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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夏天,喝酒撸串是海滨居民最爱的夜生活。
      离着海边不远的商业街里,布满了海鲜饭店和烧烤小摊。
      各个小店都坐满了人,吆喝声、拼酒声和嬉笑声,各种喧闹人声络绎不绝传入耳膜。海风习习,街灯闪烁,到处是一片人间烟火味儿。
      李浩白山海离得更近,早就让老板挪了遮阳伞把两张方桌拼在一起。忙活完,王墨邢宇四人也到了,随后丁子也打着车赶过来。
      还没落座,李浩就冲王墨眨眨眼,对王墨感情状况后知后觉的白山海看王墨带姑娘来,眼眶差点瞪裂。
      周苒跟着王墨乖巧地叫了人,王墨带着警告味道的眼神扫视一圈,大家才收起了八卦的目光。
      一个圆头圆脑、乐呵呵地像一个弥勒佛一样,一个膀大腰圆,面带凶相。这样来看王墨更像警察呢,周苒下意识地瞅了王墨一眼,正好对上他抿起嘴带着关切的目光,生怕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不自在似的。
      邢宇也介绍了一下他女朋友白晓晓。白晓晓红着脸轻声和大家打了招呼。
      白山海嬉皮笑脸地挤兑王墨:“行啊,你小子。我说整天忙什么呢,这女朋友都谈上了。”
      王墨板着脸,懒得理他,几下就把餐具包装拆开。
      门口一个个大水箱,盛满各种新鲜海鲜:蛤蜊、扇贝、鲍鱼……应季海鲜应有尽有。
      看了一圈,邢宇回到座位上拿起菜单:“女士优先,周苒和晓晓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周苒说:“我是外行,邢队点吧。”
      白晓晓一向听他的,小声说:“我都行。”
      邢宇点了一大堆海鲜烤串和小炒,王墨怕周苒吃不惯又加了几串鸡翅和蔬菜。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打量周苒,这就是把这个冷面门神给拿下了的女人呀。除了邢宇借助超强记忆力对周苒有印象,其他几人当时本就没看清她模样,自然也不知道之前就见过她。
      邢宇不愧是领导,场面话说得那个溜,先点明了上次饭店大家相遇的缘分,又顺势说这次回请,看到周苒脸红着道谢,很快在白山海开口追问之前岔开话题,避免了王墨一通解释。
      桌子上,光是赠送的海鲜小菜,已然十分丰富。
      “烧烤吃得好,人生没烦恼。今天,咱们第五队迎来了新的家属成员--周苒,大家呱唧呱唧。”邢宇端着扎啤杯,热情地开了场,随即又扫一眼女友:“晓晓老李老白都见过,就不算新成员了啊。”
      几人当真笑着拍起手来,周苒带着几分拘谨道了谢。
      她瞥了一眼王墨,第一次约会她就成了家属了?
      收到女友的目光,王墨扭头冲她勾勾嘴角,随手帮她倒了杯茶。
      白山海大大咧咧地拍拍丁子肩膀:“现在队里就剩你一个单身狗了,你得加油,不能拖了后腿!”
      周苒看向一入座就默不作声的斯文年轻人,他埋头吃着小菜,敷衍地点点头说了句“我尽力”。
      一直保持低头的丁子心虚地想,周苒千万别认出他来。要知道她成了王墨女友,上次在小学门口他怎么着也不会冲上前,敢情是俩人斗气带上他了。
      邢宇看着王墨从落座起目光就没怎么离开过周苒,心说年轻人的感情真是如胶似漆啊。他摇摇头,边吃边问:“周苒哪里人啊,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听到周苒是青城人,邢宇又问:“你们那牛羊肉好吃啊,我们点的都是海鲜,你吃得惯吗?要不再点点肉串?”
      邢宇这个人,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情商很高,能很快和别人打成一片。
      周苒礼貌地笑笑:“吃得惯,这边海鲜确实好。”
      听她这样说,王墨勾着嘴角给她夹了一筷子海蜇丝,周苒一尝,果然鲜美爽脆。
      灌了半杯扎啤的李浩热情地介绍:“咱们这呀,就是海鲜好!螃蟹、蛤蜊、虾虎、鱿鱼,你敞开吃。女孩子吃了还不长肉!”
      周苒苦笑着:“来这里,确实见识了很多海鲜,好多都叫不上名字。”
      她出去吃饭,看到海鲜就犯晕。
      白晓晓轻声加入谈话:“海蛎子,我在外面吃好像叫生蚝。”
      邢宇不以为然:“名字就是个称号而已,生蚝就是海蛎子品种之一,简单讲,小的叫海蛎子,大的叫生蚝,名字不重要,反正都能吃!”
      周苒不好意思地摸摸光洁额角:“我现在认识的,也就刀鱼和海蛎子了。”
      她话音刚一落,邢宇不由得扬起嘴角,这女孩子长得秀气性子倒是有点憨。
      王墨笑着看她:“改天我带你出去吃几次,你就认识了。”
      说话间,一盘盘红彤彤黄灿灿的海鲜端上了桌,冒着香气滴着热油,让人食欲大开。
      周围人声鼎沸。
      吹着海风吃着烧烤,喝着冰凉的啤酒,白日里再多的烦恼也消散了。
      王墨拿起一串炸得酥脆的鱿鱼递给周苒,周苒斯斯文文一口一口咬着,吃得嘴唇泛着红光。
      放下扎啤杯,李浩调侃道:“王墨这么体贴完全像变了个人啊!”
      几人都揶揄地看向王墨。他神色自若,又伸手给周苒拿了串烤香菇放碟子里。
      低头看了眼盘子里的烤串,周苒笑着和王墨对视了下,意思是:少年,我没那么能吃,大庭广众下咱们也别那么秀恩爱好吗。
      得到鼓励,王墨弯弯嘴角,又体贴地给她抽了张餐巾纸放手边。
      交流失败的周苒抄起餐巾纸擦擦嘴角,问坐在对面的邢宇:
      “我平时特别爱看破案剧,一直都很好奇,你们警察破案也和电视里演的差不多吗?勘查现场、抽丝剥茧确定嫌疑人,要你们这种专家来看,会不会觉得那些破案剧特别幼稚特别不真实?”
      她用乌溜溜的瞳仁瞅着邢宇,神情认真和好奇。
      挥着手中烤串,邢宇侃侃而谈:
      “其实破案真不像电视演得那么简单,也没那么惊心动魄。看下现场就断定嫌疑人,那都是玄学!破案是基于大量技术勘查、通过痕迹等客观证据来确定嫌疑人的。而且工作量很大,一次审讯五六个小时再正常不过了,调查社会关系最起码得几天。”
      周苒偏着头,眼眸映出点点灯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邢宇听得十分专注。
      邢宇喝了口啤酒,说得更起劲:“你以为抓了嫌疑人就完事了。提审、体检、送看守所、打报告、做案卷、送检……一堆事,老白现在案头上堆了快半米高的资料没弄完呢。”
      白山海瘪瘪嘴:“别的不说,论弄这些文字工作,咱们真不如王墨丁子这些年轻人。”
      他是省退役散打运动员,抓捕犯人一把好手,整理材料确实是弱项。
      周苒更感兴趣了,放下手里鱿鱼问:“那你们印象中记忆最深的案子是什么案子当然是可以公开、能讲给我们听的?”
      她眼眸闪亮凑向前,邢宇第一次见到女孩子对案子这么感兴趣,不由得谈性大起。
      ‘‘就说我刚当刑警第一年吧,去村里抓一个杀人犯。五个刑警加守在村外的民警一共十几个人。我们等半夜才动手,谁知那小子刚一拷上就大吼,把村民全喊起来了,几分钟就围过来十几个人,拿着锄头斧头一下子就把我们围住……”
      提及印象深刻的往事,邢宇乌黑浓密的眉头紧拧在一起,眼底光芒转瞬即逝,很快脸上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白晓晓好奇地凑过头来问:“那警察他们也敢打?”
      邢宇冷哼一声:“警察?人家管你是警察是土匪,反正动他们人就不行,嫌疑人爸在村里开厂。村里很多人都在他厂子里上班。”
      周苒听故事听到最关键处,急切追问:“然后呢?”
      邢宇淡淡地说:“我师傅直接向天放了一枪,镇住了他们,大喊:袭警暴力阻碍公安机关执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外围民警也带着村支书开着警车围上来,我们才把人带走。”
      白晓晓忽闪着大眼睛,紧张地拍拍胸口:“想着都后怕……”
      其他几人倒是第一次听邢宇讲这段往事,他平时都以经验丰富的光辉形象示人。难得讲自己也怂过的往事。
      李浩边弄海螺肉边呲着牙说:“这要是更往前,去村里抓个小流氓那得带着特警全副武装,哎,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全法盲!”
      “为什么啊?又不是抓他们?”白晓晓问
      邢宇用手剥着虾思索着怎么给单纯的女朋友解释。
      这是有深层的社会原因的。
      周苒思忖片刻:“中国基层社会是乡土社会,一个村子一个家族都是一张张外人挤不进去的网,网中群体行为有很强传染性,人会失去理性。群体里众人信奉的才是正义,而不是法律。”
      说完,周苒自觉她有些卖弄,不好意思地低头啃了口烤串。
      邢宇停住手,赞许地看着周苒点点头:“对的,你看,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夜色冥冥,周苒脸一红:“我瞎说的。”
      她其实没瞎说,群体心理也在社会心理学研究的范畴内。
      王墨看着周苒落落大方的样子觉得很骄傲,他女友的知识面可真广。莫非是学社会学的?
      不一会儿,每个人碟子上都堆满了细碎的贝壳和虾壳,王墨叫了服务员换上新碟子。他一直认真听邢宇和周苒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熟练地给她挑着螺肉放碟子上。
      周苒听邢宇讲案子正入迷,一低头就看到碟子上堆了一小堆白嫩螺肉。她低头夹起来一尝,海螺肉吃起来鲜美Q弹,很合心意。
      喝得脸上黑里透着红的白山海咂咂嘴:“哎呀,这恩爱秀的啊。”
      大家同事这么久,第一次看到王墨这样体贴入微的样子。
      王墨内敛地扯扯嘴角,瞄了周苒一眼,也不反驳。
      看到周苒和他朝夕相对的兄弟们相处融洽,他心里高兴。这样,周苒就会更喜欢这座城市,喜欢以后和在他一起的生活。
      正式约会的第一天,周苒不知道王墨都开始盘算起两人以后的生活了。
      白晓晓剥了一只虾给邢宇放碟子上,又夹了一只递给周苒:“你尝尝,这虾特别新鲜。”
      周苒看着眼前手掌大的红虾犯了难,她犹豫一下刚想接过来,眼前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王墨接过虾:“给我吧,她虾肉过敏。”
      周苒愣住,扭头问:“你怎么知道我虾肉过敏?”
      王墨不吭声,带着手套斯斯文文剥出虾肉,低头吃了几口,才四平八稳地说:“我猜的。一般吃虾的人看到这么好的虾肯定马上动手……而且,平时也没见你吃虾,很可能过敏,很多人内陆人吃虾过敏的。”
      说完,他喝了口啤酒,神色自若地看着周苒,只见她点点头:“看来什么都逃不过警察同志的火眼晶晶啊。”
      还好,圆了过去。
      总不能说他在“赶海”时就听到周苒和老板说她吃虾过敏了,那个时候两个人话都没说几句呢。
      邢宇眼露精光地在两人身上打了转,心说这小子撒谎都面不改色的。
      周苒眉梢一挑,又说 :“但什么都被你猜到,这样岂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她语气揶揄但神情认真。
      王墨面色一僵,脱口而出:“不会。”
      “不会什么?”周苒凑过头来追问。
      她眼神透出几分笑意,嘴角似扬非扬。活脱脱一个调戏良家男子的女流氓。
      王墨蓦然觉得又被调戏了,他低头顾左言它:“你赶紧吃鸡翅,凉了就不好吃了。”他耳根隐隐绯红一片。
      白晓晓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羡慕。王墨虽对别人冷冷淡淡的,但目光全凝在周苒身上,一看就是真心喜欢的模样。而自己和邢宇恋爱半年,他虽体贴,但从来没有那么情感外露的时候,按理说邢宇性格好像更开朗啊。
      周苒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邢队,我一直想问罪犯带上手套后真的不会留下指纹吗?”
      邢宇放下啤酒,刚想回答,看到王墨盯着周苒简直和狗盯着骨头一样,便笑着说:“这你得问王墨了,他在技术队呆了两年,我们的高材生,这是他专长。”
      王墨仔细地解释着:“如果是外科手术用的乳胶手套,那么获取指纹的可能性就会很低,因为这种手套比较平滑。但如果触碰的东西比较特别,比如粘土或新刷的厚涂料,就可能留下痕迹。”
      周苒点点头:“厉害,真是术业有专攻。”
      每当她点头认同别人时,柔和明亮的目光显得特别真诚,让人不自觉心生亲近之意。
      听到周苒夸他,王墨嘴角噙上一丝笑意,眼底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李浩白山海边撸串边静静地看着万年冰山脸此刻情绪如此外露,各个心中称奇。
      王墨进一步解释:“只要案犯进入过现场,就会和现场发生接触,总会留下痕迹证据。”
      他面色沉静,谈及专业眼中带着自信和从容,十分迷人。周苒心跳了几下,随口问:“技术队那么酷,你怎么转刑警了?”
      她无心的一句话,让桌上热闹的气氛瞬间凝住,旁边几位看好戏地盯过来。
      王墨眼眸飞快地闪了下,抓住筷子的指节不易察觉地用了用力,他压低了嗓音:“技术队也属于刑警队,就是分工不同,都学习下。”
      他话音一落,白山海口无遮拦地嚷嚷起来:“哈哈,局里都知道你因为洁癖非要到侦查口的,你就别遮遮掩掩啦。听说张队都快气死了,说白养了两年的大闺女跟人家跑了,局长给他一个实习生他才罢休!哈哈……”
      其实,刑警技术人员并不像电视里演得那么炫酷。尸体总是在河沟、野地甚至化粪池等十分恶劣的地点被发现,伴随着苍蝇、蛆虫和尸臭,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李浩轻咳一声,用手肘撞了下喝了酒就得意忘形的白山海。
      开小阎王的玩笑,他后面案卷不想理了。
      众目睽睽之下,王墨手一顿,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周苒,然后斜瞟着白山海,慢悠悠地说:
      “怎么,白哥想去技术队?”
      白山海黝黑的面皮抽了抽,只见王墨眯起眼冷飕飕地盯着自己。他顿时缩了脖子,赶忙求饶:“没!没!不是因为洁癖,主要是出于对侦查工作的热爱,我自罚一杯。”
      说完,白山海端起满满一杯扎啤,咕噜咕噜喝光。

      觥筹交错间,众人兴头正旺。
      周苒看到白晓晓手指做了精美的法式美甲,随口夸赞了番。
      女人间哪怕刚见面,只要你认同我的发型服装和美甲,那很快就能变成好朋友。
      很快,男人谈着男人的话题,女人谈着女人的话题。
      看着周苒吃得香甜,正减肥的白晓晓眼巴巴地问:“你来这里工作还是旅游的?”
      周苒啃着烤馒头片,不假思索地说:“旅游。”
      王墨抓着筷子的手顿住,垂眸看向桌子,然后抄起扎啤杯抿了口啤酒。
      白晓晓又问:“那你工作挺自由的?”
      “还行吧,就混混日子。”周苒一般不会告诉别人她是写网文的,因为解释起来麻烦。
      白晓晓嘟着嘴:“哎,真羡慕你,我是小学音乐老师,每天都得去上班。”
      周苒笑吟吟:“那你唱歌一定很好听吧。改天一起唱K去,我虽然唱得不好,但特别喜欢听别人唱。”
      白晓晓本来生怕在邢宇同事面前说错话,一直不怎么吭声,听到她这样说,一下子像见到亲人一样,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凑向前,像个萌哒哒的小白兔,看得周苒心都酥了。
      辣炒蛤蜊、烤海肠和油光水花的大鲍鱼都陆续端上桌,男人们吃得兴致高昂,不知谁起了头拼起酒来。
      每到这时,王墨总被调侃。
      不长记性的白山海满脸油光“啪地”拍下桌子:“王墨,你平时不喝也就算了,今天带了弟妹来可不能只喝一杯啊。”
      才相处不久,周苒已经被封为“家属”、“弟妹”。
      真是一方水土一方人,各地人的习性称呼还真都不同。
      王墨纵横酒场,每次只喝一杯,从不破例。不是因为他有个当局长的舅舅,而是光看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大家也不去劝他酒,省得自讨没趣。
      他端起扎啤杯,仰头缓缓地喝着啤酒。
      从周苒那边望去,只见王墨喉结滑动、下颚线条冷硬,侧脸被灯光雕琢得流畅优美又带着几分锐利,他微眯的眼缝中漏出点点碎光。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愣生生地做出了品茶时的行云流水。
      换个人,这样漫不经心的动作,可能稍显装逼。但,是王墨,那简直是浑然天成。
      要不是白山海那句无心的“弟妹”,王墨可能会忍不住捏死这个不长眼的家伙。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还没等李浩开口圆场,邢宇目光落在被暖光渡上了金色光晕的周苒身上,他朗声说:“今天带家属来,光喝酒没意思。定个彩头,一瓶一天假,三瓶封顶怎么样?”
      王墨瞟了邢宇一眼,他那神情仿佛笃定自己不会喝一样,颇有点挑衅的神色。
      一瓶一天休假,挺划算。
      王墨抬手开了一瓶新酒。酒水咕噜噜地倒进扎啤杯,很快满了杯。
      他仰头,喉咙上下滑动,不急不忙喝着,半杯后,又停下歇了口气。
      看着王墨一动一动的喉结,周苒很想用手戳一下。就像路上看到了毛茸茸的小奶猫,本能地想上手摸摸。
      再一看,他脸颊微微染了红,已似有些费力。
      看上去无所不能的王警官原来酒量这么差。
      “邢队,你看我替他喝好吗?虽然我酒量也很渣,但今天认识各位警察大神,还真挺开心的,难怪王墨常说起你们,这样我来喝,彩头不改,行吗?”
      周苒倚在桌边,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在桌上,笑着轻声对邢宇说。周遭一片喧闹,周苒的声音很轻,却稳稳地穿过各种人声落入邢宇耳膜中。
      她声音温柔软甜,似汩汩山涧流过滚烫鹅卵石,瞬间抚平了人心。灯光把她的眼眸映得熠熠生辉,连同玫瑰粉色的嘴唇也似乎闪着微光。
      邢宇蓦然想起那天他阴差阳错和周苒通话的情形……不知怎的,玩笑话就说不出口了。
      他清清嗓子:“行!我这没问题。”
      王墨眉心跳了一下,伸手按住周苒桌下的腿,看着她摇摇头。
      周苒笑着贴近他耳边,轻声说:“放心……”
      她气息霎时随着海风拂过,耳廓有些痒,心也跟着轻跳起来,王墨一下子从脸颊红到了耳根。他仍然拧着眉,不赞同地看着周苒。
      大家都停下来,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两人。
      王墨刚想张口,周苒轻轻握住桌下他的手,冲他眉眼弯弯点下头。
      周苒把酒底儿倒干净,倒了杯新酒。她先小口小口地把浮在上层的雪白泡沫喝光,停了一下,似乎对口感很满意,然后开始认认真真喝起来。
      白山海树起大拇指:“行啊,弟妹真是爽快人!”
      眼前一个冷眼飞来,王墨瞄了他一眼,白山海才反应过来他要完了,他讪笑着挂上狗腿无比的笑容。
      与此同时,邢宇目光在周苒被风吹起的发丝、光洁的额头,垂着的眼眸以及湿润的粉唇上扫视着,她神情慵懒又自信,仿若一切都不在意。
      心里似炸开了一朵盛大的烟花,邢宇目光怎么也移不开了,他飞快地低下头,稳住心神。
      “行了。”王墨按住周苒去拿酒瓶的手,温柔沉静又不容置疑地说。
      周苒笑笑不说话,任由他钢琴家般的五指搭在她手背上,又继续倒了一杯,仰头徐徐喝完。
      王墨神色暗暗地收回手,视线凝在周苒含着杯沿的双唇上。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烦躁和说不清的复杂感觉,这种情绪是他一贯冷静克制的大脑很少体验到的。他真想把白山海拎出去,狠狠打上一顿。
      王墨身上的低气压瞬间淬出了冰渣子,被波及到的几人仿佛置身于十月暴雪中纷纷噤若寒蝉,胆子小的丁子已经预感到未来一周即将经受的磨难了。
      只有神经大条的周苒和白晓晓浑然不觉。
      “可以了,算上王墨喝的,刚好两瓶,两天休假。”邢宇淡淡地说,声音莫名比之前淡了几分。
      周苒便不坚持,冲着邢宇灿然一笑,欢快地说:“谢谢邢队!”
      邢宇咳了一下,回了一个客气的微笑,别过脸去瞅了白晓晓一眼。
      其实,酒量好的女孩喝个一斤白酒,再配几瓶啤酒也不算多大的事。周苒秀气的外表被大家默认为酒量不好的女孩。她主动提出喝酒主要是给白山海面子,大家心知肚明。
      白晓晓体贴地给她夹了个鲍鱼,刚好压压啤酒涩味。
      大家三言两语说了客套话,又热热闹闹地消灭了最后一批烤串。
      王墨把头靠过来,低声问:“没事吧?”
      其实他也知道,酒桌文化就这样,平时大家也不会为难他,这次没恶意,就是起个哄。
      周苒笑着说:“没事,你在我怕什么,再说你不好久没休息了嘛。”
      她心说自己当了回黑骑士,救了回美,还挺帅气的。为了保持淑女形象,可不能告诉王墨其实她挺能喝。殊不知,她马甲早就掉一地了。
      就这两句话,王墨一下子没了脾气,看着周苒笑盈盈的样子,只想把她捞过来啃一口!
      邢宇和李浩白山海说着话喝着酒,余光不经意扫到周苒冲王墨笑的样子,苦涩瞬间从舌根底部蔓延出来。
      他的第一个女友是漂亮学妹,在一起两年,年轻人的热情除了训练就是和女友在一起挥洒。临毕业,女友说刑警太苦让他想办法去机关,他不肯也没人脉就分了手。
      白晓晓是这么多年第二个,本来奔着结婚念头去的,也不知怎的就是感觉和她在一起像妹妹像下属,不像谈恋爱。还有其他主动靠过来的女人,妩媚的风情的又不用负责的,他是没贼心也没贼胆。
      可周苒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统共只见两面,谈不上了解,可怎么就忍不住地想去看她……
      真是喝大了!他暗想。
      刚才的小插曲很快被大家忘在脑后,推杯换盏间众人喝得尽了兴。
      夜凉如水,路边早就排了一列出租车,等候做着酒醉归家人的生意。
      几人把车都停在停车场里,满身酒气地告了别,各自钻进出租车。

      一上车,王墨直接让师傅从环海路走。
      司机心想:这不饶了远了吗?现在的小伙子啊……随即有眼色地打开收音机。
      清凉海风习习灌入半开的车窗,街边昏暗路灯飞驰着向后退去,收音机里传来舒缓的音乐。一切都美好安宁。
      周苒倚在靠背上,两颊绯红,细密眼睫随着胸口起伏轻轻扇动。
      王墨揽住周苒肩,把她往怀里带。周苒缩在他怀里,很快起了困意。
      灯光明明暗暗,在周苒脸上雕刻出好看的阴影,她唇边散发着清淡的酒气。
      冰凉嘴唇摩挲着她的耳廓,王墨不容置疑地轻声私语:“以后出来不许喝酒。”
      周苒迷迷糊糊地答应着。
      车行至环海路,海风登时烈了起来。周苒忍不住睁开眼,看向车窗两侧笔直幽暗的路灯,以及不远处黑漆漆的树木……恍惚间,出了神。
      王墨在耳边像引诱小孩子的大灰狼般轻声说:“这条路白天特漂亮,我休息带你出来兜风。”
      她会喜欢这里的。
      这时,车拐进一条小路,窗外骤然漆黑一片。王墨顺势堵住周苒唇,把这一晚早就想做的事情付诸于行动。
      黑暗给人的五官带来了极其敏锐的感知。两人的气息紊乱着纠缠,炙热而急促。
      王墨觉得他再亲下去就克制不了,果断松开周苒,靠在她肩上平息着气息。
      窗外有了零星灯光。他看了看身下,坐直身,把十指交叉搭在腿间……周苒装作毫不知情,侧头笑着看向窗外熟悉的林荫街道。
      男人啊,果然都是肉食动物。
      另一辆出租车里,白晓晓向邢宇靠过来:“我第一次见你同事哎。”
      邢宇用力揉揉眉心,无声地点点头。
      白晓晓又说:“王墨她女朋友气质很好,人还不错。”
      邢宇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的一抹蓝色身影,他叹了口气,转身抱住白晓晓亲吻起来……彷佛这样,他酒就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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