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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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销魂散博弈的同时，关千河也开始思索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中了毒。手上的五彩手环一定是天仙草香气的来源没错，他已经将它用真气封存，不会再加剧毒素侵蚀。但是河水里、销魂散的其他部分，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入他的身体的？
他从来没喝过半口伊州村的水或茶，修士原本对食物和饮水的需求就比常人低很多，只需要很少的量便足够日常活动。在这种情况下却仍然中毒，只能说明……销魂散的毒绝不止在水中，一定还在其他地方也有，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
经脉愈加有一种膨胀感，关千河在让体内的真气高速运转，甚至胀满了他的整个周天。不过千锤百炼的经脉的柔韧性极佳，宽度也是常人难以想象，此时他的脉络就像是浩浩荡荡的河流，正逢汛期，潮水分外澎湃。只是与其形成对比的就是五脏六腑的灼烧感，那是销魂散在他的体内肆虐，张狂地借着真气运转蔓延全身。
关千河的额头隐隐浸出薄汗，与销魂散的对战来到了白热化，究竟是他先将毒素排出体外，还是销魂散先抢占他的理智，就全看双方的速度了。
几分钟后，关千河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意识狠狠地空白了一霎。
糟了，也许是侵入体内的时间太长，销魂散蔓延得比他想象中还要迅猛，虽然还不足以胜过他，就算偶然占了上风，他也足够清醒过来重新压制。这场博弈拉锯战到最后，他必胜无疑，但他无法确定，为了这场胜利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那说不定不堪设想。
“咳咳……”情况比预计中更加严峻，关千河感觉到销魂散已经行进到了他的主脉，他开始大口咳血，就连身子都没有坐稳，差点倒进水中。
不行，不行……关千河头晕目眩，他单手撑在河底的石子上，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却仍然挡不住鲜血外流。不过他也没有让血白流，不少销魂散都被他逼入其中，随着血液一起被排出体外。只是始终有一部分毒素负隅顽抗，顽强地挑战着他的神经。
不行，不能让血把小弟子的外□□脏了。
这个时候关千河还记得自己身上穿的是别人的外套，只是水渍还好，若是如此大片的血迹，他怎么好面对小弟子的一片好意。
关千河想起了自己情急之下塞进储物器的自己的外套，当即不假思索地将它取出来，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吐出的全都是毒血，不能污染沈夜声的外套，又怎么能污染这里的一方水土。
月白的天星门外套很快浸满了暗红的血液，红得发黑的色彩，在浅色的外套上格外扎眼。
面对此时的形势，关千河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他肯定可以扛住销魂散，但他不敢保证全程都不会被动摇心神。哪怕是一瞬间的失控，他的力量都足以毁掉这里。绝不能让自己做出后悔终生的事，关千河一咬牙，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坐在溪流正中央，水流湍急，他右手运起一团真气，往自己头上重重一拍。
真气顿时将关千河自己打晕了过去，他失去平衡地倒进了溪流之中，潺潺水流将他淹没。山涧鸟鸣，他紧闭着双眼，手中沾血的外套却无力再攥紧，顺着溪水漂流而下。
沈夜声到处都没有找到关千河，当他赶到客栈的时候，客栈里只有一个昏迷的老板娘，他又赶去花市，却也没有看到关千河的身影。当时月明为了防止毒性复发，已经将中毒的村民都转移了阵地，因此沈夜声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
原本去调查阿瑶的寒窗也因为不足一个时辰间的峰回路转而赶了回来，但他们两个把整个村子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关千河。
“该死！”沈夜声猛地一拳砸在身边的墙上，那墙上的红砖都被他砸出了裂痕。沈夜声拳攥得死紧，牙关几乎能听见死死咬住的摩擦声。
“教主。”寒窗忧心忡忡地望了他一眼，里面有着对关千河的担心，但更多的还是对沈夜声的担忧。
“我没事。”沈夜声随口应答一句，表情却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也感觉到了自己有一些不同寻常，将砸到墙上的手收回，碎裂的砖屑随着灰尘一同洒落下来，“……我怎么慌成这样。”
当他从蒙面人那里听到关千河中毒的时候，心跳几乎是霎那间就静止了。当时他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天地都在同一刻远去了，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眼前只剩下一片白雾茫茫。
他当时什么都没有想，甚至连逼问蒙面人的身份都没有想起来，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让那个人偿命。
现在找不到关千河，他又慌得差点连理性思考都做不到。
沈夜声深呼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寒窗，我们分头找。伊州村里找不到就到村外找，每一寸都找遍也要找到他！”
寒窗严肃地点点头，两人分头继续寻找。
沈夜声也不管什么隐不隐藏身份的了，他隐藏身份的对象现在都生死未卜了，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他脚尖在虚空中一踏，凌空而起，如离弦之箭。
秘境中关千河曾经称赞过的他的速度，来自于他修习的这种轻功功法。这种功法的名字叫“流风回雪”，是清月教教主代代相传的顶级轻功。之所以如此得名，就是因为练到极致，宛若穿风踏雪。
现在他穿风踏雪，去找他。
沈夜声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他怎么也没想到关千河中毒之后居然能一个人跑这么远，几乎都要出了伊州村的范围。若非他不惜动用全副精神力笼罩了整个山头，寸土不放地搜寻人类的气息，根本发现不了昏迷在水中的关千河。
沈夜声看到关千河倒在水中，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几乎是从天空上冲了下去：“关星！”
他噗通一声跳进了水中，也全然不在意自己湿透的衣服下摆，赶忙把关千河从溪中抱起来。溪水虽然浅，但也比关千河的厚度深，他整个人都沉进了水里，就连脸都不例外，看上去要多像尸体就有多像尸体。
不过沈夜声刚一抱到他就判断出来了，怀里的人还活着，虽然体温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而非常冷，但他在昏迷前已经屏息了，修士没那么容易死。
幸好，幸好。
沈夜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庆幸什么，他只是觉得一阵强烈的后怕感铺天盖地似的袭来，小教徒修为浅，又中了毒，假如他没有抵抗住，或者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沈夜声冷汗透了满身。
关千河湿透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像蝴蝶被水沾湿的翅膀。他紧闭着双眼，嘴唇也紧紧抿着，如果不是知道他身中剧毒，会以为是在做什么噩梦。
沈夜声连忙去探他的真气，刚一触碰就被弹了回来，吓了他一跳。
关千河的经脉没那么容易敞开，若真是什么人都能在他昏迷的时候碰到他的经脉，他早就死了。
没想到他的警惕性这么强，沈夜声来不及意外，刚才他没想到关千河会设防所以没有准备，再来一次他不信以他大乘的修为都探不了一个小弱鸡的真气。
然后他又失败了。
这下沈大教主直接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至于吧？他什么时候混得这么卑微了？
沈夜声不死心，又试了好几次，无一例外全部被阻挡在外。他一急，动用了更磅礴的真气冲向关千河。
关千河的身体像是收到了警报，体内一道强横的真气风驰电掣地冲沈夜声反击而来。即使是处在昏迷状态，关千河也是有能力自保的。
沈夜声显然始料未及，但他常年的经验已经让他培养出了一种条件反射，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
攻击的时候必然会疏于防御，沈夜声抓住了关千河本能反击的一刹那，越过他的真气连接了他体内的周天！
看清楚的时候沈夜声差点被吓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关千河体内的真气混乱到难以置信，运转方向根本连正反都看不出来，自己的真气和销魂散纠缠不休。沈夜声看出来真气占着上风，然而却始终没有彻底将销魂散去除，原因竟然是因为另一股自身的真气绊住了他的手脚。
关千河怎么会阻止自己的真气？
沈夜声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快想到答案，可事实上他几乎只是用一瞬间就明白了。想到那个答案的时候，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海啸般将他席卷。
关千河……是自己把自己打晕的！
嘭，沈夜声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一个冲动把身边的东西打碎了。上一次是墙，这一次是无辜的鹅卵石。
“你怎么这么傻！”像是不知道他听不见一样，沈夜声气得咬牙切齿，他生气，遭殃的全都是旁边可怜的花花草草，“什么事能比你的命还重要！”
“咳……”许是他动静太大，关千河有了一点反应。他的睫毛不停抖动着，却始终没有醒来。
“关星，关星！”沈夜声赶紧扶住他，关千河没有醒，却不知是否已经能听见他的声音，沈夜声感觉关千河的表情好像变了，变得坚定、决绝，如同对“什么事能比你的命还重要”的问题的回答。
沈夜声一霎觉得眼前恍惚了。关千河表情未变，他却好像透过这张苍白的面容，跨越了百年的时间，看到了封存的记忆深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