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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唳天剑……”江万水喃喃道,“萧唳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唳天剑怎么会再现江湖?”

      “小水?你说的萧唳,难道是西域魔宫的那个魔头?”阿曼环顾四周,猜想他们在说什么了不得的事,好奇道,“他的剑法很厉害吗?”

      “你也知道萧唳?”江万水愕然。

      “是啊。青雀姑姑说,二十多年前,他女儿杀了莫愁谷的钟婠婠,所以莫愁谷才衰落了。”

      “青雀姑姑?”左丘山扭头问她,“毒仙姑韩青雀是你什么人?”

      “你管她是我什么人!”阿曼没好气道,“小水,你还没回答我呢。”

      “那得是四十多年的事了。萧唳死的时候,我都还是个半大孩子,没准这小子他爹都还没出生呢。他能知道什么?”左丘山环顾众人,又道,“我认得一位当年上过鹰愁岭的前辈,从他那儿听过些消息。”

      林闻风上前略一拱手:“前辈若是知道其中内情,可否让我们长长见识?”

      左丘山对他识时务的举动颇为满意,眼皮一掀,道:“你小子还算有眼色。”随即扬头吩咐,“老板娘,再开两坛酒来!”

      外头的雨下得愈大了些,众人坐在大堂之内,听见雨滴争先恐后地打在屋檐上,再顺着屋檐各自倾泻到地上,水声不绝,如置身湍急溪流之中。

      那位俞姓刀客本就坐在左丘山身边不远处,林闻风、阿曼亦各自靠近了些,老板娘和小二对这些江湖事好像全无兴趣,上了酒,仍旧退到柜台后面去。雁阵门来的黄衫女子仍坐在她的角落里,只微侧了侧身子。顾、白、江三人也还坐在原处。

      左丘山拍开酒坛的泥封,倒出一大碗饮尽了,才不紧不慢地讲道:“这事儿要真追究起来,还得从咱们大楚开国之前说起。当年英雄大会还没设武籍榜,江湖中出了个叫百晓生的说书人,品评天下武功。什么几大剑法、几大刀法、几大掌法之类。

      “百晓生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不过他的评价大抵不出差错。他的剑法榜当中,就包含了西域魔宫萧唳的唳天剑。”

      林闻风道:“我听说过这件事。上榜的应该还有步云流风剑、白虹剑、御风剑、莫邪剑、七星剑、太极剑,以及吴国沈家的凌虚剑。唳天剑能跟这些剑法相提并论,那可真是不容小觑。”

      左丘山点点头,继续道:“那魔头萧唳曾用化名游历中原,与不少人交过手。武当和藏剑山庄皆有不少弟子败在他的剑下。起初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师承,他说胡语,没多少人听得懂,只知道江湖上出了个厉害的胡人剑客。后来得知了他的名姓,才从他名字里取了一个‘唳’字,把这剑法定名为‘唳天剑’。”

      顾平生微觉疑惑:“奇怪,在这之前,中原武林难道不知道西域魔宫的存在吗?”

      俞姓刀客“嘿嘿”笑了几声,道:“年轻人太天真了。当年的天下不同于如今的天下,当年的江湖也不是如今的江湖。前朝覆灭之后,整个中原群雄逐鹿,来来去去地打了几十年。到后来吴楚燕赵共争天下,燕国灭吴,楚国先灭燕、后灭赵,定鼎天下,才有今日的局面。

      “当年这四国彼此交战,中原武林也被卷入其中,各为其主。年轻人,你说,如果是你,生在那样的乱世,会分心去管一个域外之地吗?”

      若生逢乱世,命若飘萍,求生尚且不易。能守着一方土地过活是想都不敢想的万幸,颠沛流离、疲于奔命是常态,不必说关心域外之地,只怕连听都不会听说过。顾平生拱手道:“前辈说得是,晚辈受教了。”

      左丘山再度开口讲述道:“西域魔宫跟中原离得很远。我听人说,就算骑快马不眠不休地赶路,也要小半个月才能到。而且西域魔宫的兴盛,跟中原大乱的时间也差不多。所以中原武林第一次知道西域魔宫,就是因为萧唳。

      “那萧唳狼子野心,从中原回到西域魔宫之后,就盘算着趁中原内乱分一杯羹,很快就跟突厥人合作。中原武林得知消息,以少林、武当、峨嵋为首,集结天下英雄,齐上鹰愁岭。”

      他说到此处,不禁长叹一声,又给自己倒了碗酒,像是被说书先生附了身一般,将鹰愁岭一役描摹得十二分鲜活。诸如那萧唳如何一剑砍下了三个正派人士的头颅,诸如他身上有什么刀枪不入的铁甲——那简直不是个人,而是地府的夜叉鬼;而他手中握着的仿佛也不是剑,是抢了崔珏的判官笔,在生死簿上一顿乱注。

      白月舟越听越觉得有趣,直怀疑左丘山从小是在说书摊子旁边长大,才耳濡目染出这套舌灿莲花的本事。

      讲到最后,左丘山神色间颇有些沉痛:“那一战惨烈至极,真可谓天地变色、血流成河。去鹰愁岭的英雄,十停中只回来了一两停。越是名门大派,越是损失惨重。整个中原武林,至今才刚恢复些元气。”

      白月舟见他仿佛马上就讲不下去的样子,从旁道:“当年一役,魔头萧唳败在灰袍客剑下,自知生还无望,跳崖而死。雁阵门的人在鹰愁岭下找到了他的尸首,眉目尚可辨认。萧唳绝不可能还活在世上。”

      左丘山闻声往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哦?倒是这位公子消息灵通。”

      白月舟道:“不敢当,只是从前听江湖前辈说过几句。”

      左丘山见他无心再抢自己的风头,也就不再追究,作谦虚之状:“鹰愁岭一役之时,我也不过是黄口小儿。这些事还是二十多年前听前辈们说起的。”

      林闻风继续捧场道:“二十多年前?莫非那时唳天剑也曾再现江湖?”

      左丘山摇了摇头:“不是唳天剑,而是那魔宫的余孽萧醉月卷土重来,接连害死武当卫真人、莫愁谷少谷主,还有藏剑山庄臧庄主夫妇。”

      那莫愁谷的少谷主也还罢了,另外三人皆是一时名宿,便是如今事过境迁,也在江湖中留有盛名。此言一出,莫说林闻风和阿曼,就连先前一直没有作声的辛月明也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卫真人、臧庄主?这得多强的武功?!”

      林闻风道:“臧庄主与夫人冯女侠,当年都是英雄榜前十位的高手。武当卫真人更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左丘山道:“西域魔宫的武功很有些邪门,据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因此修炼起来比咱们中原正派的武功快得多。你们想想看,她萧醉月当年也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如果用的不是邪功,怎么可能杀害那些武林前辈?”

      江万水微微皱眉。

      左丘山继续道:“所以说,我猜唳天剑应该是本能速成的剑谱,而使用唳天剑的人,也必然会被剑法反噬。”

      这下不独江万水,就连顾平生脸上也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白月舟抬手倒干了壶中的酒,径自去柜台找老板娘和小二拿房间的钥匙。

      只有林闻风还不依不饶道:“若真如前辈所言,唳天剑再现江湖,岂不是一场天大的祸事?”

      江万水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左丘山颇有些不悦,顾平生起身道:“左前辈,不是晚辈们不愿听这武林密辛,实在是赶了一天的路,困得厉害。晚辈们且先告退了。”

      于是左丘山的不悦又成了不屑,仿佛这三人是一大团扶不上墙的烂泥,他背过身不再搭理他们,只留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白月舟笑道:“宰予也算‘孔门十哲’之一,前辈谬赞,晚辈倒还有些不敢受了。”

      左丘山哪知道他所说的“宰鱼”是何方神圣,只是听白月舟尾音微微上扬,知道他说的必然不是什么好话。

      恰在此时,二更打过。众人还等着明日天晴了继续赶路,正有了恰好的理由回房。林闻风走近江万水三人,道:“既然如此,我也跟三位上楼,把房间腾出来。”

      上房果然宽敞,除去床榻、矮柜,另有一张阔大圆桌,可做待客之用。墙上有两扇窗,一扇朝东,一扇朝北,都糊了油纸,不会潲雨。对这郊外小店,众人不冀望太多,见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已觉是意外之喜。

      林闻风的包袱随手扔在矮柜上,不曾拆开的模样。他提了包袱,迟疑片刻,回身掩上门,向江万水道:“江少侠,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白月舟伸手拦在二人之间,“你是想问小水二十年前的案子?”

      林闻风道:“是。纵然没了剑,我仍是藏剑山庄的弟子。当年前任庄主夫妇双双罹难,藏剑山庄遭受重创,险些一蹶不振。山庄之内禁止谈论此事,我一向以为,是因为这是庄主的伤心事,所以不愿听人多提。我竟是今日才知,此事同武当卫真人之死竟也有联系,也是第一次知道,凶手竟是西域魔宫的余孽。”

      话至此处,他略顿了顿,竟拱手长揖,郑重问道:“我听人说过,当年追查这件案子的是寒江剑和玉竹剑。我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何以成了江湖上的秘密,在它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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