样的拒绝和伪装的冷漠是他给予她的保护……
“菲！”公爵竟突然抬起手去挡马车的窗板，吓得林珞菲从座位上惊跳了起来，幸好车夫感觉到了这突增的力量，又有弗里兹厉声喝斥停车，公爵的手才没有被四匹马的冲力拉伤。
“拉乌尔，你疯了吗？！”林珞菲吓坏了，用力去扳公爵的手，想把他推开，就算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但他这样，如果马突然受惊，力量还是足以伤到他的手臂。
但公爵却好像是真的疯了，他甚至无意松手，反倒将手伸到马车里，拔出销栓，打开了车门。他跳下马，一条腿踏在收起的梯级上，探进马车，一下子抱住了林珞菲，他抱得很紧，根本不让林珞菲挣开：
“菲，我永远也不会原谅里斯特小姐，可你……能原谅我吗？我知道，舞会对你来说并不是多么愉快的事。我只希望，你能忘掉之前的那些，让今晚成为你的第一次。给我一个机会，菲，我会向你证明，我也是一位出色的‘男伴’。”
“男伴”，公爵使用了这个词，通常是指引领年轻小姐们进入社交场合的贵族。能充当“男伴”的贵族一定是优雅成熟，了解各种社交礼仪，知晓每一种上流社会的乐趣，能为出身名门的小姐们提供最好的指引。尽管在林珞菲的记忆中，公爵很少主动出席类似的社交场合，她倒是毫不怀疑，公爵一定是一位能让小姐们心动，让母亲们热切盼望的“男伴”。
“拉乌尔，你先下车，这样太危险了……”林珞菲被公爵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却没有忘记腾出手来去推公爵，一边虚弱无力地不住催促他。
“菲，你不答应我，我不会离开。”公爵说得很坚定，让人没法怀疑他的决心，“或者，我们就从这里回去，不去什么舞会了，我不要我的菲不快乐。”
“拉乌尔……”林珞菲吃惊地看着公爵，她难以想象，那样理智沉稳的人却说出了这么疯狂的话，忙了这么多天，精心地打扮好了，而在杜塞尔城堡，男爵和贵族们也都在等着他们，这样说不去就不去了吗？可是说到底，他这么疯狂都只是因为她，因为他不要她不快乐……
“我答应你，拉乌尔……我们去……”她终于还是说道。
“感谢上帝，菲！我发誓，你不会后悔的。”
当林珞菲挽着公爵的胳膊，站在前厅里等待仆人通报时，她对公爵的这句话可能还存着些怀疑，可是，当她坐在舞会大厅的长沙发里，听着公爵站在她身后用幽默的对比来解释各种舞步的异同，以实例告诉她错步的危害时，她相信了。
不时有贵族走过来，向公爵和林珞菲鞠躬致意，说上几句久别重逢的客套话。刚才，男仆通报斐迪南公爵和菲奥娜小姐到的时候，杜塞尔男爵亲自走到门口迎候，公爵挽着林珞菲，男爵便走到她的另一边，伸出自己的手臂也让她挽着，和公爵一左一右陪着她走进了大厅。代理地方长官这样的行动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此前选择和公爵保持距离的贵族们纷纷靠拢过来，想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尽量弥补之前的冷漠，而早就加入密谋小团体的贵族们便以一种相识许久的熟稔姿态，要求公爵将他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介绍给他们。
林珞菲向来不擅长应付这些，只好时时求助公爵，公爵不动声色的淡淡几句话便能帮林珞菲解除困境，使得那些贵族们察觉不到林珞菲不谙礼仪的羞怯，却不由自主地被她纯真的笑容所吸引。大厅中，到处都有人在议论着这位黑发黑眸的小姐，她与众不同的外表让看惯了金发碧眼的贵族们感到新奇，有人开始把她叫做“异国的美人”，越来越多的贵族想要认识这位亲切甜美的小姐。
看到林珞菲渐渐应对自如，公爵这才能放心离开一小会儿。他并不担心会有林珞菲不认识的人来找她说话，上流社会的人们通常不会和陌生人随意搭话，而在一场舞会中向一位小姐作自我介绍又是相当失礼的行为。
然而，公爵刚刚走开，意外就发生了。林珞菲看到，有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向这边走来，而且，这个人，她还认识，就是在岩洞会谈时，总是嚷嚷着要采取武力的格劳伯爵。
“啊，小姐，请原谅，我不知道斐迪南公爵不在这儿。”格劳伯爵显然没有意识到公爵刚离开，走到近前才发现林珞菲是独自一个人，顿时显得有些窘迫，但伯爵是交际场上的老手，这点小事难不倒他。他很快装作为难地一笑，镇定自若地说道，“小姐，虽然我与您还不认识，要开这个口并不合适，可您看，您能不能看在我们的主人，杜塞尔男爵的份上，帮我一个忙呢？”
自从那次陪着尼奥去参加了密谈以后，林珞菲对格劳伯爵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现在，她很高兴她的手里有一把鸵鸟毛的羽扇，让她可以像那些贵族小姐一样，举起来微微挡着脸，这样格劳伯爵没法察觉她神色的异样了：“您请说吧，先生。”
得到了小姐的许可，格劳伯爵彬彬有礼地又鞠了一躬，才说道：“我和斐迪南公爵虽不能算得上是至交，但也是同一阵营的好友。”伯爵格外地强调了“同一阵营”，虽然他并不认为林珞菲会知道密谋的事，“我本想请公爵为我作个介绍，却不料公爵恰好不在。小姐，您能不能告诉我，我是否可以不顾冒昧，以公爵朋友的身份向您介绍我自己，还是站在这里等公爵回来？”
这种故作婉转的社交用语，以及伯爵自以为风趣的姿态，都让林珞菲感到有些厌恶。如果公爵在，一定会用一些轻松又不失雅致的小玩笑岔开话题，将谈话引向更为真诚切实的方向。但林珞菲不是公爵，她只好任由格劳伯爵说完了他的长篇大论，脱口回答：“我想您可以请便，伯爵。”
格劳伯爵不由得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一番他自以为漂亮的开场白会得到这样一句显然兴致缺缺的回答，更令他意外的是，他不记得自己对林珞菲提起过他的爵位，可为什么她能清楚地说出来呢？
“您好，伯爵！好久不见。”
所幸就在这时，公爵回来了，他的手里端着一个高脚杯和一个盘子，走过来轻轻地放在桌上，他的动作不快，恰好不着痕迹地打断了格劳伯爵的惊讶，和这场实际上已经很难继续下去的谈话。
“您好，公爵，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按照礼仪，格劳伯爵一直等公爵放好了餐盘，才闷闷地说道，他还在因为刚才的事疑惑。
“伯爵，我看到您已经见过了菲，现在请允许我为您介绍，我的未婚妻，菲奥娜。”公爵温存地向林珞菲伸出手，林珞菲很自然地搭着公爵的手，站起身，向伯爵行了一礼，“菲，这位是格劳伯爵，我常向你提起他，对吗？”
公爵并没有听到林珞菲和格劳伯爵的对话，只是，他看到伯爵的神情，便已约略猜到了，淡淡的一句话解释了林珞菲的失言，格劳伯爵也终于缓过神来。
“原来是这样！”格劳伯爵大笑着，殷勤地捧起林珞菲的手吻了一下，“这么迷人的小姐，我敢说，蓝沙尔没有人不羡慕您，公爵！”格劳伯爵没有说谎，蓝沙尔的贵族们大都没有想到，在公爵受到罢免、贬黜，甚至连昔日的所谓朋友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还有他的爱人时刻陪伴在他的身旁。
林珞菲羞涩地笑了，低着头向公爵靠得更紧了些，但此时，格劳伯爵却微微皱了皱眉，这是错觉吗？他怎么好像觉得，这位站在公爵身旁的年轻小姐，看上去有些眼熟呢？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第三百零七章 男爵的舞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