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瞎说》白小疯

8、7

　　董小仙本以为尚改改是听了尚小杏的怂恿，想去福禄门查她爹当年的事，才随便编出个理由。
　　然而尚改改还真没匡人，她确实接了笔生意。
　　尚小杏他家小孩说，他说书那家茶馆的老板暗地里就干些委托中介的事赚外快。尚改改秉着最好找个理由，找不到再用威逼利诱这种不文雅手段的理念，就让茶馆老板留意着点有关福禄门的委托，没想到不出半天就碰上了。
　　董小仙看过那封委托信，一看就很可疑。内容倒是平实质朴，说孩子让福禄门的人拐了，官府不管，找高手救人，愿付任何报酬云云。
　　最近福禄门也确实猖獗起来，但是董小仙是知道福禄门的，第一做事不会暴露门派，第二拐卖一般不留活口。
　　信又这么碰巧地出现，很明显是故意引着尚改改往福禄门去。
　　这可就比尚改改随便编个理由的性质危险多了。
　　“我不去！”董小仙抗议。
　　尚改改跟隋敬生悠悠走在前面。抗议无效。
　　“小爷这么俊俏可爱，怎么也该长命百岁才够本吧？再说你就不怕他们把你押在福禄门威胁你爹？还有生哥，命没了有钱也没地儿花不是？”
　　恳恳切切的抗议依旧无效。
　　“姑奶奶，小祖宗，这分明就很可疑吧？”
　　“我倒是觉得，这封信，还算善意。”尚改改露出难以捉摸的神情来，“正因为，它可疑得很明显。”
　　“就算我们不去，寄信的人也不会放弃他的目的。”她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如果这么有诚意的邀请我们还不接受的话，说不定今天晚上，咱们就会直接被拐到福禄门去。还是说你比较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人运走？”
　　“倒不必太过紧张。”隋敬生不紧不忙插了句话，“我沿路做了标记，也给敬年写了信，他要是不忙的话，估计会来帮帮咱们。”
　　连尚改改都吃了一惊。
　　你生哥就是你生哥，即使死鱼眼，那也是衰帅界的小天使。
　　不过……董小仙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一丝诡异。
　　“不忙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位到底有没有说清楚这是人命关天，不是去旅游啊！

　　三层小楼临湖而建，朱红的栏杆立柱，金灿灿的巨大牌匾，很是招摇。
　　上书:姻缘一线牵。
　　尚改改看着牌匾上生怕人看不见的几个大字，嘴角抽了抽，回头找董小仙兴师问罪：“这是福禄门？”
　　这还真是……卜天算道啊。
　　小姑娘老太太进进出出，红灯笼同心结挂满屋檐，华丽又……庸俗。
　　“几位，看姻缘择良辰都里面请！”“找金牌冰人说媒今日半价！”“客官来即是吉日，给您测个吉凶！”立刻有人拥上来揽客，尚改改有些被这群魔乱舞的阵仗惊住，下意识要打人。
　　董小仙眼疾手快地稳住尚改改险些招呼到人家脸上的拳头，摸出一块木牌扔向其中一人。几位门迎见了木牌立时不再张牙舞爪，接过木牌那人朝他们微一点头致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其他人作鸟兽散，向其他客人席卷过去。
　　周围安静下来，尚改改由衷地称赞了一下还算靠谱的教主大人。
　　三人由侍者引入雅间，雅间风景甚好，向外望去湖波荡漾，湖面上有船顺水漂，船上饮酒对诗的少，多的是小姑娘船头栏杆上系着红绳会情郎，情调比之玉楼春更胜一筹。
　　要不董小仙怎么琢磨着把玉楼春盘下来给福禄门做个分部。
　　关上门，董小仙靠着窗户坐，指了指楼下:“这里是福禄门外门，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去内门。被拐的孩子都会送到内门培养，去内门的路只有福禄门门主极少数心腹知道，到时我们会被蒙眼。”
　　尚改改觉得有些不妙。
　　“也就是说，没办法偷偷潜进去？可我们的目的，根本说不清楚。”
　　董小仙却笑起来:“这是进入内门的唯一办法，会不会暴露，要看您怎么忽悠了。”
　　尚改改看董小仙一副要做甩手掌柜的样子，差点一壶茶泼到他脸上。
　　隋敬生慢悠悠剥着花生做和事佬:“福禄门势力这么大，就不缺打杂的？”
　　董小仙挑了挑眉:“这倒是可以，我在福禄门虽然只是挂个虚职，但是推荐你们去打个杂还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咱们的小姑奶奶会不会洗衣服做饭？”
　　尚改改瞪他。你看我像会的样子吗。
　　董小仙眯眼笑:“那就得去做陪练了，倒是不会死，但是按咱们这个能力，估计也就是，我清明回去的那个鬼样子。”
　　这一壶茶终于是没保住。
　　隋敬生惋惜地看了一眼窗户上的水迹，叹了口气。
　　“好啊。”尚改改磨牙“反正咱仨一起。”
　　“……”董小仙瞬间头大。

　　三个人对着剥花生，气氛沉闷。
　　花景推门进来的时候，一抬头就是三双不善的眼睛，和一碟剥好的花生豆。
　　“……堂主……好。”花景被盯得尴尬，“请随我来。”
　　几人蒙眼坐上马车，花景左看看右看看，低声问董小仙:“堂主你这是……拐的？”
　　“不是，这是我朋友，想找点活干。”
　　花景眨眨眼睛，声音更低:“那您，就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啊？”
　　董小仙拍了他一下:“瞎说，你堂主我正直又善良。你说的那是那个老男人。”
　　“您还别说，您这回回来挑的时候正对，舟先生不在。”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董小仙丧丧的，不乐意再搭理花景。
　　他当然不在，他去虐我了。
　　到福禄门的时候正值晌午，太阳挺大。
　　三人摘下蒙眼黑布，都被光给晃了下眼睛。他们看见的直接是福禄门暗部的大门，连福禄门正门都没看见。这保密工作做的实在是令人佩服。
　　按花景介绍，福禄门内门的核心就在暗部，也就是训练营，三年进一批新人，一届七年，做陪练工钱按日结算，但不计工伤。
　　隋敬生听见“按日结算”的时候，死鱼眼不可思议地亮了一下。
　　“你回去忙吧，我带他们进去。”董小仙很善解人意地打发走了花景。
　　花景做的工作特殊，许多事要避嫌，一般是不会进暗部的，便没怀疑什么离开了。
　　暗部门口有个小屋，是登记的地方。推开门隋敬生倒吸口凉气。这地方是真有钱，不过审美实在是一言难尽。
　　银制茶壶跟白玉酒杯堆在一起，金银饰品乱摆一气，最可气木雕做了衣服架子，玉雕装水当了鱼缸，里面暴殄天物地养了一只……龟。
　　到处弥漫着一种奢侈任性的罪恶感。隋敬生对着那只龟怎么瞅怎么来气，眼圈都要气红。
　　这中间坐的竟是一位全然不搭调的清秀少年，白衣翩翩，春风和煦，面上与世无争。少年本手捧书卷，听见几人推门而入，微微抬眼，声音清清冷冷:“何事？”
　　隋敬生到嘴边的一句骂娘硬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