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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遭遇暗杀 ...

  •   天色初晓,昶月院

      “薛远伏诛,薛家这一脉算是彻底没落了。衢州中枢之地,也不知会落到何人手里,大人就不心急吗?”

      谢梓安站在桌边,仅着一件单衣,发束高冠。他神色淡如水,眉峰之中暗藏寒意,手提毛笔,在桌台的宣纸上不知写着些什么。

      “他们要争就争,最好争得鱼死网破。衢州使的位置又不是仅凭实力便可得到,主要还是看皇上。”

      他放下笔,轻声道:“绥垣,此事我心里已有定数。你先回去吧。”

      “若大人有了主意,再好不过了。”

      这人起身,拱手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谢梓安的眼神飘向房梁,唇角噙起一抹笑意。他招了招手,一只灰青色的小鸟飞落下来。

      他将鸟儿脚上捆着的信纸取下了来,倏地一声,这鸟就扑腾翅膀飞出了窗外,眨眼消失于天地间。

      谢梓安打开信纸,定神一看,笑容逐渐消失。

      ——‘威虎将军被救走,尚存。’

      威虎将军,为天佑国襄王长女。武艺非凡,十五起便上战场杀敌,虽无显赫战功,但性子豪爽,与军中多数将领交好。

      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谢梓安指尖微搐,怒气攻心而来,一时间表情阴冷。活着是吧?活着好啊,他能杀翟家人一次,难道还杀不了第二次?

      忽而,一阵浅浅铃音从门外传来。

      已至五更天,谢梓安心知是阿九来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纸条放在烛火下燃成灰烬。烛火衬着俊美无暇的脸,将那微微上扬的唇角中的无尽恨意,勾勒得显露无疑。

      须臾,他听见身后响动,头也不回道:“过来磨墨。”

      阿九闻言,走到桌前一看,砚台中墨汁已用尽,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旁墨锭,加少量许水慢慢磨了起来。

      谢梓安提笔,继续在宣纸上写着,一笔一划,动作颇为潇洒,行书遒劲自然。

      阿九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他书写的竟然是琴谱,曲谱旁还写着许多独到的分析见解,落笔处仿若生花。

      四周静可闻风动,谢梓安自吩咐磨墨后,一直缄默不言。他现在并未戴遮眼的白布,眼角下方有一颗小痣,煞是好看。

      阿九的目光不由多停留了片刻,这一晃神,墨汁洒出,溅到了谢梓安的脸上。

      谢梓安稍顿,眉头微皱。

      阿九顿时乱了动作,想去擦却又不敢,他的手定在半空,慢慢缩了回来,直挺挺跪在地上。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姿态卑微、偏不显低贱。正是出神之际,谢梓安忽地一把将他拉拽起来,“我什么话都不曾说,你这么怕做什么?”

      他突然靠近,阿九急忙转过头,却感到额头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在你眉间点了颗痣,可惜不是朱砂痣。”

      谢梓安唇角扬起笑容,话语轻轻,“弘毅国有一个传统,童子满周岁时往往会在眉间点一颗朱砂痣,意为‘朱砂开智’,你如此呆,倒也需要这么做。”

      阿九捂住额头,反射性地一抹,掌心皆是墨痕。可想而知,额间必也脏了一片。

      耳朵因窘迫涨得通红,他将双手藏在身后。

      谢梓安看见阿九的小动作,微微一笑,转了话题,“阿九,翟宁瑶可是你长姐?”

      他继而道:“听说是个厉害的人物,年纪轻轻就受过皇帝的觐见,在军中亦是勇猛之辈。说来,我先前还与她有过两面之缘,可惜故人已去。”

      阿九沉默着,待听谢梓安提及著名遐迩的‘隗山之战’时,眼睛黯了黯,艰难发声:“襄王…不该死。”

      “那件事确实蹊跷,天佑帝事后派了暗监寮进行探查,却还是无法捉到行凶主谋。”

      谢梓安睥睨,见阿九深埋着头,以为他因往事而悲,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死由命。他是你的父亲,你必然不希望他离世。”

      怎料阿九却道:“不…不止,天佑国近年…并不安稳,若无父亲,谁守边疆……”

      原来有的人哪怕跌至污浊,却依旧还怀揣赤子之心。谢梓安无声笑了,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一敲,“阿九,我们来做个游戏如何?”

      “我在地上放一杯水,你蒙上眼睛往前走。如果踢到了杯子,就算输,我会给你惩罚。相应的,没踢到杯子,我就给你奖励。”

      阿九不明白为何谢梓安一时来了兴致,但没多想,连惩罚是什么都没问,便点点头,依旧温和顺从。

      谢梓安找来一块黑布,温柔系在阿九脑后,遮住了他的眼睛。

      “开始吧。”

      阿九微微抬起双手,往一个方向摸索着,缓步前行。

      谢梓安走至阿九身前不远处,冰冷注视,手里捏着毛笔,用了极大力气,磨蹭得手指泛红。

      他轻叹一声,而后将毛笔头用力拔下,露出了里面的尖矛,尖端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谢梓安看着阿九一步一步朝他的位置走来,随之举起尖矛,对准了阿九蒙着黑布的右眼。唇边的笑容也在不断扩大。

      还是杀了吧,将他买回来本就是一个错误,该及时止损,省得徒添祸端。且如此漂亮的眼睛,留在奴隶身上也算浪费,倒不如剜下来。

      阿九离尖矛越来越近,就在右眼要触及尖端时,窗户忽然发出吱呀一声。

      风动,桌台上烛火随风摇曳,忽闪忽灭。

      谢梓安瞥了一眼,手僵在半空,他将尖矛掷开,扣住阿九的肩膀,猛地将他推进了柜子中。

      阿九不明所以,捂住疼痛的肩甲,取下黑布透过柜子间隙往外看。

      谢梓安站在原处,身板挺得笔直,手指不知为何受了伤,渗着血。他将手指放在唇下,轻轻一抿,眉头舒展开来。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他唇瓣带血,声音低沉,“上回下毒,这次又有什么花样?”

      话音未落,四面窗户皆被捅破,数十个黑衣人鱼贯而入。他们手中举着大刀,一话未说,便冲谢梓安飞奔而去。

      长刀扬起,刀刃泛起银光,汩汩的热气如霹雳一般闪过谢梓安门面,疾如闪电。

      火光躁动之间,谢梓安侧身,趁黑衣人袭来时,覆手握住刀柄,用力一震,化解了他的攻击。

      同时,身影翩跹,袍袖一拂,飞快从被褥里抽出长剑,如光似影般冲刺向前。寒光闪动,那剑若游蛇,转瞬间幻化千百种姿态,虚实相衬,招招夺命。

      哗啦一声,三个人头噗呲滚落于地。

      阿九心脏猛地一缩,蓦地头晕难耐,胸口像要裂开一般,脑海中浮现无数陌生的片段。

      他平定下来,再度往缝隙看时,地上已是七零八落的尸体,鲜血的味道窜入鼻腔,胃里直犯恶心。

      谢梓安慢步走来,俯身打开柜子。他身上无一点血迹,衣衫依旧雪白无暇,“没事了,出来吧。”

      往前一步,血污遍地。阿九心中有怕,却仍安静站在谢梓安身后。

      谢梓安回眸看他,温声道:“怕吗?没什么好怕的。这种事,习惯就好。”

      “时辰不早,你且回去,明日此时再来。”

      阿九走到门外,再度回头,只见谢梓安坐在床榻,仔仔细细地把剑擦拭干净。长剑入鞘,又被他藏于被褥之中。

      -

      日上中天,阳光暖暖照射大地。

      柴房里,阿九做了一上午的杂事,但心情始终难以平复。欣儿洗完衣服,捧着木盆路过时,喊了他一声,“阿九,等一下王管家要过来巡查,你小心一点,别被他逮住了。”

      阿九点点头。

      王管家此人性格阴晴不定,他倒不惧鞭笞辱打,只是对方的目光太过露骨龌龊,他隐隐能猜到什么。这种感觉并不算好。

      翌日,阿九早早就去了昶月院,但等到烈阳当空,都未见到谢梓安的身影。王管家骂骂咧咧找来,抽着鞭子把他给拖了回去。

      之后数日,谢梓安没有传唤过他,亦没有再出现过。

      因王管家有意针对,他的活比旁人厚重了三倍,终日忙忙碌碌,倥偬而活,连一丝一毫闲暇的时间也没有。

      不过,这也有一好处。因过于劳累,他每日深夜回到柴房,躺下就睡死了,再不会囿于穷凶极恶的恐怖梦境。

  •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一个设定:弘毅国有十二州,分别为:衢州、奎州、沈州、沥州、庆州、徽州、岭州、宣州、洮州、邴州、茂州、苍州。各州自治,中央设立州府(例如衢州州府,即州长治理衢州),而衢州使则为来往中央及地方的官员,负责监督各州和地方官,权利在地方官之上,只听命于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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