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马》半江倚明月

14、灵物志

　　临近晌午，元始和通天在渚崖边休息了会，灵气充盈之地，元始挑花了眼叮嘱通天不要乱跑，他去去就来，说罢拿着图鉴去一一对应寻找去了。

　　通天坐在大青石上百无聊赖，用脚轻触地上的兰草，抬头看见崖上生着几颗三秀，一年三开，花季频繁的芝草，鸿钧老祖《灵物志》记:服之延年益寿。

　　通天从石头上跳下来，仔细打量过后决定把它拔下来，一来位置不算险峻，二来培育也简单，给大师兄练手正好，赶明儿栽在药园去，也算一个不错的小礼物。他懒得化原形，直接顺着石崖攀了过去，脚下是深不可测的渊底，令人一眼望过去心底发凉，他木着脸使劲踩了踩前面的石头，发觉极其坚固完全可以承受他的重量这才满意的踩了上去。

　　深赤色的灵芝稳稳的扎在山涧上，通天凑近满意的打量了下，长得胖乎乎的，圆润光泽，看成色约摸也得有三五千年了，还不错。

　　他的手刚刚碰到灵芝根部，从灵芝间缓缓爬出了一条幼蛇，赤色与黑色相间的纹理，是一条赤练，幼蛇抬起了头，死死盯着他。

　　显然这是一条守护三秀的蛇，没想到这么普遍的灵芝也有伴生灵物。通天心中感叹，顺便面无表情抬起右手给了那条赤练当头一拳，呵，喵万毒不侵，更何况你只是微毒的赤练。

　　未来的仙神大佬在幼年时就表现出了自己不同寻常的脑回路和行为：三秀?拿来吧你。

　　那蛇吐出蛇信，森冷的竖瞳带着寒意看过来，不料却被通天当头一拳锤到崖壁上，继而又被汪洋浩瀚的血脉威势压制住，蛇瞳中显出几分眩晕，直直的掉在一株稍小的灵芝上，尾尖动了动，僵硬的躺着看起来一副认命的姿态。

　　通天动作顿了顿，赤练呆蠢的动作显而易见的愉悦了他，他摘下灵芝扫视了幼蛇两眼，又见赤练没有意图攻击他的行为，全然一副沮丧之意，出言安慰。

　　“好啦好啦，吾又不全拿走，别生气啦，吾给你换。”

　　他说着渡了一道灵气过去，作为仙神嫡裔的杰出子弟，通天的灵气至少可以使这种根基浅薄的小生灵少修炼数百年，若是运用的好，未必不能扩展灵脉使己身道途更加平畅。更何况，灵气远比三秀更适合它，三秀芝草会被他人发现取走，灵气可是它自己的，炼化三秀需要巫医指点处理，灵气可简单的多了，若是他人来，未必如通天这般好应付。

　　自觉无可非议，通天抱着两朵三秀原路返回，只余趴在较矮的那株灵芝上的赤练吐吐信子，慢慢抬起头看着通天远去的背影，然后又躺了回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通天脚步轻快回去，在崖前看到了一群野猪，不巧的是野猪们正占据着他的大石头，为首的瞧见了他怀里的灵芝，眼冒凶光，头颅低下蹄子刨了两下地作欲攻击状。

　　通天：……

　　本来就不高兴的猫在见识了野猪的不识相之后愈发生气，把灵芝放在一旁，心意一动，抽出了一柄短剑。这是通天的后手，连元始也未曾知道的一柄凶剑，或许鸿钧老祖知道。他先前累着的时候脑中浮现出来的剑影便是这把剑，这是一柄不输于诛仙的凶刃，不同于诛仙存在的禁制，这柄剑完完全全便是归通天掌控的，短剑轻便带着寒光，只一眼便可知这剑是沾过血的，连带着整把剑都带着森森杀意。

　　通天想：这是我的剑，一把杀人剑。

　　剑气纵横开来，通天挥剑压下剑跃跃欲试的杀意。通天习剑不过两百年，修的却不只是剑，还有心。原先的剑在他手里是杀人术，现在，他在控制自己的杀意。不能掌控剑就会被剑掌控，而他要做无上剑道的主人。

　　一剑劈下，崖岸经不起冲击轰然倒塌，野猪受惊缩成一团，通天瞧见远处乱作一团想上前又缩回去的猪群，幼崽怯生生的眼神不住的望过来，他眼疾手快抓住野猪的耳朵想跳回去，却不意那野猪沉得很，惊慌之下胡乱扑腾反倒延误了他脱险的好时机，他与那被抓住耳朵吱吱乱叫的猪一同掉落下深渊。

　　一只通体玄色的金瞳猫咪悄然落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舔了舔爪子，矫捷的跃了过来。

　　渊底水流刺骨冰冷，龙纹短剑化作虚影消散在他周身护住他灵台一丝清明。耳边传来流水哗啦流淌的声音，有水花四溅的噗通声，大概是那头猪弄出来的响声罢，隐约还有极空灵的歌声，通天叹息他大概是极不走运才下山又坠崖、也不知元始见不到他会作何感想，便彻底晕了过去。

　　耳畔空灵又缥缈的歌声渐渐清晰起来，视线从模糊中渐趋清晰，有金芒在空中闪现使得本该黑暗一片的傍晚满是光明，通天伸出一只手遮住眼睛去挡光，皱眉缓了缓才抬手查看四周的环境。

　　四下已不见了猪的踪影，往上边看去是一片漆黑的夜幕，可是四周却布满金色的明光，隐隐约约有飞影在空中舞动，而他的肩上正坐着一个不足拇指大，穿着雪色仙裙的小姑娘。她穿着雪色衣裙，腰间系着明黄色的带子，眸光清澈，银色的长发自然的垂下来，背后是一对透明隐隐带着银光的翅膀。

　　这是一个一眼望去只能叫人想到纯净清澈的女孩，她坐在通天的肩膀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空灵而又缥缈。她墨色深邃的眼睛望来，看见通天打量她，身后的翅膀轻轻扇动，她也凑近了去看通天。

　　猫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通天又想去逗她，猫对于飞舞的小飞虫总是充满了十二万分的好奇，而通天还是头一次看到蜉蝣化成的人。

　　蜉蝣，生于水泽处所朝生夕死的小虫，鸿钧老祖《灵物志》言蜉蝣之羽，衣裳楚楚。是一种有着鲜明羽翼、鲜洁容貌的小东西，美则美矣毫无杀伤力，成年后不饮不食只为繁衍，一两日则死去。

　　如果是在平日，通天连看也不看一眼，大道艰难，他要一日不停的去追求大道，怎么会去看脚下朝生夕死的小虫。而现在，他睁开眼睛，于一片昏暗之中看见一只美丽柔弱的蜉蝣。

　　蜉蝣在猫扑来之前飞到通天面前不远处，瞧见了通天恹恹不乐的神色，歌声渐息，她伸手虚虚点点猫的鼻尖，张口欲言，通天反倒生起气来，盘膝而坐，别过脸去一副傲娇在生气的样子。

　　背后传来豹子的吼声，有神灵的气息趋近。雪色衣裙的小姑娘轻轻飞过去，绕着那神灵的衣袖飞两圈，坐在了来人肩上。

　　通天若有所感望去，那是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裳的少年，十七八的样子，身上披薜荔、石兰，腰间束女萝、杜衡，头上戴着香草兰花编成的花环，唇如丹朱，貌若好女，一眼望来眉目含情。他稳稳坐在一头褐色毛发的豹子上，身后有文狸相从。

　　若非冥冥之中的神道显示这是一位君子，通天都要以为是哪里来的神女。不过此时仍是母系十族的天下，为免去被彪悍小娘子抢去的事情，男孩子出门在外作女子打扮也无可非议。通天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啊，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别不是会被小娘子抢去了罢。

　　不过通天还是很生气，因为那位前来的神明，怀里抱着他的三秀，可恶啊，他摘的来着。通天瞄了那神怀里的灵芝如是想到。

　　余篁伸手，蜉蝣在他手中打滚，目光投向前面，不远处地上坐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幼童，透过神道的伟力，他看到一只圆润滚胖的猫崽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圆圆的猫脸上一派不愉快的神态。

　　不开心的猫崽。余篁笑起来，手隐隐作痒，多年撸大猫的习惯让他在看到小猫咪的时候也没能忍住吸猫的爱好。

　　可惜通天实在是个警觉的性子，向后一滚变回猫，猫崽连退数步，露出警惕的样子。余篁无奈，自从他与山君为友后，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过对他怀有这般警惕心的大猫了。

　　猫猫警惕，一人一猫直直对视，半晌发觉对方没有恶意，隔着一个安全的距离，通天无趣的低下头舔了舔自己的毛发，他的毛还没干，很是不适。

　　蜉蝣小心翼翼探过来虚虚侧坐在他尾巴上。通天转头看了她一样，也没有吓唬她。他舔完毛后注意力转移到了山鬼身上，貌美的山鬼柔柔一笑，眸中尽是温柔。

　　通天疑惑地抬起头问他，“你是山神？”

　　颇有山神一脉的柔和清正之风，只是神力流转间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奇诡，以致通天拿不定主意，猜不出这是哪家的仙神。不过就算如此，这位神灵应也不是什么坏人，相反，可能与他还有几分联系，不然通天也不会这么容易叫他靠近。这位神灵，有着令猫喜爱亲近的气质。

　　“山神?”通天听到对方的疑惑，继而是一声轻笑，“不，我还、未得到陛下的任命，我名余篁，君称呼我为山鬼即可。”

　　由神道之主东皇太一陛下任命山川大河之神方为正神，如钟山之神烛龙、昆仑之丘的陆吾、和山主神泰逢等，以及其他许多山川河流之神，有天地生成者有后天任命者，无一例外都由东皇陛下统一下发召令，任命诸神、增减神职。

　　而未被正式册封者，为显对山神敬重，多称为山鬼。除未得任命，其余与山神无异。这位余篁君，正是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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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补充：1.风里希，风太昊即娲皇羲皇
2.有脩黎，即后土
3.余篁，九歌《山鬼》，“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其他的再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