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卜算子·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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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场里吐蕃叛军从战败就一直东躲西藏，本想蛰伏到夜间，与奸细里应外合靠近林场中央，在两日后的宴会上刺杀皇帝，却被闲得发慌乱射箭的端王几箭射了出来。
灌木丛中躲着首领让人捂住被射中的士兵不让乱喊，盯着一会向天射箭一会朝树攻击的端王，恨得牙痒，心里更觉李氏王朝腐败不堪，皇子们箭术差劲，对待狩猎的态度也毫无敬重。
咻的破空声传来，首领寒毛直竖，侧脸堪堪避过，身后的人却没那么好运，箭矢旋转着刺破右眼，凄厉的喊叫打破夜空下的平静。
端王吓得一激灵，无法躲避的吐蕃叛军吹号而行，各处一同回应，开启了今夜的混战。
见是异族叛军，兴奋满上端王李遇的心头，一边下令让两位侍卫前去报信，一边弓弦拉满指向敌寇，且战且退，企图将人引远。
旬日照赶去的时候，端王眼里还有压不住的怒火，鲜血顺着手臂流下，“这帮人是冲着父皇来的，荀将军快去保护父皇！”
点点头，旬日照不敢耽搁，到处都是厮杀声，这些人不知有多少，何况…他们能进来定然是出了奸细。
千寻和韩蝶衣照顾着端王等人，与其他皇子会和。
这群人的确来的蹊跷，他们的队伍加上一些受伤的皇子侯爷，带上娇贵的贵族使得韩蝶衣等人比一开始还要艰难，身上新增一道道伤口。这些都不是将士，就算他们想遵从号令也是力不从心，何况受了伤的人晕的晕，喊得喊，连端王也烦躁地恨不得把人丢下。
当与又一队叛军狭路相逢时，韩蝶衣也双拳难敌四手，容齐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帮不了什么，只能小心地不让自己受伤添乱。眼睛盯着韩蝶衣，忽见远处有弓兵，来不及喊危险，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韩蝶衣耳朵一动，或许是因为皇帝的命令，她一直关注着容齐，此时脑袋一空，前方是举刀的叛军，后方是容齐欲替她挡住的箭矢，箭矢从远处来，其实也不会受太重的伤，理智知道怎么做最好……但，电光火石箭，她还是把人推开，一剑劈开箭矢，怒道：“别过来。”
身后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容齐的衣服上沾上了血。韩蝶衣慌了神，平时清风朗月的一个人，她压根没想过他流血受伤的模样。面对她的话，容齐撤回了侍卫的保护圈内，却没有回答。
连笑容也没有。
难道是生气了？他有什么理由生气？！
内心的怒气全数被这一队叛军受了，待又得到暂时的平静后，容齐先她一步走过来，蹲下身子从刚才的叛军身上拿出了什么东西。
“太傅这次是真的在关心我。”那人浅笑依然，隔着两步的距离，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不会让世俗的压力与舆论落在她身上，哪怕这样其实可以迫使她不得不接受与他在一起。
身子遮住别人的目光，旁人只当二人在谈论正事。
“可惜我身手不行，袖箭一次又只能射一箭，无法帮你太多。”容齐展开手，一支带血的袖箭乖巧地躺在他掌心，方才他也看到了另一边的危险，一边用身后挡住箭矢，正对着另一人，这段距离足够他准确射入持刀者心脏，忽而顿了顿，又认真道：“刚才我没有生气，是吓到了。”
以为你会受伤，所以吓到了。
对上容齐的眼神，躲在树后听到的话萦绕在耳边，韩蝶衣只觉得这次的事情太惊心动魄，体力消耗过大，连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行，不能说这个。
容齐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她想好要说什么。
又一阵阵叫喊“救”了韩蝶衣。
来自于尊贵的王孙公子们。
端王握紧拳头，狠狠地瞪着他们，可惜光鲜亮丽的皇子个个都有身不由己的包袱，便是太子也不能、不敢直接对这些王孙公子发火，端王李遇只能忍。
喊叫哀嚎戛然而止，容齐把绷带塞进了一个侯世子口中，他冷漠地用手帕擦了擦手，清冷的眼神扫过四周，“再有人不听命令、引来敌人，就扔出去。”
“是。”端王混在侍卫里喊得最大声。
看着他的身影，韩蝶衣有些想不通，容齐这般行为是把所有火力都引到身上，对他有什么好处？
容齐没想什么好处，他只知道再厉害的将军也是人，长时间对战是会受不了的。
好在情况没那么糟，虽然旬日照担心奸细会破釜沉舟，故而不敢离开皇帝身边，但在韩蝶衣等人的努力下，也艰难地与大部队会和了。
首领被活捉，片刻后，皇帝把所有人召集起来。
王孙贵族们被勒令一同听这次的审问，受伤的人就由医者在一旁守着，见证着奸细与叛军一同被斩首。
有人晕了过去，被吓的。
容齐也倒了下去，韩蝶衣看到他唇色发紫，恍惚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是千寻，韩蝶衣呆呆地回过头，她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姐姐……有日照在不会有事的。”千寻看出不对劲，可被安抚的人皱着眉，只喃喃道：“他刚才还好好的。”
4.
有旬日照在的确没事，他说容齐幼年时中的毒没有解药，这么多年只是用一位道人传的真气压制着。今日突遇险情，大概是什么时候动用了真气，导致失衡，毒素复发。
动用了真气……难怪能这么快拦在她身后，被推开的功夫还能击杀一人。
韩蝶衣知道，是自己的缘故。她乞求的眼神看向旬日照，可旬日照却叹了一口气，太晚了。
“我知道了。”她还来不及换过染满鲜血的衣裳，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寒意顺着四肢百骸游走，韩蝶衣觉得自己该去请罪，如果容齐因此而……她该抵命的。
太监急匆匆出来，喘着粗气，“容王殿下……殿下他…”
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韩蝶衣没等他说完已然冲进帐篷。
“他醒了…”这是太监后面没说完的话，千寻翻了个白眼，又纳闷地看向丈夫，“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姐姐实话。”
“我也没说谎。”旬日照牵着妻子的手，施施然道：“的确太晚了，容王体内的毒素有极小的一部分因为已与真气合为一体无法消除，要是连真气一起消除才是真的要了容王的命。只是他往后得常年与暖炉为伴而已，倒也算不上大事。她关心则乱，如果容王如果真的有事，陛下还能坐得住？更不会连面都不露？”
“所以你是想让姐姐珍惜眼前人？”
“没错。”
另一边，容齐站在屋内，手握着暖炉，看见韩蝶衣，先是一愣，随后挥退替他披上大氅的侍从，面色轻松地笑道：“太傅不必担心，荀将军已替我看过。”
直视着容齐，韩蝶衣一直不说话，帐篷外的话其实没有遮掩，以习武之人的耳力，都能听到，刚才一时情急，如今若是退缩也不是不可以。
指甲陷进掌心，许久，她突然道：“我爱过两个男人。”
“但现在，你在乎的人是我。”容齐看向她的眼睛，带着笃定。
“我曾经犯过很多错，而你本是世人眼中完美无瑕的皇子。”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的一生太短，别人的看法和世俗的眼光也不是我们能左右，与其为他们的看法而活，我更在乎你的喜乐。只是很抱歉，我来得太晚……”
“你上次在课上说自己嫉妒，也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是。”
胸腔里全部的力气都被韩蝶衣用来抑住泪水，四目相对，她继续问道：“我比你大十一岁，太子应该和你说过。”
“女子十六七能嫁给耄耋老人，我们不过差十一岁而已。”他眼里带上了笑，“杨贵妃可不止比玄宗小，还是公媳。”
这人真是什么都敢说，韩蝶衣无奈，又想她们之间又无此伦理禁锢，倒也笑了。
“就算未来真的有更糟糕的事情，太傅是否愿意给学生一个机会，和你一同面对？”
5.
后来，容王和容王妃成了全京城最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男子们自然会觉得容王想不开，娶了一个年老色衰的人，还为她不纳姬妾。
女子们一致认为容王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少不了揪着胡言乱语的丈夫的耳朵说教一番。
毕竟这是唐皇陛下也同意的婚事。
不止是同意，幼子书房中被珍藏的画早已被帝王知晓，太傅兼授琴，还有一箭双雕的围场遇敌，皇帝坐在御花园里垂钓，向不解的太子说道：“年轻时不觉，如今年岁大了，反觉当时对你母亲还不够好，总顾及着御史和他人，现在悔了，来不及了。就算对你加倍的好，朕也觉不够，愧疚啊也堵不住。朕看到齐儿与韩蝶衣，仿佛看到自己，人言似潮水汹涌，四面而来，但总不想再看到你们再步朕悔恨的后尘。”
现下流言全无，除却容齐的手笔，也有这位身为父亲的至尊对儿女无言的保护。
太子恍恍惚惚，似有所悟，让侍从拿起两尾锦鲤便起身告退、
太子妃最喜欢御花园的锦鲤，总说烤着很香，至于吃……却是杵着下巴看太子强撑着笑容举著无措。
最近二人因些小事闹了脾气，起因是容王为了容王妃布了一山的雪景，分明是最怕冷的人，抱着暖炉也要和爱雪的妻子一道漫步，看满山红梅。
戳了戳焦糊的鲤鱼，太子闷闷道：“有容王妃的真气护着，能有多冷？”
啪地把筷子重重放在桌上，太子妃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太子李适反倒气笑，“你们说她这脾气……”
见证全场的宫女太监默然无语。提示道：“娘娘只是希望殿下也能学学容王殿下。”
“孤为何要学他！也不想想容齐是闲散王爷，可以带着人大江南北地游玩，孤能吗？！自从他与弟妹成婚后，这日子就更难了，她十句话里八句不离容齐。”太子越想越气，醋意泛上心头，也一摔筷子，“不吃了！”
闹脾气也只不过半天而已，有皇帝的开解，太子拿着锦鲤哄着太子妃，二人恢复如初，干脆把一岁的女儿托人送到城外万安太长公主处，却听到容王妃离家出走的事情。
“他们也会吵架？”太子妃不可置信，太子嘴角笑意难掩。
是容王当初骗王妃救命恩人的事情被端王嘴一秃噜说了出来，导致单方面冷战。
山间的清风吹拂在脸颊上，韩蝶衣对着窗外发呆，拾欢忙着带曾侄孙女，时不时说两句，又问，“你又不是不知道容齐那小混蛋早就觊觎你的美色，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何必呢？”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拾欢一头雾水，按住曾侄孙女的小爪子，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齐赶到山上的时候就听到妻子说，“我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卜算子·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