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之间》花火鸣鸣

7、第 7 章

　　期末考试结束，姚千里从别的同学口中听到，一班的陆学霸又一如既往地拿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四年级七班的教室因课代表刚发下了数学试卷而沸腾起来，学生们嘈嘈杂杂的，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有的人甚至跑到了隔了两个小走道的另一边去瞧自己同学的试卷。

　　“惨啦。”姚千里抓着自己的数学试卷哀嚎着。

　　张琪琪看她一脸“我完蛋了”的表情，看热闹似地问:“姚姐，如何？”

　　“数学七十分，倒数第十。”她趴在桌子上弱弱回道。

　　“七十分？不是进步了吗？上次期末还是57来着。”张琪琪完全没发现自己在揭人老底，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已无力发怒质问她怎么把这种事记得这么清楚，姚千里凄惨又不甘心地喊道:“可是我想考上80分啊。”

　　至于为什么姚千里突然有这样远大的抱负，还得从前些日子陆行知帮她辅导数学说起。

　　“别发呆。”少年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出声提醒。

　　“啊，哦。”姚千里本来撑着脸走神，听到陆行知这么说后便把手乖乖放下，眼睛机灵一转看向他，终是忍不住感叹道：“陆行知，我觉得你的睫毛好长啊，特别好看。”

　　看他动笔解题时，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侧脸的睫毛就如同扑闪的羽翼。

　　“我敢打赌，你肯定是我见过得睫毛最长的男生。”她打包票。

　　“哦。”陆行知眉梢微动，问她：“那你是觉得睫毛好看点，还是试卷分数好看点？”

　　少女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想到陆行知明明要同时准备期中考试和奥数比赛，却仍答应她抽空给她辅导，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她道：“好啦，我下次数学拿个八十分，陆老师你说如何？”

　　陆行知眸子里的情绪依旧不增不减，嘴角极淡地勾起：“那你可要加油了。”

　　思绪迁回，姚千里实在不好向陆行知交代，但也只好如实告知。

　　况且，明天还要上交家长签好字的数学试卷，两家主妇要是一交流，陆行知知道她成绩也是迟早的事。

　　数学成绩出来的那天，刚好是陆行知要去奥数班的那天。

　　自校运会结束后，凡是陆行知要留下上奥数课的每一天，姚千里都会改成和别的同学一起回家。

　　“为什么呀？我可以等你的。”她当时是这么问陆行知的。

　　“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也是好的。”那个少年如此回答。

　　虽然她觉得等一节课也没什么，但看到陆行知那样淡淡的，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意思，她便也应下了。

　　要给陆行知看试卷，她总归有些退缩，尤其是当她发现试卷上考的一道题和之前他讲过的一道题十分相似，可她还是因为粗心算错时，便更不好给他瞧。

　　这样看来，陆行知给她的压迫感倒真像个亲哥哥似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位亲爸亲妈也没能治得住这个小魔王。

　　靠在校门外的一处角落，看着时不时从里面走出来的学生，心中缓缓生出几分退缩。她默默祈祷着陆行知不要看见她，但同时却又希望陆行知能看到她在等他，心情一时十分复杂。

　　渐渐地，从校门口出来的人越来越少，在门口附近停留的车辆也逐渐驾驶离去。

　　姚千里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一块石子飞远了，她又寻得另一块接着踢，一时竟然找到了些乐趣。

　　眼下下一颗石子被踢远了，滚向了校门口的方向，她的视线随着小石子一点点地移动，等它停下来时，视线忽然就对上了远处的身影。

　　“陆——”

　　她看见少年翻飞的白色衣领，刚要呼喊出声，便看见少年身旁紧紧跟上的，一个温雅娴静的少女。

　　那正是校运会前经常同陆行知在楼梯口告别的女生。

　　两个身影，一白一黑，看着惬意莫名。

　　他们说着话，悠悠地向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全然没有发现另一边靠在角落里的她。

　　黄昏的暖色光线笼罩在他们身上，打下美丽的余晖。

　　两人时不时地交流着，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就快要形成一个难以辨认的小圆点，仿佛画中的一滴墨。

　　那个方向不是她的家。

　　姚千里不由得想到陆行知曾对她说：“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也是好的。”

　　她靠在墙上，不自觉地，淡淡地笑了笑。

　　原来她的那个朋友会陪别人回家啊。

　　那一天姚千里独自在那个时间点回家，行走在夕阳映照的小路上，枯燥地背着不久之前记下的古诗，不知为何觉得回家的路好像有些遥远。

　　林洁记得出成绩的那几天，她的女儿问了她一个问题。

　　“妈妈，玩得很好的朋友以后也会一直好下去吗？”姚千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前是正在播放的电视节目。

　　林洁把碗筷放在桌子上，只当她随意一问，便如实答道：“不一定哦，有很多朋友长大后都会分开的。”

　　说到这，她不由得想起了儿时的玩伴，再想到自己和他们都已成家立业，时光不再，忽而心上一涩。

　　“为什么会分开？”姚千里出声询问，看向她的眼中极为不解。

　　“恩......有很多原因啦。”林洁不好向她细细地解释更多。

　　毕竟姚千里只是个孩子，接触的社会冷暖又少之又少，她便只能草率地回答过去。

　　只见她的女儿听完后，安静地转过了头，不再言语。

　　期中考试已过，对大多数学生而言是放纵，是轻松，而对于奥数班的同学来说还远远未到休憩的片刻。

　　奥赛越来越近，奥数班上课的时间也进行了改动，从原本的一周一节课变成了一周两次课。

　　得知此消息的姚千里只觉得当个学霸真累，她笑嘻嘻地对旁边的少年鼓励着：“加油呀，陆行知，反正有没有时间玩对你来说都一样嘛。”

　　看出她眼底根本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和能算得上是同情的情绪，陆行知也出声提醒：“你也是，别忘了还有期末考试。”

　　姚千里只道他又想说期中考试数学成绩没达标的事了，立马举手起誓：“这次数学不上八十分，我就......”她没想好惩罚，一时卡住。

　　“寒假就和我看午夜凶铃，怎么样？”陆行知接下了她的话，难得地带上一丝淡淡的狡黠。

　　“啊？这这......”姚千里俏脸一白，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是的，大家口中的大姐头，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姚千里。

　　怕鬼。

　　当然也没几个人知道。

　　“要，要看完吗”她弱弱地问。

　　“当然。”他点头。

　　“哦......那好吧。”姚千里答得很是勉强，心里默默流泪。

　　这个惩罚虽狠，对她却很有用。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一成不变，陆行知专心地准备他的奥数比赛。

　　有时候刷题刷到忘了时间，放学后他会待在座位上好久，姚千里则坐到他旁边，在他说不用等他的时候，她倔强地摇头。

　　从教室角落的小书架上拿了一本漫画书后，她坐在陆行知旁边看了起来。

　　班里留下做值日的同学看见进来了个姚千里，也不好赶人走，姚千里的名声在年级里还是有点知名度的，这知名度有一部分还是她的小弟团传出来的。

　　同学脑补出了一个故事：陆行知被混社会的姚千里缠上，被此女苦苦单相思。

　　他心下对陆行知这个学霸又越是佩服怜悯起来。

　　当然这两人不知道别人会是这么想的。

　　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把手中的漫画书草率地看完后，姚千里转头看向陆行知，只见他已翻过两页，答案工整地写在空白处。

　　她见过陆行知的字，那是他被老师贴出来在年级里加以赞誉的作文。

　　那时候大家凑上去瞧，未认真看清内容，就已记住那整洁清晰的卷面。

　　上面是清秀隽丽的字迹，白纸黑墨晕开一片，竟是没有错字，犹如其人，一尘不染。

　　陆行知翻页时，忽而掉出一张纸，落在了姚千里的那一边。

　　她捡起来，还没仔细看，只是先是粗略地辨认出上面有好几种颜色的字体，拿起来近了，发现字数虽密，却也是工整好看，倒像是女生写的字体。

　　“这应该不是你的吧？”姚千里递过去，有些好奇。在她的印象中，陆行知是不会用这么多颜色花哨的笔来写字的。

　　“恩。”陆行知应了一声，把那张纸夹回书里，“一个同学记的几种解题方法。”

　　姚千里听完，心里忽然有一个模糊的人快要浮现出来，却又突然消失，就像是蜻蜓点水时荡起的细细微波。

　　她觉得奇怪，却也并未多想，只是心下叹道他们奥数班的学生可真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