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心辞》舞

2、信任之间

　　第二章
　　莫子昂决定帮助云乐找到她母亲。
　　乌黑的长发与华美的乳白色玉佩纠缠在一起发出清脆朦胧的声响在阳光下柔和的让人心碎。
　　“云乐，如果我没有猜错，你颈上所带的封运五命神石是为了封住你的某种力量对不对。”
　　“啊？”没有错，母亲给我的封运五命神石是为了封住我身上的祓猫灵魂，好让我不会再轻易变做祓猫。
　　看出了她的紧张，果然不被人所信任啊。转过身，他微笑如菊：“呵……我在胡说什么？我一定帮你找到你母亲，请相信我。”
　　那种坚韧的口气，给人百分百的依赖。我，相信你。

　　第二章
　　瀑布像碎玉的小河，从嶙峋的山石上跌落，在宁静的湖泊中，长发女子温柔的笑对云乐，而那脸却模糊不清,虚无的轻雾隔住了视线，而心却被紧紧揪着，到底是为什么？她在担心什么？她又在怕什么？
　　“别……别离开我……”云乐奔过去，欲抓却抓不着，欲哭却流不出泪。
　　这等难受，这等痛苦……她今生今世还要尝多少回？
　　多少回……
　　一鼓清雅的菊香让云乐睁开眼。
　　“咳咳……”莫子昂面红如霞，原来云乐自己正紧紧抱着子昂。
　　“呀……对……对不起。”云乐迅速抽出身，脸也变的绯红。
　　“呵……做梦了么？”，在他脸上是菊般的温柔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好香……
　　“你……”林泫和子昂又打在了一块。
　　和子昂一起，起程了。
　　听子昂说，他是浪客，专门救济穷人，对他人也是拔刀相助，如今又为何选中我们为帮助对象？可他看起来像是坏人，林泫对我说。我也相信世间善胜恶，只要人与人之间以心相待……
　　“咕噜咕噜……”三人的肚子有节奏的响着，仿佛大合唱。
　　“呵……在下也好饿。”说的这么轻松。云乐和林泫都以为子昂会请他们吃东西，因为他们的钱都被火烧掉了。
　　“可是，在下的钱因为太多背不动，都扔在林中了。”子昂双手报头走的悠哉悠哉的。
　　希望，破灭了……
　　“锵锵锵锵，锵锵锵。”一阵锣鼓声，三人也挤入人群。
　　一张黄纸上赫然写着几行黑字。
　　公告：
　　城主即日起招选各地美女一聚，各国年龄在十五至二十的女子均可参加，获选者必有重赏，落选者亦可享受晚宴。
　　三人都看到了醒目的二字“晚宴”。
　　“那么，我也参加。”云乐向报名处冲去，不管怎么样，大家都好饿，总不能去偷去抢呀！
　　“不行。”林泫拉住云乐，眼神甚是焦虑“会有危险。”
　　“呵……在下有个办法……”三人神秘的聚在一起。
　　* * * *
　　“这样……不太好吧？”林泫穿着女子的绯红衣裳宛如水般的美人儿。
　　“呵……为了保护云乐，委屈一下啦……。”在下真是聪明，想到这种两全其美的妙计。
　　子昂和林泫都扮做女子混了进去。
　　庭院中那黑夜绵绵的迷雾，在众多媚影上弥漫。脉脉含情的年轻女子们各个如朝霞灿烂辉煌，香气，媚声，使镀金的柱子亦失去了色彩。
　　一会儿，欢快的乐声响起,美女们纷纷就坐,长长的裙裾发出哗啦啦的细响，如曼佗罗在微风中展开，宽敞的大厅也顿时拥挤起来。云乐一行人像饿了三天一样大吃大喝起来。
　　“南渊府，南渊歌玲……”“欧阳府，欧阳文轩……”侍者叫道，都是如此美的名字，如此美的人儿。
　　一个个绝色美女登台献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唱歌的让人魂不守舍，弹琴的，跳舞的，各个如此，而居于最高位的城主却只顾笑盈盈的将酒一饮而尽，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冥冥中给人一种威慑感，一种血腥的味道。
　　“轩辕云乐……”侍者喊到。虽然很紧张，但是不表演一点什么东西会被赶出去的。
　　云乐拿起笔墨纸砚，从小就有绘画、书法的天赋的她。挥笔，那梅好似从她笔下舞出：甩墨，那山石草木好似从她笔下生出，流利至极，宛若挑花飘落，溪汇河川，曼妙的像仙人之舞，飞旋、流转，神韵却柔美的让人心碎……
　　一副梅景一会儿便被画好，题字“心若无尘，一花一世界，一鸟一天堂。”展于众宾面前，无不被这意境所倾。
　　城主怔了怔……又笑饮一杯……
　　“公玉舞……”侍者喊到。
　　一个右眼被头发遮住，身穿绯衣的女子走了上来，周围有种不可侵犯，甚至有些骇人的气息。
　　旋转，飞舞……她跳的是扇舞，一把香扇，翩翩舞姿,好似云乐画上的梅。飞快的平端香扇好似绘出一道银河，利索的展开扇子好似星散漫天，展转反侧间，散着樱花的味道，那般刚气，却又不乏似水之柔。毫无预兆的，扇端生出尖利的匕首，冷光似冰，却比冰可怕千万倍，直冲城主刺去，飞快的似樱花的飘落……
　　“假的，是个傀儡。” 绯衣女子转身道。
　　“大胆，当下何人？”侍卫冲了出来。
　　“哼，彼岸樱暗杀组，阻我者，死。”当场的众多女子纷纷掀下外衣，漏出标志性的粉红，樱花飞舞……
　　乱中，云乐和林泫，子昂走散了，被绯衣女子掳了去。
　　* * * *
　　“月女……”
　　“呵呵，你放心，堂堂的听月轩二堂主怎会斗不过一个小小的樱之暗杀组。”清脆而轻蔑的笑声响起，裙裾如空中以低垂姿态盛开的绛紫色云朵……
　　* * * *
　　“这次任务还派她去？” 美丽的发丝轻轻舞动,带着挥之不去的月色华光。
　　“恩，人终究逃不过宿命，让她去罢。”回音在山石间跌荡，悠远却轻逸的没有分毫重量……
　　* * * *
　　好痛，云乐睁开眼睛，后颈还余有被人打过的痛感……
　　这是哪里？温润、晶亮的一片，所有的物品全由玉石雕刻而成，美的让人不感相信。小到桌上的玉杯，大到屋上的梁柱，全是温润的玉，奢华的惊人，仿若仙境。
　　这时，一阵呼吸声打断云乐的思绪，身边是那个绯衣女子，如扇的睫毛轻轻翕着，粉嫩的脸上有安逸的神情，是在做美梦吗？
　　她轻轻呻吟一声，张开温润如玉的眼睛，看向云乐，不由让云乐有种心被看穿的感觉。
　　“你还真能睡，都日上三竿了。”她转转眼波像害怕看别人眼睛似的，像孩子一样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活象只懒猫。
　　“你……”绯衣女子疑惑的歪歪头等云乐把话说下去“为什么抓我来这？”本来想用强烈一些的语气，可是看到她纯真的样子又不觉把语气放缓了许多。
　　门开了，一名侍女走了进来，对绯衣女子福了福，满是恭敬。
　　“我叫公玉舞，有什么事吃过饭再说……”这种命令的口气竟然让人一点也不觉的讨厌，反而好喜欢，好想遵照着去做。
　　云乐吃过饭,在房里急急的溜达。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是善或恶？她看起来不过和她自己一般大而已，虽然亲眼看到她要刺杀城主，可是她分明纯真的让人不愿玷污……
　　云乐感到头好乱……也不知道子昂和林泫现在怎么样了，泫一定急的恨不得替我被抓吧……云乐无奈的笑笑……
　　“叮……”云乐颈上晶莹的封运五命神石碰触到同样晶莹的玉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云乐小心的拿起它，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滴泪水，一滴饱含人世间悲凉与悔恨的泪水。
　　于是，严闭的心幕慢慢的拉开了，像流泪一样涌出几年前的那一幕。
　　雨，很细，很细……像天的泪水，好象她那时的心情。
　　“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哥哥为了我伤成这个样子……”啜泣着的小女孩站在雨里，身子已经湿透，微微的发颤。
　　门被打开了，一个淡紫色眸子的人走了出来，右眼的伤虽然渗着血，虚弱无力的身子却不失轻逸的感觉。
　　“乐儿，你存心让我担心是不是？”声音轻的已经像风了。
　　“都是我，哥哥你为了不再让我变做祓猫，去抢……封运五命神石，右眼再也不能好了……我……我要在这赎罪，在这为你祈祷。”小女孩的眼睛红肿着，让人好生心疼。
　　“我很幸运的……我还有左眼，还有左眼可以看见我的乐儿……乖……咳咳……如果你不回去，我就在这陪你霖雨……咳咳……” 贾云飞虚弱的倒在水泊里。
　　“我回……我回……哥哥” 贾云飞被随从抬回屋里。
　　云乐，乐儿，你果然担心我啊，好幸福……
　　嫦娥奔月时的一滴泪幻化成的封运五命神石,它能保护人的五大命脉，可治百病，防百毒，价值不凡，当时也惹发一场武林纷争，哥哥从千人万人手中抢回它，虽然武功高强，却也难敌众人，受了很多伤不说，还瞎了右眼……
　　我……
　　我……
　　我何德何能受他如此爱护……
　　我何德何能受他如此宠溺……
　　我只不过是一个被捡回的弃婴……
　　云乐任指甲狠狠陷在手心，只有这种疼痛能让她清醒，能让她明白，是时候变坚强了……
　　不管公玉舞是什么样的人，不管她是否要自己的命，她不会妥协，也决不会将祓猫灵魂或封运五命神石交给她，任这个世界有多痛苦，任这个过程有多么艰难，她也要为她自己，为爱她的和她所爱的努力的、坚强的活下去……
　　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云乐的思绪，绯衣女子公玉舞走了进来。
　　云乐看着她的每个动作,最后狠狠瞪着她.
　　顽皮的一笑:“哇，好乖哦，饭都吃完了。”
　　被这一笑怔住了，好纯洁的一笑，金灿灿的如凤凰的羽翼，这是一个杀手该有的笑容吗？：“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三章
　　“神的杀手组织？”云乐惊奇道。
　　“对，替神杀人。”公玉舞捧起盆中的水洗脸，水滴顺着侧面的轮廓滑下去像一个绵长的吻，在浅棕色的长发上闪烁，仿佛琉璃镶成的花。云乐看得不绝有些痴了。
　　“樱之暗杀组分为八重樱、枝垂樱、菊樱、彼岸樱，四组，我们都替神杀人，那个城主叫做古泊川，他是听月轩的二堂主，灭了四派，杀人无数，天要谴他。如果让他再活在这个世界上又不知多少人要丧命。”
　　那么，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不是为了要自己的命，也不是为了要夺自己身上的神石，她将自己抓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云乐好奇的跟随公玉舞来到另一间大厅，这里的一切也由玉雕刻而成，温润华美的不真实。
　　双脚上有凉凉的感觉，是各样的石头浸在水里、雾里，云乐感觉好象要飘起来了，好温暖，好温暖的飘起来。向前走去，绯红的衣裳显得那样真实和纯净……公玉舞摆弄着水中的石头，小心的轻轻扶摸，像在问候亲人般，心贴心的感觉就在这时轻轻荡开了，范着涟漪般的层层展开……
　　“人的命珍贵，人生更加珍贵，有些人却不懂得珍惜。神就要对此干预，杀人夺命，我们也不想看到他们血腥的挣扎，可是当神无能为力时，这个世界就要毁了。”
　　“这……就是人始终逃不过宿命吗？”
　　“对，所以要珍惜……我每杀一个人就用一块石头为他们祈祷，我要帮他们洗净罪恶，我要在这里等着，等着他们开花，等着他们的下一个轮回……同时，也为她……” 公玉舞专心的轻轻洗着石头，石头很光滑，显然她一定很细心的照顾他们……
　　“那么，你抓我来这的目的呢？是什么？”
　　“要你帮我，”云乐很惊奇，自己能做些什么？“城主他显然看上你了，我、要、你、当、诱、饵”她说的很坚决，仿佛她不会答应似的。
　　云乐点点头，她相信这世间善胜恶，只要人与人之间以诚相待。也许自己会很傻的被骗了，但又有什么呢？人的命珍贵，人生更加珍贵，如果你胆小到不肯踏出第一步，那么怎样看到尽头那片彩霞？
　　* * * *
　　略带香气的风吹起她光华的乌发,飘舞着……
　　月在她身上游戈，仿佛一只高傲的天鹅。镶着金边的红裙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在月的清光下如一枝灼红百合。
　　温柔的眉眼流转处，都留下一片轻叹：“好美。”
　　让人心碎的轻柔就在这时流动起来，轻的听不见舞步，衣袖与空气的摩擦声……
　　她的心仿若不在此地，已飞到飘渺的仙境，一个龙凤齐舞，鹂鸟歌唱的地方……
　　一边的公玉舞也惊呆了，不过五个时辰，云乐竟能将她也未曾跳的如此好的，彼岸樱组舞蹈“月舞无心”跳的如此好。这样的女子若从小习武，现在也必称霸天下吧。
　　一曲终了。
　　“啪啪啪啪”高高在上的城主率先鼓掌，众人也复合起来。
　　他，轻轻走下座来，生怕惊动了她。她的那舞姿已像指间不愿徘徊的空气，流走的那样快，让人那样不忍。
　　这脸……
　　这俊美的容貌……
　　是莫子昂吗？是子昂，还是……
　　他伸出手，微笑如菊，眼神莫测，是高兴还是忧愁？是紧张还是仇恨？这笑好深，好深，埋藏了太多太多，让人无法解读……
　　一种威慑感，一种血腥气味随之而来，云乐感觉心好象被控制了，每一个呼吸都是他对她的施舍，他可以在瞬间杀了她。这，绝对不是子昂，那样温顺，甚至有些单纯的男子……
　　肩上一只温润的手带着丝丝暖意，像解药般渗入她的身体里——是公玉舞。
　　面纱下，公玉舞开口道：“小姐，城主这是邀您度此良夜，奴婢也随你去吗？”
　　“啊？是……好……”惧怕感被解除，云乐想起了公玉舞告诉她的刺杀城主计划。
　　* * * *
　　“我不再害人了，再也不要……永远也不要……”腰间的玉佩，冲牙和簧的声音因激动变的不再好听。
　　“子昂，你别无选择，父母都死了……投靠听月轩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而且，你也该听我这个做哥哥的话。”银色的发带着月色华光似带点忧愁的飘着。
　　“‘父母都死了’？莫子梦，你已经残忍到说不出礼貌之语了吗？听月轩会把我们的心染黑的。”菊一样的温柔眼神，此时仿佛燃烧着地狱的烈火般。
　　怔住了，他是害怕看到那眸子的，太像母亲了……
　　“轩辕云乐对我的信任使我重识这个世界，它并不像你说的那样争夺、嘶杀，阴谋不断，我不再是那个你说什么就跟着做的幼稚少年了……请你记住，我绝不会让古泊川伤害云乐的。”玉佩又回到了往日的叮当柔声，仿佛发泄了一切似的。解脱了……
　　他离去了……
　　心里被他带去了什么，好象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是什么呢？自己的善良之心么？他真的很残忍吗？他不过是想能坚韧的立在这个世间而已，这个世间又何尝不比他残忍呢？
　　利益、虚荣，这些虚无，肮脏的东西，有多少人为它生死？
　　这个世界，这个人生本无意义……
　　他本为他而活着，现在他却也离去……
　　苦笑几声，他虚弱的坐在镶金的椅子上，苍白的手指抚摸着椅子的扶手。他失去了支撑他生命的一个柱子，如今只有她了……
　　“呵呵……让他去好了……” 清脆而轻蔑的笑声响起，裙裾如空中以低垂姿态盛开的绛紫色云朵……
　　* * * *
　　他拿着泛着热气的诺林酒，细细在唇边萦绕。
　　坐在桌对面的云乐，隔着热气，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感觉到他在思索什么。
　　夜深，侍卫、仆从都撤下去了。偌大的房内，只有他二人，空寂的可怕……
　　不知何时，他已站在她面前。
　　微笑的看着她，像在端详一样宝物。
　　“还是没有睡意吗？”白如玉的手扶摸着她的狭，轻柔的像耳畔风。
　　云乐感到面上火辣辣的，他不会是要……公玉舞为什么还不来？云乐闭上眼……
　　“姑娘不避嫌么？”睁开眼，城主已被公玉舞压在地上，任她在身上上下其手，洁白的手腕被勒出了红痕，旁边也围了一圈绯衣女子，随时准备开战。
　　“哼，听说听月轩二堂主，暗器使得可好了。” 公玉舞边说边在他怀里探着，暴雨梨花针，探心钉，秋水无痕刀，尽数被她搜了出来。公玉舞一阵心寒，他若不是被云乐吸引了注意力，用这些东西对付她，她自讨也无力尽数躲过。
　　他的眼神带着些许悲哀“没想到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呢！你……好可怕。”
　　好可怕？
　　好可怕……
　　是我吗？我……我到底该相信谁？这个城主好象并不是公玉舞所说的杀人魔。
　　“公玉舞，”绯衣女子转过头来，等她把话说出来“你有没有骗我？求你……求你，不要欺骗我……”毫无预兆的，云乐拿出匕首架在公玉舞颈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难道是出于对莫子昂的信任吗？这位城主长的太像子昂了，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周围的绯衣女子全部怔住了，原本完美的计划，她要背叛组长？
　　引诱古泊川上当，支开他的侍卫，在暗中杀了他……这一切就要前功尽弃？
　　空气凝结了，这一刻，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如果计划失败，他们的踪迹不仅要败露，在整个组织里，他们也不再会有威望。
　　冷汗从公玉舞狭上流下，她是那样信任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她？难道她看错人了？匕首的冰凉质感陷入皮肤,她的眼神有些许绝望。侍卫们的脚步声纵横，没有时间了！
　　“哼……”城主王者的威风又焕发出来。
　　“逃！逃！逃！”公玉舞推开云乐，向身边的绯衣女子们喊道。爆发似的，城主的侍卫们闯进来……
　　已经来不及……
　　到处飞舞的樱花，鲜血四溅，让原本绯红的一片，更加绯红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