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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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声从来没想过他竟然能在另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记忆深处同样的感觉。
他抱着怀里的关千河，突然觉得好像心底有什么东西被撼动了一下。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夜声松开关千河冰凉的指尖，两人在溪流中盘膝而坐，沈夜声运起一团真气，尽数渡进关千河体内。既然小教徒一个人的真气不足以压制，加上他的就必定手到擒来。
但沈夜声并不知道，“关星”根本不是教徒，而仙魔两道的真气运行，是完全相反的。
“咳！”关千河骤然吐出一大捧鲜血，面如金纸，跟着一起白的还有沈夜声的脸色。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吐血？
他屏息凝视关千河体内的真气，此刻已经变成了三方混战，每一方的摧毁力都非同小可，原本就处于白热战的关千河如何承受得了。
“咳咳咳！呃……”关千河的表情比刚才更加痛苦，他嘴角的鲜血已经不能用“渗出”来形容，根本就是在往外溢出，大捧大捧的猩红触目惊心。
尽管因为和销魂散对战导致真气运行混乱没法看出原有路线，但这并不代表他的身体就感觉不出来和自己相反的魔修真气。仙魔真气在体内的对碰极为危险，甚至很有可能丧命，哪怕是大乘期修士，也难以抵挡来自身体内部的攻击。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沈夜声从未有过如此恐惧，按照他原本的设想，自己的真气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小教徒体内的销魂散压制住，然后排出体外便化险为夷，怎么可能反而加剧了体内真气的冲突？
“咳咳……”体内的真气肆虐到关千河的五官都有点扭曲了，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咳……小沈……”
“关星！”见他醒了，沈夜声猛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却被一种更糟的忧虑裹挟，因为他看见关千河面色灰败，显然是处于极度痛苦中。
“小沈……”
“别说话，我给你治疗！”话虽如此，沈夜声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想要再次输入真气压制关千河经脉中的狂乱，却又害怕自己这一下输入进去反而会加重危险。
关千河强撑着摇了摇头，他疼得就连摇头都觉得像是在刀口上摩擦了，却还惦记着别的事：“别……管我，我会把你的真气吸干的。”以小弟子那点修为，想给他渡气，就跟拿茶杯往大海里倒水没什么区别。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多话！”沈夜声气得牙痒，他整个人都快进入一种狂暴状态了，“我没那么脆弱！”
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关千河的身体，沈夜声咬着牙，却还没等他证明自己不会因为输一点真气就力竭，一直都没有喊一声疼的关千河突然发出惨叫声，狠狠刺痛了沈夜声的耳膜。
关千河已经不止是吐血，他的皮肤甚至沁出了殷红，表皮的血管因为身体内部的狂暴而崩裂开来，血珠汩汩浸出，在白皙的皮肤上犹如寒风中凛冽的血梅花。
仙魔两道完全相反的真气在体内冲撞，足以结束任何一个修士的性命。若是一个普通的魔修，关千河还可以凭借修为的差距将其压制住，不对自己造成影响，可对方偏偏是沈夜声。
唯一一个大乘期魔修。
沈夜声再无法相信也不敢再继续了，关千河脸色惨白，在沈夜声撤离的那一瞬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向前倒进了水中，溅起冰冷的水花，意识倏忽空白。
“关星！”沈夜声手忙脚乱地去扶他，关千河再次陷入了昏厥，这一次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而是体内的战斗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不，这不可能！沈夜声如同掉进了冰窖，寒意席卷了他的整个脊梁，滴水成冰。不可能，为什么会更严重了？他的真气中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已经是他能用出的最温和的真气了，绝不可能会和原本的真气冲突！除非……
沈夜声脑中猛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除非……他不是魔修。
如果“关星”不是魔修，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为什么明明是善意的真气却会有如此大的破坏力，为什么明明应该大有裨益的大乘魔修的真气却反而危及了性命。
这可能是沈夜声离真相最近的一次，却被打断了。
他发现关千河身上突然散发出光芒，柔和得宛若不似人间，那是纯白的柔光，像是将关千河温柔而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其中。随着这股光芒笼罩了关千河的整个身体，方才还痛苦万分的表情顷刻就舒展开了。
什么东西？沈夜声起了警觉心，却看到一个长柄形状的东西凝聚着洁白的微光，缓缓从关千河身体上升起。随着光点的逐渐聚集，沈夜声看出来，这是关千河的那把伞。
法器是不会伤害主人的，沈夜声略微放下了心，却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浮起来的白纸伞。
返璞散发着前所未见的光芒，非但不刺眼，相反还像是带着一种抚慰的作用，慢慢地让关千河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身上那种因为两种真气冲撞而产生的暴戾感也渐渐消失了。
沈夜声讶然看到，返璞无人自动，在关千河身体上方展开，莹白的纸伞伞面圆润如同玉石的光泽，为关千河遮去了太阳，然后轻轻地旋转了起来。
一种心旷神怡的气息以返璞为中心蔓延开来，沈夜声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好像是一股清新的风，又好像是阳光的暖意。它让人卸下防备，甚至忘记血腥。
关千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他面容平静，宛若无波的湖泊，沈夜声甚至有一瞬觉得他的样貌神圣得有些刺眼。
两种逆转的真气以返璞为桥梁，达成了不可思议的和谐，千百年未见。和解的真气重新进入了关千河的身体，这一次不但没有造成冲突，相反还温润如玉，却强大异常，很快就将色厉内荏的销魂散清了个干干净净。
沈夜声找不到任何词汇来描述他眼前的景色。
伞下的关千河表情静谧，他像是阳光下的星辰，光芒虽不灼目却无法移开视线，安静得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返璞仍在轻轻旋转着，汹涌的真气汇聚成河流，汇入关千河的体内。像是轻柔的雪花、温暖的春风，其下却蕴含着力量。这种力量说不清道不明，似乎既非仙道亦非魔道，而是比那更加纯粹。
关千河阖着眼睛，伸出手来，返璞仿佛听见了他的召唤，伞面重新合起来，从空中悬浮着稳稳地落进了他的手中。
关千河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沈夜声感觉就像是初次见到银河般的震撼，关千河眸光深邃，让他有一种自己被看了个通透的感觉，如同面对千万年前的神明。
只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沈夜声意识到那不过是种错觉罢了，但关千河的眼睛的确比以前更亮了，好像藏了星星。他忽然觉得，伊州河的繁星算什么，他眼前的才是天河。
“小沈？”清醒过来的关千河好像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返璞，像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拿着它，紧接着他又发现自己体内的销魂散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是你把销魂散去除的？”关千河很是惊讶地看向沈夜声，谅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他一直觉得自保都成问题的小沈替他解了毒。
沈夜声一哽，他还没脸皮厚到把差点害死别人说成是拯救，只能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关千河却笑起来，全然不在意自己刚才去鬼门关晃了一圈，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真气冲突：“不过你居然会赶过来找我，谢啦。”
沈夜声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祛毒进行得不顺利，但好在最后小教徒还是成功吸收了自己的真气，既然真气能够成功融合，那他的怀疑就是多余的。只是他心里却仍然有另一种疑虑——小教徒表现出来的实力，太强了。
不论是最初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击，还是经脉中深不可测的真气，都绝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修士能做到的。小教徒的实力绝对不止他自己形容的那样，他为什么要隐藏实力？
“小沈？你怎么了？”关千河见他一言不发，有些不解，他看了看自己，没什么不对劲啊，就连身上的湿衣他都用真气烘干了。
听到熟悉的关千河的声音，沈夜声抛开脑中的全部思绪。他突然忍俊不禁，就在关千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我也不问你为什么隐藏实力了。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和我说吧。”
关千河一愣，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弟子已经看出来他实力绝不止于此了，登时一阵尴尬：“我……”
“你不用现在就告诉我。”沈夜声却对他坦然一笑，“我本来以为只有我有秘密，知道你也有的时候，反而像松了一口气。”
关千河颦眉：“为什么？”难道不应该感觉到震惊或者被欺骗的愤怒么？
“因为……”沈夜声歪头思考几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意更深，连眼里的光都带上波纹了，“因为这样说明我们天生一对？”
关千河：“……你还是给我爬吧。”
“哎别啊，”危机已过，又解开了心结，沈夜声现在心情好得很，他心情好的表现就是顺竿爬，“你看，你簪子是我的，衣服是我的，拥抱也是我的，就差人不是我的了。说起来，你有过道侣吗？”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