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狱/精变）谁是谁的救世主》容都

8、若能得偿所愿，百死不悔

　　《谁是谁的救世主》8
　　8
　　细长的手指戳了戳沙发，细微到可以忽略的力道却使得沙发表面立即出现一个小坑，在尹宗佑缩回手指时，那凹陷又飞快地回弹，消失不见。
　　贵是肯定的，质量也好，陆东植很注重生活品质。他之前来看电影的时候坐过很多次，一想到今后要在上面睡觉，感觉又不一样了。
　　厨房比较小，即使进去也会被陆东植赶出来，他插不上手，无事可干，就只能在屋里乱转。
　　出租房整体是开放式的，浴室之外的其他房间都由玻璃推拉门隔开，这使得来访者每推开一扇玻璃门都像看到了一个新的小世界。对尹宗佑来说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他推开客厅右边的玻璃门就可以进入陆东植整洁的卧室，从卧室又可以进入拥有大片玻璃窗、光照最充足的小书房，而通过小书房的另一扇玻璃门又可以重回客厅。
　　每个房间的布置都有一项是相同的，那就是摆满了悬疑影视剧CD盒和同类型书籍的木架。它们是陆东植的最爱，爱到即使失忆了，一旦提起任何一部剧中的情节，他都可以重新表述出来。
　　人际关系反而不能。由此可以看出他生活的重心在哪里。
　　《禁闭岛》、《致命魔术》、《蝴蝶效应》、《致命ID》、《消失的爱人》......这些CD盒的排列没有规则，无分先后，陆东植哪个都喜欢。尹宗佑从拥挤的架子上小心抽出《致命魔术》，这是今晚他们打算重温的经典。
　　一顿饭陆东植做了40多分钟，非常丰盛。红焖猪蹄、尖椒炒牛肉片、可乐鸡翅、清蒸鲈鱼，都是肉。猪蹄一筷子下去即可骨肉分离、事先腌制过的牛肉既入味又幼嫩、鸡翅的甜蜜和焦脆恰到好处、鲈鱼更是鲜到一咬出汁。
　　已经顾不上说什么赞美的话了，尹宗佑一边吃一边对陆东植比大拇指，连吃两碗饭。
　　这已经是对厨师最好的赞美。陆东植笑眯了眼，无限满足。
　　成长的环境促使尹宗佑成为了一个尽力少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就算是万不得已，开口求人时两片嘴也跟粘了胶水一般，事后也时时挂在心上不得放松，直到归还了钱财或人情。不止于此，他还很拘礼。但是这天晚上，他当着陆东植的面吃得肚皮鼓起，还打了个悠长婉转的嗝，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尹宗佑红着脸自告奋勇去洗碗，陆东植在厨房门口扒着门嘿嘿笑。
　　“你再笑！”尹宗佑戴着手套的手指一弹，洗洁精产生的泡泡朝陆东植飞去。
　　“耶，打不着！”陆东植缩回头，躲开了，又再次伸出来，朝他吐舌头，把双手竖在耳边比了两个V，跑开了。
　　无论他怎么克制，两边嘴唇都自顾自硬要往上勾，最后“噗呲”笑出来。
　　笑自己的羞耻心，笑陆东植的童心。
　　在这里，他得到了全身心的放松。
　　他洗完了碗碟，回到客厅里，一直等着的陆东植才按了遥控上的播放按钮。
　　《致命魔术》开始放映。
　　两个人并排坐在布艺沙发上，手里各自捏着罐刚才吃饭没喝完的啤酒，由于过于投入，全程没有交流，直到片尾曲和演职员表出现才不约而同地把啤酒罐举到眼前仰头喝了一口。
　　“精彩！”
　　“过瘾！”
　　他们讨论了一阵剧情，陆东植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一拍手：“十点了，你该更新了！”
　　尹宗佑靠上沙发背，开始呻吟起来。
　　他后悔告诉陆东植自己在网上更新小说的事儿了——陆东植一听说他在网上连载，立即搜索书名，看入迷了，给他点赞、留言鼓励、打赏，彩虹屁一堆堆的发，猜想剧情非常积极，而且正确，搞得他好几次临时修改情节。
　　别的读者在线催更，陆东植就在身边催更啊！
　　陆东植强硬地把他从沙发拉到了小书房，非常体贴地替他拉上了窗帘，关闭了天花板的大灯，仅留书桌上那一盏台灯，然后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
　　看着墙上那些惊悚的海报——流着一行血泪的异国女人、皮开肉绽腐败生蛆的男人、幽深黑暗的葱葱林木......小小的台灯是唯一的光源，陆东植真的给他营造了一个安静且气氛非常到位的创作环境呢。
　　于是他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才怪。
　　悬疑探案小说，最费脑力，时速三位数都正常。
　　更何况，今天的陆东植，让他无法集中精力。
　　他心情太过愉悦，无法代入主角的情境了。
　　什么暴雨夜暗巷杀人案，窗户外面正月朗星稀呢。
　　什么带着枪伤还又累又饿地追踪犯人，胃里的食物正在消化导致他整个人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
　　什么观点得不到上司与属下的认同，陆东植对他不要太配合太支持好么。
　　啊，今天不想更新。
　　我一定是啤酒喝多了醉了，脑子里啥也没有。
　　哦，不对，脑子里有陆东植。
　　陆东植这会儿在客厅还是在卧室？他在干什么？
　　干白天没完成的工作还是刷手机，或者，在等我的更新？
　　岁月如此静好，我怎么写得出来让人神经紧绷且血乎刺啦的内容？
　　不如给我笔下的警探放半天假，写点轻松的吧。
　　一个半小时后，他刚把今天码的内容上传到网上，阅读速度惊人的陆东植就在几分钟内看完了6000多字，然后拉开卧室和小书房之间的玻璃门，指着手机屏幕问他：“宗佑，你怎么能这么写呢？跟前一章的进度和氛围完全不相干，会造成读者情绪不连贯的blablabla......”
　　懒腰才伸了半截的尹宗佑僵住了。
　　作为一个读者，陆东植，你可真是太称职了。
　　激情码字6000多，尹宗佑脸上因酒意泛出的红仍然没有下去，他朝陆东植瘪嘴说道：“东植啊，我头有点晕。”他不想改。
　　他长得漂亮，脸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太多，个子也不高，放下防备无意中撒起娇来，很少有人扛得住的。
　　陆东植就没抗住。
　　跟美色倒是没关系，主要是他本来就心软，现在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可能是酒喝多了。那今天先算了，明天你可要仔细考虑。现在去洗漱吧，该休息了。”
　　应了一声，尹宗佑起身去了浴室。
　　干净卫生的、私密性强的浴室，跟伊甸考试院和半地下室的一个天一个地。
　　没有蚊蝇和污垢，不必担心被偷窥或被偷袭。
　　夫复何求。
　　他痛快地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拿陆东植新添的浴巾围住下半身，走出浴室。
　　“你！你，你，你竟然有腹肌？”出卧室接水的陆东植拿着玻璃杯，难以置信到表情崩坏——眼球突出、鼻孔张大、嘴角下拉。要不是空不出手来，他都想双手把头发推到脑后了。
　　起了玩笑和炫耀的心思，尹宗佑把浴巾拉下一截：“我还有腹外斜肌，哦，也就是人们说的那个人鱼线。”
　　真的有！陆东植装作不在意，平淡地道：“哦。”
　　他去衣柜里取了一套蓝色的表面毛茸茸的睡衣睡裤，扔给尹宗佑。遮住遮住。
　　该他去洗澡了，他不甘示弱，直接把白衬衫一脱，露出自己上身来，还特意在取自己的睡衣的时候举起胳膊，绷起三角肌、肱三头肌、肱肌、肱二头肌、肱桡肌、肱侧腕屈肌。
　　这么慢的动作，太刻意了。
　　原来只要是男人在这方面就是斗鸡。尹宗佑忍了又忍，好歹没笑出来，指出他的问题：“东植，你的斜方肌太大了，显得有点溜肩。”
　　还有就是，陆东植长了张可爱清秀的娃娃脸，上身肌肉却发达，有些词怎么形容的来着？
　　哦对，麒麟臂、金刚芭比。
　　这话他不敢说，怕把人惹恼了，被打出门外。
　　“你不懂。这叫强健，可以吸引女孩子的。打架、逃跑和挨揍总得有一个行啊。”陆东植辩解道。嗨！跟宗佑没法儿说。我这是车祸后遗症，以前我晨跑5公里不带喘气儿的！
　　看他狡辩，更想逗他了，尹宗佑故意叹气：“东植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适度健身吸引异性，过度健身吸引同性。”
　　陆东植听得臀肌一紧。
　　“我可以教你怎么锻炼哦。”
　　陆东植抹不开面子，嘴硬：“才，才，才不需要！”转身进了浴室。
　　拿手挡着嘴，尹宗佑强压笑意，怕自己笑出声、笑得喷出口水。陆东植的反应太可爱了。
　　虽然社会上有人认为用可爱来形容男人不合适，但这种观点本身就是狭隘的。尹宗佑才不愿理会。
　　可爱就是可爱，分什么男女。

　　属于徐仁宇的那套价值不菲的灰色皮沙发已经报废了，随之一起报废的还有同样价值不菲的茶几、书架、酒柜......他跟徐文祖打到哪里哪里就遭殃。
　　沙发的填充物——海绵和羽绒，在连续的打斗中，从一道又一道的刀口里暴露出来，漫天飞舞。
　　至于茶几、书架和酒柜，裂的裂，倒的倒，碎的碎——两个姓徐的互相把对方的身体撂倒、撞击在这些物品上无数次，然后在碎木屑和玻璃渣里翻滚，意图刺杀和绞杀对方，均未成功。
　　最初握在手里的那把卡巴1483战术刀已经被徐文祖按在墙上磕掉了，不知道滑进了房间的哪个角落，现在徐仁宇手里的这把是顺手从茶几上抽的水果刀，用砍的嫌太小、用劈的不够长、用刺的不够利，非常不顺手。
　　徐文祖手里的刀具也不是刚开始的那把手术刀了，而是几片轻薄的刀片，从倾斜的书架间掉落在地被他随手捡起。
　　医生转手术刀都如臂使指，是以那些刀片在指缝间伸缩旋转，更加灵活，也令徐仁宇更加忌惮。
　　“亲爱的，你应该知道我留手了。”徐文祖兴奋得双眼发红。好久，好久，没有遇到这样强悍的人了！
　　“我不知道。”徐仁宇心怀戒惧，嘴上不认。他的西装外套早就被徐文祖的手术刀切割成了大块的布片，散落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领带险些导致他被徐文祖勒晕，已经被他扯下抛弃，白衬衫已经变成了蜂窝一样到处是洞的红衬衫——徐文祖确实留手了，避开了要害，扎了他很多刀，只导致他轻微流血，这让他联想起了那个中国非常火的“医学生报复负心汉捅其几十刀，刀刀避开要害，最后验出轻伤”的新闻，百感交集。
　　打了多长时间他不知道，从一开始的胜券在握到现在的只想求生，他已经快要脱力了，能败而不退、站立不倒已是难得的意志坚定。
　　密室里有枪，但是他没有时间躲进去。
　　作为一个隐藏在人群里的杀人犯，他竟然头一回产生了想报警求救的念头。脸皮没有命重要。
　　从他的眼神里，徐文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停止逼近：“现在请亲爱的告诉我，谁是凤尾？”
　　说不出口。徐仁宇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谁是凤尾？”徐文祖作势身体前倾，抬起夹着刀片的手。
　　“武力这方面，我承认你赢了。但是，我们这种人，如果想成为一个团体，能打不代表一切。”能拖就拖。
　　“还有什么？亲爱的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出来。你喜欢我是什么样子，我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子。”感到他态度明显软化，徐文祖便又重新变得宽容起来。
　　我喜欢你去死！徐仁宇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你认可我的杀人手法吗？”
　　“非常有创意，就是过程......有点长。”徐文祖选了个非常委婉的说法。换成人话就是，逼事多、准备时间长、变故多、可能后患无穷。
　　徐仁宇不想再站着说话了，看徐文祖目前杀意锐减，直接挪着沉重的身体坐到满是豁口的破沙发上，有了可借力之处，轻松多了：“停顿代表了疑虑。你不觉得我们需要时间来磨合吗？”
　　徐文祖也坐到他对面：“亲爱的想怎么磨合？有时间限制吗？”
　　“这是大事，我需要好好考虑。”
　　“我给你时间。”徐文祖说着五指一张，刀片纷纷从指间掉落，又伸手从大衣的内部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到了表面布满裂痕的木茶几上。
　　“这是见面礼，请亲爱的一定要收下。”
　　主体是一条银手链，点缀是一颗颗表面光洁、看起来非常健康的......后槽牙。
　　毫不怀疑后槽牙的真实性，徐仁宇被恶心到了。人的牙、残渣剩饭、腐朽恶臭、亿万细菌......不能再联想下去了！
　　这辈子休想让我把这玩意儿戴手上！
　　我可是堂堂大韩证券的、应酬无数的理事啊！
　　根本拿不出手！

　　坐上叫来的出租车，徐文祖志得意满。
　　当自己亲手把银手链给徐仁宇戴上的一瞬间，对方那个气到脸皮发抖、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暴起却不敢反抗的模样，可作一辈子珍惜回忆，时时拿出来品味。
　　想到高兴处，直接笑出来。
　　这吸引了驾驶室的出租司机的注意力。
　　对方从后视镜中看到徐文祖笑着笑着口吐鲜血，滑倒在后座上就闭上了双眼，吓得魂飞魄散！
　　“吱嘎”一声，出租车停下了，司机下车拉开后左门，一边叫着“客人您没事儿吧”，一边带着哭声拨打112。
　　徐文祖那件“伤痕累累”的大衣早就扔进了垃圾桶，失了遮挡，加上时间太久，身上穿的深黑色厚卫衣再也无法掩盖渗出绷带的血迹。
　　到底几天前就受了伤，今天对上徐仁宇，他并不是全身而退。
　　徐仁宇很强，他赢在蛮牛一般不惜命，比贵公子能忍。
　　若能得偿所愿，百死不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