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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021.已修 ...

  •   0021.已修理内宅权柄归长房,离风浪延之赴大同

      赵夫人一夜没睡,走进祥容堂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大好。她年轻时也是个登样出挑的美人胚子,如今年岁渐大,平日里也多气度端持,风韵不减。只是今日实在憔悴,面上扑了厚厚一层粉,却都浮于表面,眼下大片的青灰,怎么也遮掩不住。

      “老太太|安。”她给孙老太太请安,说话时声音都飘飘浮浮地没底气。

      孙老太太看她这模样,岂有不担心的道理。当下什么也不必询问了,只命她快坐下:“我都知道了。这事是你老爷不好,我自有主意。快别伤心了,做男人的难免馋嘴,为这个动真格就不应当了。”

      她安抚了赵夫人一回,又久不见萱颐过来,便问娉婷:“你去看看,怎么还不过来,竟要派顶软轿去请不成?”

      娉婷应声出去,步子没出祥容堂,便见那厢细雪领着个丫头进来,想来正是萱颐。猛然打了个照面,心道倒是个风流人物,单捡出来倒也出众,却还论不上绝色。但究竟怎么个好法,总不是她能判定的。她是多沉稳的人,半点山色没显露,只与萱颐盈盈一笑:“可算是来了,老太太在里头催,姑娘快进来罢。”

      说着,转身打帘子,把萱颐迎进去。

      萱颐心里害怕,步子就迈得格外小。老太太坐在上首,见她意意思思地走过来,难免显得小家气,不够端方大气。心里已经不喜欢了。

      再看她屈膝跪下去请安:“叩请老太太|安。”也不知是不是吓的,声音也在发颤,近乎气若游丝了。听着倒是可怜得很,若孙晖在此,想必即刻就要疼爱怜惜。

      老太太见她小心翼翼捧着肚子,心中不由感慨,真是冤孽。孙晖前些年看着还好,近两年是越发不像样了。引得绍祖也有样学样,跟他老子一样贪恋美色荤素不忌。

      “起来罢。”到底看着那肚子的面,老太太瞧了娉婷一眼,示意搬个杌子给萱颐坐下。

      杌子矮得很,萱颐昨夜又跪了一场,坐着不大舒服。但不跪着已经很好,再不敢有他话。

      老太太也不问她话,只问娉婷:“都探问清楚了?”

      娉婷知道老太太不乐意给萱颐做脸,话也不想和她多说一句,闻言便颔首道:“是,老太太。她叫萱颐,是二太太屋里伺候的。她老子娘都是二太太的陪房,如今她老子还管着家里的马棚,至于她娘,倒还在二太太跟前当差。”

      “倒也算得上身家清白。”老太太摇头叹道:“你老子娘都是知根知底的,怎么末了你倒做出辱没家人的事来?二老爷是主子,他瞧中了你,就该和二太太说。二太太不发话,二老爷就是强逼你,你也该回二太太,抵死不从才是。”

      如今孩子都有了,说再多都迟了。

      萱颐叫老太太当着面说不尊重、辱没家门,臊得面红耳赤,眼里水涟涟地,只是不敢掉泪。

      赵夫人在旁看了,却觉大快人心。因冷笑道:“怎么,老太太说你不得,你倒还委屈上了?只可惜老爷不在,你掉了泪,也是给瞎子看,全白费了。”

      “太太!”萱颐听了这话,却像是再忍不得了。起身趴伏在地上,膝行到赵夫人跟前,伸手想去拉她的裙子。

      赵夫人却即刻站起来躲过,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萱颐霎时泪如雨下:“我知道太太怨我,但我真的没法子……先时老爷强逼于我,我拼着性命不要,哪怕拿剪子捅心口也不愿意。太太细想想,才过了多久,难道我就肯松口?我爹妈一家子的性命全在老爷和太太手里,我不怕死,难道还能让爹妈跟着我一齐死去?”

      她是真真切切的不愿意,这不是谎话。二老爷老了,孙绍祖看中她,赵夫人也有意把她赠给孙绍祖做通房。放着年轻轻的孙绍祖不要,反来攀附二老爷,她图什么?但孙绍祖靠不住,二老爷又拿爹妈的性命要挟,赌气拼死也死过一回了,她再不愿意又能怎么?难道她告诉了赵夫人,赵夫人能拼着与二老爷翻脸反倒来助她?

      萱颐哭得可怜,老太太听她一番话说得,面色也渐渐难看起来。孙晖年轻的时候就任性出格,后来是他兄长孙旭出了事,才不得已被老太太压下来。压了这些年,终究是压不住了。眼见孙旭回来,他那根弦又松了,见到喜欢的就一定要到手。

      “你不愿意?”赵夫人岂能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孙晖不是,仍旧怪责萱颐:“只怕你心里高兴,面上倒凄凄切切地骗人!”

      “好了!”老太太听得头疼,转头看向周夫人:“老大家的,来龙去脉你也清楚了,你说说,这事怎么处置才好。”

      这是热油锅里的差事,周夫人躲还不及,很不愿意揽,便做为难状:“老太太,这是倚杏院里的事,我怎么好多嘴?”

      “我让你说,你就说。”老太太却不乐意让她继续独善其身,逼着她开口:“你是长嫂,都说长嫂如母,有什么说不得的?”

      周夫人没法子,看看赵夫人,又看看萱颐,只得揣度着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再动气也没法子。萱颐虽不好,但她到底有身孕了。就是要发落,也等她把孩子养下来再计较。说到底,不是什么紧要事。二老爷太孟浪,老太太训斥两句,再请二老爷给二太太请罪赔不是。将来萱颐要去要留,还叫二太太做主。想来也就成了。”

      这就是天下女子的辛酸处。任你再是诰命夫人,家里老爷还是地位超然,比什么都尊贵。道个歉就是顶天了,还能指望什么。若再执拗着不肯下台,反倒让自己陷入僵局活受罪。世事如此,众人都觉得不公平,但众人都没法子。

      这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做法,总归还是把脸面还给赵夫人了。老太太心里很满意,年纪大了,就图个家和万事兴。萱颐连个妾都没捞上,不过是爷们取乐的玩意。和奴才置气像什么样,闹闹也就过去了。

      “老二家的,你都听见了?”

      台阶已经搭好,赵夫人也明白,这会子下来最合宜。心里虽然还是酸涩难过,面上却强撑着,勉强挤出笑来:“听见了,老太太的话我自然都依从,全听老太太和大太太处置。”

      老太太命赵夫人把萱颐带回去,许她一间屋子,再遣个小丫头服侍也就足够了。等二老爷下值回来,老太太叫他过祥容堂来。也没关房门,就在廊下训斥了他一回。又叫他给赵夫人赔礼请罪,说从此以后再不如此。二老爷一一应下,此事方才翻篇。

      孙绍先却知道,此事不过是个开端,二房里的祸事远未了结。

      目下孙家暂平静了些时日,到了七月里,周夫人听闻冯悟昀近来和贾家走得很近。想到他和贾迎春的事故,心里也着急起来。因与老太太暗里筹谋,想把孙绍先和贾迎春的婚事定下来,也不必瞒着外头人了,先彼此换过信物再做打算。

      未料三皇子不知怎么听闻孙绍先要回乡,便遣人来问,说自己身上有差事,要往大同走一趟,因问孙绍先可要同行。

      若能与三皇子同行,自然更安定轻省些。何况三皇子发话了,恐不能推拒。周夫人很知道轻重,倒也不再勉强。知道孙绍先应下,就命人打点衣物行囊。

      孙绍先见她忙得团团转,恨不能床榻也叫一并带走才好,当下忍不住笑道:“我不过回乡一趟,太太这模样,倒像是我不回来了。”

      “你懂什么。”周夫人瞪他一眼,“俗话都说穷家富路,到了外头哪里及家里这样松快。还是多带些,样样都想到了、带齐全了,总比届时没有好。”

      宛纯知道绍先要回乡,也颇为意动。不去问父母,倒先来探问他的口风:“大哥哥这次回去,可能领着我一并去?近来太太管束我,总叫我学规矩,我累得很,想回乡去歇一歇。”

      孙绍先正在灯下读书,骤闻此话,整个人都顿了顿。他单手执书,五指搭在书卷上,长且白,骨肉匀称,叫暖黄的灯光照着,也依然透出纤纤手的况味。慢慢将书扣在桌上,绍先目光幽深地看了宛纯一回。嶙峋指节轻敲桌面,敲得宛纯心里没底。

      “不成麽?”

      “若是平日里,带你去也无妨。只是今次回乡是去办事,京中诸事,我尚有不能放心之处,另有要事要交代你去办,换了旁人,总是不能放心。”

      这话一出,宛纯立即就有了身负重任的光荣感。往日里总说她小,家里的事都不叫插手。这还是头一回,孙绍先正儿八经地托付她办事。

      “那这次我就不回去了。”宛纯当即改口:“我一定把事办妥帖,不让大哥哥为此费心。”

      孙绍先状似满意,含笑点头:“家里不太平,太太心又善……除了家里,还有贾府的二姑娘……”

      其实并不是多紧要的事,他还另外派遣了人盯着。但格外交代些事叫宛纯去办,也好绝了她跟着回乡的念头。

      见宛纯欢欢喜喜地离去,孙绍先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上辈子她和三皇子就牵扯不清,这辈子顶好是终生不见,天可怜见,希望他们缘尽前世,今生对面亦不识。

      七月底,孙绍先跟随三皇子的车队离开京城,奔赴山西大同。两人走后不久,京城形式骤变,皇长子得今上口谕,代行太子之责。这场席卷京城多时的夺嫡之争,终于隐隐有尘埃落定的架势。

      而孙绍先与三皇子,却在驿站里经历了第一遭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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