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之间》花火鸣鸣

8、第 8 章

　　奥数预赛于星期六的上午九点开始。

　　早上八点，窗外的天空带着隐约的灰，十二月初的的清晨带着沁人的凉。

　　洗漱后简单地套上了件外套，姚千里靠在陆行知家门口旁等待，想碰个运气看看少年还在不在，接着就听旁边的门口传来了声响。

　　陆行知看到姚千里好像没怎么吃惊，两人心下默契地看了一眼就朝学校出发。

　　他们在去学校的路上买了早点，这是林洁和楚夏之前带他们来过的铺子，两个女士和老板也算是熟识，两人让陆行知和姚千里喊他一声陈叔叔。

　　走到熟悉的店，各自点着熟悉的豆浆和面包，能闻到空气中飘着甜甜的香气。

　　店里老板看到这两个清秀的小活宝就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姚千里乖巧地回应陈叔叔好，顺便又夸了一句他家的早点一如既往的好吃，引得老板乐呵呵的。旁边的陆行知则是礼貌又云淡风轻地道了声陈叔叔好。

　　他觉得这两个人也是好笑，当真是一个看着鬼灵精怪，一个又少年老成，站在一块看起来有趣极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走着，路上还能看到一些眼熟的学霸，到了考场后姚千里发现有的人居然还在刷题，要么就是戴着mp4紧张地来回走动。

　　陆行知神色自若，和平时无半点区别，好像只是要应付一个大不了的测试似的。他只带了个笔袋，一直用手指勾着笔袋上的环，装备精简干净，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平静而淡然的从容。

　　姚千里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小小的骄傲，在心里又偷偷地佩服了一下：不愧是陆行知。

　　瞄了瞄教室里的钟表，发现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到考试时间了，监考老师也已经在里面坐下整理着讲台上的东西，想到陆行知他们还要提前进考场，姚千里觉得自己差不多该走了。

　　“咦？陆行知？”

　　一个女声柔柔地传来，姚千里循声望去。

　　以后的她学到一个词叫“声如其人”，用来形容温语晗最合适不过了。

　　不远处有一位面容温婉柔静的女生正挥手朝这边走来，背着一个小挎包，看着极是娇小文静，陆行知闻声侧过身看去，女孩子则站到了他身边和他交流起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少女有些欣喜，露出了温雅的笑颜。“看来是我来迟了。”

　　“恩......”陆行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表，说：“就五分钟前。”

　　刚看过去时，姚千里只觉得少女的身形有些熟悉，细细想着，才反应过来她是之前看见过几次的和陆行知走在一起的女生。

　　不过之前只是远远地望去，并没有多注意她的样子，这下陆行知的身形挡住了她一半脸，姚千里也没看的太真切，她觉得无趣，靠在栏杆上转过身去。

　　“恩？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女孩子不一会儿才发觉到他身后有个女孩子和他靠得挺近，疑惑着两个人是不是一块儿来的。

　　侧过身看了看，只见姚千里靠在栏杆上发呆，他回道：“对，我朋友。”

　　女孩子闻言笑着看向她，走上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温语晗，是陆行知的同班同学，你呢？”

　　声音细细柔柔的，俨然是一个娴静的，家长们口中的乖乖女。

　　眼前的人和她完全不是同一个性格的人，这是姚千里看见她的第一想法。

　　温语晗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潭温柔地溅起微波的盈盈秋水。

　　“我是七班的姚千里。”她点头致意，觉得介绍太僵硬，又作补充,“你好。”

　　温语晗愣了一下，随后低低地笑出了声，“你转过头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就是那个课间经常来一班找人的女孩子嘛。”

　　她向陆行知看去，又问：“你们是一起来比赛的吗？”

　　陆行知刚想回答，一旁的姚千里却先否定了，“不是，我是来玩的。”她摆了摆手，“学校里有只猫，你晓得吧？这么大一只，我来撸猫的。”说着还比划了一下大小。

　　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教室里的钟，她转身就要离开，“我现在该回去了，你们考试加油啊。”挥手的背影在楼梯口消失。

　　“来撸猫......？”温语晗在原地呆了呆。可是，她没在学校里见过猫啊。看向身边的人，“陆行知，她......”她这个开溜的借口也太不走心了吧。

　　只见陆行知走过她的身边，说：“时间到了，进教室吧。”

　　星河小学对面的小卖部刚开店不久，何报国睡眼惺忪地缓缓伸了个懒腰，今早的风有些萧萧然，带着丝丝的凉爽透进皮肤里，让他困意顿时一扫而空。

　　将冰柜退出门口放置好后，何报国便坐在了最里边的椅子上玩起手机来。

　　今天是周末，听说星河小学早上有个竞赛，他心里估摸着比赛结束后会有学生来光顾。

　　九点的深秋清晨让他裹了裹外套，快五十岁的年纪到底还是有些怕冷，这个小卖部开了也快十年了，没怎么装修，虽看着已经有些岁月，但好在学生们还是很喜欢来他的店买些小零食，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何报国脾气很好，也喜欢小孩子。

　　他专心地看起手机上的新闻，门口处好像有人影晃动，有人来买东西了。

　　“叔叔，我要买这瓶汽水。”

　　下一秒一个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何报国将手机从眼前移开，微微侧头去瞧，一个女娃子把一瓶汽水放在了柜台上，大眼睛直直地往他这边看过来。

　　“来嘞。”他笑着起身走去柜台，看了看汽水，“小妹妹，这瓶汽水三块钱。”

　　眼前的小女孩从口袋掏出了钱，何报国看她面相甚是可爱乖巧，好奇又关心地问道：“小妹妹，大早上的天气这么凉，还喝冰水啊？”

　　她把找的零钱放进口袋，眨了眨大眼睛，“恩，突然很想喝。”

　　小女孩伸手麻利地拿了根吸管，咕噜咕噜地喝着汽水要离开，到门口还不忘朝他说一句“叔叔再见”。

　　很懂事的女娃子，但他从来没有印象。

　　此时的何报国还不知道，他第一印象极好的一个女娃子，竟然是大家口中的小顽童。

　　漫步在熟悉的街道上，姚千里觉得握着汽水的手被冻得有些疼痛，又换了另一只来拿。

　　大早上喝冷饮，在平日里的姚千里是绝对不是这么做的。

　　林洁经常对姚千里唠叨一些身日健康的秘籍，曾说过什么大早上吃冰的会伤到胃，可她哪里知道什么伤不伤胃啊，林洁便改了个浅显易懂的方式去解释——肚子会疼到在地上打滚。

　　姚千里听着觉得害怕，便一直乖乖地不去讨苦处吃。

　　但是她现在突然很想喝，也就去买了，喝下去后身心舒畅，脑子一股麻麻的寒意，让她感到清醒和冷静。

　　先前总觉得有一股闷气堵在心里，也不知是为何。

　　回想起早上她出现在那群竞赛的人之中，想到温语晗问陆行知：你们是一起来比赛的吗。

　　突然就想急着回答，想比陆行知更早地回答，因为他的回答会让她产生些不想听的抵触。

　　她和陆行知不会一起参加这种比赛，因为她没有和他平分秋色的实力。

　　尽管如此，她宁愿让自己说清楚，也不愿意让他先行否定。

　　四年级的姚千里此时尚且懵懂，恰是新知，多年后才弄明白，那种不容议论，不想被剥夺的事物，名为自尊。

　　那是年幼的小女孩站在少年身边，坚不可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