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崇道》徐清樽

2、第二章

　　二
　　当他醒来时只觉手尖冰凉，一看，只见指尖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一条细细的血正从身体下缓缓流出，四周空无一人。有些有趣又有些耻辱，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就这样被人给简简单单地上了。其实或许他早知道，只是还是有些觉得羞耻罢了。
　　不慌不忙地将薄薄的红色华裳穿上，便向殿外走去，可刚走出两步，又突然转过头，看了一眼还清新湿润的的花床，突然手臂一动，一股巨大的气息爆破而出直扑而去，无数花朵一下子爆破成粉末，转身欲走，这次只迈出了半步，就又倒回来在四周望了望，发现在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冰窟，便又一挥袖子，宽大的袖子被风吹得鼓鼓地泛着一层层红色波浪，那一大片花粉末全数飞进了冰窟。
　　他君吻蝉就这样，这种略带着羞耻的事物在别处就要毁掉，毁掉了还要把它给弄一边去，非要无一丝痕迹他才罢，不然心里有一小块梗着不舒服。
　　君吻蝉呼一口气转身过来，突然壁上的巨大神兽爆睁出狰狞的双目，夹杂着巨大的寒气，张开大口向他扑面而来。吻蝉掌间泛出淡光一下子向它打去。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将整个大殿震得剧烈颤抖，君吻蝉只觉头有些晕，待颤动停止后，放眼四周，又变得寂寥空茫，仿佛方才那景象根本未曾发生，都只是他自己的幻觉。而那幻觉只出现在那一瞬。只是，大殿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
　　那八卦阵大得几乎望不到边，中间一曲弯线将将圆一分为二，一边黑一边白，白种又有一点黑，黑种又有一点白，四周为八方，八方上的短横条各不一，有的边缘三条横上一条缺了一小口，有的为三条中间皆却一小口，有的又没有缺口，以此八方皆不同。阵上仿佛覆了一层薄薄的冰，清晰却离地面隔了那么一层。
　　君吻蝉看了看慵懒妩媚一笑，自言道：“好像很有趣。”说罢走进了阵中。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阵应与他小时学的八卦阵别无二样。
　　先站于中间黑白两方的交界处，位于中立。接着四方向对，南对北，东对西。南为南乾一，东，东离三，西坎六，北坤八。再接着依次站上，南乾一，兑二，东离三，一直到北坤八。阵中突然泛起幽幽的微光，只是那光只亮了那么一瞬便又消失了。
　　君吻蝉皱了皱眉，麻烦了，这阵明显不只是要摆出形，还要对出意，只是要对意的话各方由各方所代的，必须要知道这殿中所设阵法具体指的是八方中的哪一方。突然，方才那神兽的画面一下子闪过，猛地抬头，只见头顶冰壁上便是那神兽像，与刚进来时一摸一样，一双火热狰狞的眼睛将他死死地盯着，口中长长的獠牙反着寒光……君吻蝉只觉背上一阵细细冷麻。是那双雕刻得太过真实的眼睛，眼中映着他衣服的红色，似乎有符号在里面若隐若现。仔细一看，那符号为三根上下并排的短横条，第一根和第三根中间皆有一块缺口将其截断。
　　“原来是西方。”他笑了笑，一脚踩在可八卦阵中的“兑”的的位子上。“八卦阵之中有对立统一的关系，开阵多讲究八卦配八方四时之意，”君天长老曾告诉过他，这是古往今来人为八卦阵中一直无法参透的一个缺陷，只要按照那句话做了，阵就会开启，哪怕造阵的人原本设定的解法不是这样，而西则对兑。这就是人之所不能，人到底是无法改变拦制有些原本就已存在的事物。
　　在他踩上兑位的那一瞬间，中间黑白相间的地方缓缓张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口，君吻蝉二话不说轻轻一跃便如一只巨蝶般轻盈地跳了下去。
　　那门又缓缓地关上了。
　　在关上的那一时刻，君吻蝉仰头，映顶上最后一丝光亮中，还是那双狰狞的兽眼。

　　坠落到了不知多深，周围的气体忽然变得滚烫起来。跳到了一个落脚点后，仔仔细细看了一下，原来这就是一片火海，岩浆翻腾，将君吻蝉连人都全映成了红色。
　　如此的闷热让人几欲窒息，就算是他君吻蝉，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只能使真气将身体周围的一层气体逼为寒气来隔开这个空间。但才刚准备好他便放弃了。在不远处有个巴掌大的小扇形机关正在慢慢闭合，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小口是为这里提供外界空气的，这就表明了这里面根本没有供人呼吸的氧气，一旦这个小口完全闭合了，他就只有靠自身真气来续命，他就这样用了宝贵的真气的话……望了望远处的出口，笑笑，在这样的温度下他是无法到达那里的了。现在最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努力冲向那里。
　　脚尖轻轻一点，便以极快的速度往出口冲去了。
　　猩红的光色在他的脸上一起一伏。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鼻尖上开始冒出微微的细汗，眼皮也原来越沉。最后，他用尽全力推开了那一扇门，便一下子晕倒在地，没了知觉。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他十三岁时在断古城的情景。
　　那时他刚进入城内，远处便有一大股岩浆向他飞扑而来，浓稠的气息中仿佛有无数恶灵在痛苦地呻吟，狂笑，发出腐臭的气味。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哭了，抱着剑动着小小的腿疯跑，可焰浪还是越逼越近，最后将他牢牢地包裹，困住。腐臭的气息熏得他几欲作呕，浆里的冒的泡爆了又爆，热气不断打在他脸上。那被狠狠烧灼的楚痛他至今还依稀记得。他的哭声越来越大，这时有一个污浊又腐败的声音在岩浆中响起：“乖乖，不哭不哭，不哭了给你买尸油膏吃，那东西滑滑嫩嫩的，小孩子最爱吃了。”他心中一凛，惊颤，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这时阳间，还是地狱？他的目标是闯出这里，是破除心障练得心法。
　　只听那声音又嬉笑道：“小娃娃，你可以轻轻松松沉沉甜甜地睡上一觉，这里又安全又闭密，温温软软，你可以一直睡，不用再那样苦苦地追咯……你好轻松哟……。”他眼皮沉沉的，但又一下子猛地睁开，不对！那还算什么！一剑挥去，那岩浆便一下子裂了，发出了长长的嘶吼：“这孩子的念头竟会如此强！”
　　周围又变得空寂清新了，凉凉的风在吹，而他居然毫发未损，仿佛方才全是幻觉般。哎——毕竟——过了断古城第一关了！一下子躺在湿湿的草地上，十三岁时小小的他，看着满天的星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