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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清晨,朝阳徐徐从海面升起,第一缕晨曦投射在直奔天穹的楼宇顶部。
      哐!哐!哐!
      凌晨才睡着的周苒被敲门声吵醒。她皱着眉打开门,王墨站在门口,一脸歉意:“临时有任务,我得去趟局里。”
      周苒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满脸不解。
      和她有什么关系?
      看她那眯起眼撅着嘴不甚耐烦的样子,王墨了然地补充了句:“今天不能陪你去吃饭了。”
      周苒敷衍地点着头:“嗯嗯,知道了。”
      不开心了?
      还好王墨早有准备,他笑着递给她一袋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
      看到早餐,周苒面色稍微霁,道了谢,一手拎着早餐,一手搭着门框,仰起头几分期待地看着王墨。
      他不走她怎么关门啊。
      王墨犹豫了一下,然后抿抿嘴,低下头精准地亲在她的嘴巴上: “走了”,说完,他才噙着笑意转身消失在楼道口。
      那轻轻“啪”的一声以及唇上冰凉的触感!周苒混沌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昨日两人接了吻。而且,她刚才没刷牙!
      周苒迷糊着关上门,坐在床上囫囵吃完早餐,然后继续睡觉。
      果然,亲自过来道歉,再买好早餐才显得诚意。王墨站在电梯里暗想,某度诚不欺他
      一大早扰人睡觉,就不能发个微信嘛,枕着柔软的鹅绒枕,周苒心中吐着槽。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王小波

      海面雾气弥漫,一波波白色海浪“唰唰”地冲击着成片耸立的礁石。
      周苒坐在海边游廊台阶上,视线落在远处被迷雾半遮的重峦叠嶂上。
      她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纵使未曾表白,纵使千里相隔,纵使绝无可能,可那份喜欢,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去,反而,留在记忆里被大脑加工成为更甜美的回忆。
      五年前。
      江南的初冬一旦下了雨,室内就湿冷粘腻。周苒下午没课,趴在阶梯教室睡着午觉,不一会儿,陆陆续续进来了学生。
      坐在第一排的周苒被吵醒,她揉揉眼睛,站起来准备离开。
      看来这间教室下午有课。
      这时,一位十分帅气儒雅的年轻老师抱着教案从她面前走过。
      他脱下米色风衣放在椅背上,露出灰色格纹毛衫和白色衬衫,看起来斯斯文文。他没有说话,藏在金框眼镜后面的双眸却仿佛带着笑意,看起来颇有点犯罪小说里斯文败类的感觉。
      听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确实!
      周苒不自觉地坐下来,管他什么课,就是高数她也能不打瞌睡地听下去。
      年轻老师站在讲台中央,一双笑眼环顾四周,教室里很快安静下来。
      他说:“今天选修课,很多同学都不是本专业的,非常欢迎大家来听认知心理学,我是朱以恒,上课前先说两点,第一:心理学不是算命的;(哄堂大笑)第二:我的课不点名,但去年挂科率是72%。(一片哀号)”
      认知心理学?
      这倒是巧了。周苒本科是服装设计,可上了大学才发现专业课其实挺无聊的,她正在纠结是继续读服装史方面的研究生,还是跨专业考心理或文学院。
      死党丁小满吐槽她:“你就是没个长劲儿,跨专业考试多难,之前的也白学了。”
      周苒倒不觉得,和服装相关的,她更喜欢服装史,最多算偏科。
      想学中文,是因为她一直在写文。想学心理学,是因为她想学好了人就会变得通透,是不是可以不那么讨厌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至少可以帮她的恋情维持得久一些。
      这次偶然听到朱以恒的课,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上心理学课程。他讲得深入浅出,周苒听得很是过瘾。
      因此,她丝毫没被72%的挂科率吓退,后来还是选了朱以恒的选修课。那一学期,在她的记忆中是非常甜蜜的。她每次都风雨无阻地坐在第一排,提前预习课程,只为在课上多和他说几句话。
      只可惜,人人都知道这么帅的男老师名花有主,早就有了未婚妻。他平时很注意和其他老师的交往分寸,从不曾与异性多交谈。听说辅导员一直暗恋他,但送他的巧克力,他转手就分给了同事。
      周苒也只有借着想跨专业考研的名义屡屡向他请教。这段单向的感情,深埋心底,毕了业工作忙碌的时候更是想不起。可是一旦有人想靠近她,她便拿出来比较,不知不觉,朱以恒成了她的羁绊和牢笼。
      至于王墨,他主动加她微信时她也闪过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念头,但立刻又觉得她是自作多情。
      他那个样子,沉默冷淡,如霜似冰的冷脸上哪有一点喜欢人的样子。而且,这么帅气俊朗的年轻男人,想找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
      所以,对于王墨喝完酒亲了她,清醒时还存着要带她出去吃饭的念头,周苒非常讶异。
      两人也没见过几次面。何谈喜欢?
      不过,王墨刚好就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作为资深颜狗,周苒总是对别人外貌维持着高标准的审美。画惯了人体解剖和各种头像画,走在街上,看到长得帅的和长得美的,周苒和丁小满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王墨这长相,干净又帅气,气质介于少年人的清秀和成年人的世故之间,就是整日冷着脸看了也让人心生欢喜。
      因此周苒很苦恼,要是个平淡长相的男青年向她示好,她会想都不想就拒绝。可是对方王墨,对着他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她实在有种“受宠若惊”和“不答应就是不识抬举”的感觉。
      哎……周苒长叹一口气。
      暮色降临,海风徐徐,海滩上的避暑而来的人涌了出来。
      周苒看着王墨中午发给她“要出差几天”的微信,斟酌一下,敲了几个字:
      【好,注意安全。】

      这次刑警队办的案子案情很简单:县城里一家人喝完酒打麻将,因为以前拆迁分房的事拉扯起来。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回家正好看到被害人推他爸,顺手抄起擀面杖打了对方脑袋。就那么寸,一下子就打死了人。那么多目击证人,不用锁定嫌疑人了,直接抓捕就行了。
      雨夜,蜿蜒的高速公路上几辆红蓝闪烁的警车飞驰而过。
      豆大雨点敲打着车窗,王墨看向窗外,一片漆黑的村庄里零星灯火在闪烁。
      邢宇发过来嫌疑人照片:“都仔细辨认,记住嫌疑人体貌特征!”
      王墨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在队里是数一数二的,看看便记脑里了。他点开微信,看到周苒回了他信息,不由得勾起嘴角。
      正开车的丁子瞥了一眼王墨,手一抖方向盘差点松了。他也不知给谁发信息,那神情温柔得百年未见,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近王墨总是休息时翻手机,他这是枯木逢春啊!似乎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丁子心虚地缩缩脖子。
      王墨刻意忽略了周苒礼貌疏离的态度,告诉她自己周末回去。
      昏暗的灯光里,王墨靠着椅背,脖颈和肩背都呈现出一种放松的状态。他想,三天时间差不多了,运气好的话,把嫌疑人抓捕归案也是有可能的。
      谁知,他们刚一到县里,派出所就来了电话,说嫌疑人自首了。这倒是省事了。几人当晚就勘查了现场,第二天做了相关调查,下午就带着嫌疑人回了市里。
      忙活完已近黄昏,王墨和李浩在单位附近找了个小饭店对付一口。
      王墨状似无意地问:“李哥,你周末又没回去,嫂子没生气吧?”
      刚和老婆在微信里吵了一架的李浩垂头丧气:“哎,能不生气嘛?”
      闻言,王墨从包里掏出保温杯,啜了口温茶,问:“那她生气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老夫老妻了还能离啊……哎,不对,你小子就没叫过我几次李哥,准有事!说!” 李浩很快反应过来,扭着弥勒佛般的圆脑袋逼问他。
      王墨把保温杯拧紧了放桌上,硬邦邦地说:“你就说,怎么办?”
      李浩嘿嘿一笑:“办法可就多了,要不你嫂子能那么死心塌地。我最近吧,脑子不好,抽点好烟,兴许思路就清楚了……”
      他咧着嘴瞅着王墨,静待王墨发飙。
      这小子,专业过硬又油盐不进,总算有求人的时候了。
      在哄周苒和不被勒索之间,王墨眉头都没皱,起身就去隔壁买了包软中华拍在桌子上。
      李浩一看,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眉飞色舞地传授起经验来:“行,这是下了血本了啊。我跟你讲,你得看性格,我媳妇刀子嘴豆腐心,我每次回去随手带袋苹果回去,她都开心,要是还绷着,再哄哄,说点好话,撒撒娇就行了……”
      王墨偏头聆听,一本正经地问:“怎么哄?”
      李浩斜瞟了看他一眼,鄙视道:“你个生瓜蛋子,上学没和女学员谈恋爱啊?白瞎了这张脸,就、想你了啊之类的,谈恋爱你得嘴甜!”
      要把他对媳妇说的话告诉王墨,那是少儿不宜。让他自己琢磨吧。
      王墨低头认真思忖几秒,觉得去哄周苒有点困难,又问:“那你咋撒娇?具体点。”
      他神情严肃认真,就仿佛在问某个办案细节一样,害得身经百战的李浩都不好意思了,抛出一句“你咋和你妈撒娇的?女人都一样!”
      坐在一米不到的小饭桌前,王墨密睫轻扇,心想都是他妈和他撒娇。但他大体有了思路。

      夜深人静,呼呼的海风从阳台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带来一片清凉。
      周苒的腰关节终于罢工了,她谨遵医嘱趴在床上,身残志坚地翻书找资料。
      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丁小满聊天,丁小满说她最近遇见一个极难缠的骨科医生……
      电话铃声响起,周苒以为丁小满要和她煲电话粥,却看到是本地号码。她迟疑了一下,滑过接听键:“你好?”
      对方没说话,只有轻轻的呼吸声静静入耳,周苒刚想挂断。
      王墨清冽的声音传来:“是我。”他装作毫不在意周苒没存自己号码,又问:“你睡了吗?”
      “嗯……没。”周苒回答着,继续哗啦哗啦翻着书页,彷佛这个动作能掩盖住她此时的些许紧张。他的电话和他的吻一样打她个措手不及。
      电话那头王墨:“那你开门。”
      周苒愣住,爬下床趿着拖鞋打开门。王墨背着个黑包,手持电话站在门口。
      他还是临走时穿的黑色T恤和军绿色工装裤,整个人俊秀挺拔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
      把他让进门,周苒眉头拧着问:“你不说周末才回来吗?”
      什么时候他能这么随便出入自己家了?周苒像只家园被入侵的小狐狸般心中隐隐不悦。
      看着面色不愉的周苒,王墨果断说:“办得顺利……周苒,我饿了。我都没吃晚饭。”
      他抿抿嘴,瘦高的个头杵在厨房里,颇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都十点了,你又没吃晚饭?那,我给你煮泡面啊。”周苒说着拿起热水壶,哗啦啦灌满一壶水,按下电源键。
      王墨笑着颌首,把包放在沙发上,又坐到吧台的椅子上。
      伸手拆了包康师傅红烧面,周苒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凭什么给他煮面啊?转念一想,王墨还挺可怜的,整天跑在外,家里估计什么吃的都没有。
      周苒打开冰箱,悉悉索索寻摸着看哪些食材能加进去。
      水开入锅,咕噜咕噜地沸起来,圆饼泡面缓缓放大散开。鸡蛋、紫菜和各种蔬菜一股脑地被丢进去,看起来五颜六色甚是丰盛。
      灯光在灶台、冰箱和吧台上投下点点暖意,袅袅热气很快从锅中散出,夹杂着浓郁的泡面味蔓延了整屋。
      从王墨的角度,只能望见周苒被氤氲热气遮住的侧颜和一双抓住长筷的葱白嫩手。时间此时此刻仿若凝住,王墨心底就像十月的初冬里有股暖泉汩汩地涌出。
      全身的疲惫一扫而光。
      旁边的目光过于炙热,周苒下意识地偏头扫一眼,便烫着般飞快躲闪开。
      周苒只觉得王墨这感情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纯属荷尔蒙作祟。
      片刻,一大碗豪华版的泡面摆上桌,王墨低头一口一口吃着面,不一会儿,额头见了汗。
      一个大男人睫毛那么密,周苒真想用手戳戳看。
      后来,王墨说他觉得她那个时候已经喜欢他了,只是自己不知道。周苒问为什么,他说:“你看,你煮面每次都给我放好多东西,我妈对我爸就这样。”
      周苒心想那是因为她入乡随俗,怕东西放少了显得她小气。
      暖光笼罩在两个人身上,泡面香萦绕散开,呼啸的海风渐渐放缓。
      吃完面,王墨斯斯文文地擦净嘴唇:“我明天回单位,后天回来带你出去吃。”
      周苒此时头脑已经想明白,更觉得应该说清楚:
      “王墨,你看,我们认识没多久,还不了解对方。处久了你就会发现,我这个人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脾气不好还特矫情。你条件这么好,什么女孩子找不到!而且,年轻男女的喜欢,多半是荷尔蒙作祟。人体产生的爱情物质也就维持两年半。我们何必浪费彼此时间。你别冲动,再考虑考虑,我们真的不合适。”
      周苒一番话说得苦口婆心,说得她自己都感动了。
      王墨半响没吭声,眼帘微垂又抬眸盯住她:“目前为止,我觉得我对你的了解已经足够。你想了解我哪些事情?”
      一向自诩口才不错的周苒:“……”
      王墨缓缓开口:“我26岁,6月2日生日,本地人,刑警学院研究生毕业。职业刑警,母亲是小学语文老师,父亲是派出所所长,有个姐姐在帝都。本地两套住房,不吸烟偶尔喝酒,爱好跑步和散打。”
      “没谈过恋爱……”他又补充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算了,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周苒轻叹一口气,起身送客。
      王墨的视线凝在她面上,看到她神色平静,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他早提前有了预判,周苒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他站起来,把碗筷洗净擦干放进橱柜里,又用凉水冲净手指,抽出面巾纸一点点擦干手,然后才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周苒,你不试怎么知道不合适?我们警察办案讲证据。”
      王墨幽深的目光落在周苒映着灯光的漆黑眼眸上,他神色坚毅果敢,周苒眸光微闪,低头看着灰白大理石台面,淡淡地说:“我习惯一个人了。”
      这样也算拒绝得斩钉截铁了。
      王墨挺直了肩背,步步紧逼:“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两个人就不合适呢?你说不合适,证明给我看。”
      室内的气氛陡然呈谁也不肯退让的胶着之势。两人目光相峙,啪啪的无形火光迸射出来。
      这么多年,周苒唯一喜欢的就是一个朱以恒,那还是暗恋!
      至于其他什么帅气学长、成熟大叔,本来有好感,人家稍一示好,周苒立刻吓得屁滚尿流躲得远远的,怎么看怎么不再顺眼。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她上学时曾被信息工程院的学长追了三个月,勉强处了一个月后,还是果断分手。因为,现实中的恋爱实在寡淡无味。
      男人对于周苒来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而亲密关系,那更是镜中花水中月,只能存在她的网文中。
      周苒咬着唇,一言不发,看样子是下了决心了。
      王墨染着暖光的脸颊骤然闪出一个无声冷笑,他怒极反笑,吓得周苒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开他家房门、给他吃西瓜、喂他吃巧克力、还让他留宿在客厅、穿性感睡衣给他看、给他清伤口、还煮面……这一桩桩,她竟然说两人不合适?!
      王墨不清楚,有一种人是单纯的颜狗和隐约的圣母。
      深吸一口气,王墨半响蹦出几个字:“我先回去,你想清楚。”
      再给她一次机会!
      王墨冷着一张脸,拎起背包,咔哒拧开门扬长而去。
      “……”周苒。
      他这是威胁她吗?还没追到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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