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西北》安珀

6、九寨沟

　　她是国家级自然风景区，她入选中国最美的地方之一，她被授予世界自然遗产称号，然而这些荣誉头衔，不足以代表她口口相传的奇美，不如一句“九寨归来不看水”的贴切恰当。

　　凝定的水，如镜。

　　那水色醉人，何用春来之时绿如蓝！天寒微雪，湖中仍涟漪荡漾。不知添了何种颜料，三月新芽的嫩绿，青苔草痕的幽绿，翡翠浓郁的翠绿，经年老松的苍绿，渐渐的，就换作是阳光下冰川反射的淡淡冰蓝，秋日晴空高爽的蔚蓝，海南最清澈海水的海蓝，蓝宝石明艳的宝石蓝。种种浅青浓绿，澄蓝凝碧，不可思议的全部汇合交融于一池，瑰丽绝伦，如孔雀屏上的流光异彩，又是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看去竟不似真实。然而水底容纳着不知何时倒卧的树木，水草如柔顺的发，微微拂动，生灵活现。水波潋滟之间，山影盈盈，天云徘徊，更增色几分，直想让人沉溺其中永不再醒。

　　流动的水，化作多姿的飞瀑清溪。

　　树木扎根在水流形成的钙华滩上，树在水中，水在树间。地势平缓处，流水潺潺，微波翻涌，如珠如玉，是珍珠滩、盆景滩。遇着断崖，便凌虚飞溅，空悬水帘，訇然鸣响。银雾倾泻，衬着冬冰未融，别有风致，是树正瀑布，诺日朗瀑布。一带清流顺势而下，又蜿蜒盘旋，穿林越石，一路波涛欢畅，相伴左右。

　　天下以水为胜的风景之中，还有西湖。

　　西湖，仿如一位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江南闺秀，在柳浪风荷，烟雨蒙蒙之中展露着秀美婉约，端丽温雅。

　　而九寨沟，却是不染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子，无需妆扮，就已经是风华绝代，不可方物；见者盛赞她深秋时最绚丽的金红色盛装，但即便是她不着那炫目的华服，在称为“淡季”、游客减少到十几分之一的寒冬，反显露了冰肌玉骨，清绝明秀，依然使人惊叹她从不曾减损的美丽。

　　西湖，依人而居，千年来的积淀使这位女子琴棋书画诗茶花样样精绝，因那浓厚的书卷气成了文人墨客难得的红粉知己。

　　而九寨沟没有历史，深藏在高山深谷的原始森林中，多年来无人得见，却并不寥落寂寞，也不需任何诗词歌赋的赞美。她只含笑，看惯了生灭兴衰，心中是大胸襟、大智慧，怀抱着一派天然纯真，任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她的故事，是春绽的杜鹃花，夏长的芦苇和深林里的大熊猫。

　　西湖的影子，在北京颐和园的昆明湖，在扬州的瘦西湖。那是可以得到可以寻找的美。

　　但九寨沟不能描摹仿造，那绝色天姿，可遇不可求，仅供回想但无法在别处得见。

　　离开时，偶然瞧见九寨沟的标志。

　　他们说那是少数民族的文字，“九寨”两个字，上面是天空的浮云，下面是流水的浪花翻卷。

　　但在我看来，那分明是流盼的明眸，是望向人间含义无穷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2006年冬，初访九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