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水村》文采

5、顺心

　　周子衿和赵义一走，林巧就顺心了，虽然她是不舍得赵义走的，只是连并把周子衿带走了，衡量一下得失，总还是得大于失。不过到底周子衿哪里碍她路了，谁也说不清，连林巧自己都说不清，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爱一个人没有理由，厌恶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吧。

　　等到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大家还在为周子衿抱不平，觉得林巧欺人太甚，她便想了个办法，说自己那时候刚刚怀孕，所以情绪波动比较严重，一把孩子挂嘴上，左邻右舍倒也理解了。林巧可不想为了周子衿而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更不想顶着喇塌婆的名号。

　　十月怀胎，终于要临产了，赶不赶地，跟河对面周振南家媳妇凑一起了。灵水村就一个接生婆，就一座连接河两岸的灵水桥在村口，平时大家都走到灵水桥讲空头（聊天），晃晃悠悠地散步倒也不嫌远，可接生是个急事，要这样来回跑，真的是要人命的。这可把两家都急坏了，倒是旁观者的接生婆比较冷静，看到两个团团转的男人，大声把他们喝住了，叫他们去借个小船，这样乘船来回，可以少跑很多路。

　　两个男人已经是急得都没有方向了，只能由周明易出马了，他从村里水根那边借了一只小木舟，水根是村里养鸭子的，这只木舟是赶鸭子或者给鸭子捞水草的时候用的，以前总是嫌弃他的鸭子把一条灵水给弄脏了。现在由于时局不稳，他的鸭子越养越少，最后就剩下一只老鸭相伴了。

　　“我的小木船很久没有用了，不知道还行不行”当周明易跟水根提出要借木船的时候，水根急急地说。

　　“水根哥，你小气也不能小气在这个节骨眼上啊，救命的呀”

　　“不是，不是，明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真的太破了，救命的呀，不能因为我的破船误了呀！”

　　话说着已经来到河边，小船的确破的不行，船上长满了各种水生植物，看着感觉小船之所以没有四分五裂，全是因为这些水草根盘绕着。周明易和水根找了很久纤绳，可是怎么都找不到，水根很确定纤绳是拴在河边的大树上，就是找不到。还好天气还不是很冷，周明易又急得不得了，直接淌着河就下去了，原来因为很久没有用了，连纤绳都断了，烂在了河里。

　　“明易呀，这船真的用不得了，安全不能保证呀”

　　周明易也怕，看着这堆烂木头，要是平时，当柴烧还嫌霉的慌，谁还敢坐在上面。可是今天，没有船，就不行，而且他周明易也就只能借到这样的破船了。他搜遍了脑海里的人脉，只有水根有船，还有就只有商业用的喜船了，喜船是好，也安全，不过一趟下来花钱不说，也不是你想用就有的。整个镇就只有几个喜船，谁家要结婚，都是提早预定的，要是跟周先生算出来的黄道吉日有冲突，还要调整，哪里你平白无故地跳出一天来要用就能有的呢。

　　“我也没有办法了，试试看吧！”

　　“你试可以试，出什么问题可跟我没有一点关系”说完，水根跑也似地溜走了。

　　“水根哥，我不会划船呀”

　　“会游泳就可以了”

　　水根一溜烟不见了，留下周明易一个人在那边倒腾这个破船。什么叫“会游泳就可以了”，这句话叫周明易哭笑不得。水根的意思是船破了、翻身了、四分五裂了，叫他自己游回去呀。周明易也是为了弟弟豁出去了，捡起桨就要划，没划几下桨就掉了一块，还好船没有掉一块，他废了很大的劲划到了家里。

　　大家一看这船，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心里暗暗佩服周明易兄弟情深。接生婆在房间里替林巧接生，只听到林巧大喊大叫，顿时响彻六间房子。周明易从家里抽了一根门栓，放在了船上，他媳妇问拿门栓干嘛，他就说当船桨，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的用途。他是怕接生婆不会游泳，到时候船发生意外，接生婆可以趴在门栓上，门栓有浮力，初学游泳的娃娃都是用门栓当救生圈的，而他可以拖着门栓把接生婆拉到岸边。

　　周明易虽然没有算命的天赋，可这一次不得不夸他料事如神。接生婆看到小木船的那一刻止住了脚步，她哪里敢上去呀，要是知道主家这样去找个船来，就是打死她也不会想出那个馊主意。

　　“顺婆，快点过来，我媳妇快撑不住了”北岸响起了周振南焦急的喊声。

　　接生婆是外来人，不是土生土长灵水村的人。她是村口灵水桥边上周坤生的媳妇，周坤生家里很穷，连个瓦房都没有，就一个破草棚，刮风下雨的时候，即使不担心卸了顶，也一定要把家里的瓶瓶罐罐都拿出来接漏雨。遇到大夏天，蛇虫鼠蚁就是他的邻居。不仅如此，一个小草棚里住了一个大男人和他的父母，而且两个老人又连年生病，父亲卧床不起，母亲哮喘。虽然灵水村的人也不太富裕，但像周坤生家那么穷，也是不多见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关系，以至于他到了四十岁还没个媳妇。

　　都说周老先生算命灵的很，单单就是周坤生的命没给他瞧准了。曾经周老先生给他算过，说他有媳妇，媳妇还很能干的，还说他会有三个儿子呢。所以他一直等，等到了四十也没见动静，他开始有点怀疑了，再想想家徒四壁，谁家姑娘愿意来他窝里头吃苦。想来再好的命，现实也会冲掉命理吧。

　　忽一日，一个要饭婆娘讨饭讨到了灵水村，蓬头垢面，也不跟人言语，每日蹲在灵水桥，大家全当是个傻子。有好心的村民把家里的剩饭菜给了她，她到像是按了家一样，在灵水桥不走了。不知道的村民偶尔走个夜路，路过灵水桥，都说灵水桥有鬼，后来得知是个疯婆娘，倒是没有了之前的害怕，可依旧心有余悸。

　　平日里大家聚在灵水桥讲空头，有人拿疯婆娘来开周坤生的玩笑，说他都四十了，该有个女人了，引了疯婆娘到家里过活算了，好歹可以传个后代。说的人无心，听的人倒是有心了，回家跟老母亲商量，只是母亲不同意，说疯子会遗传的，代代疯下去，那可了得，比她的哮喘还要怕人了。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也是没错。毕竟多少年没有女人了，特别是被村人说破后，周坤生看着疯婆娘总有一种冲动，况且那疯女人又天天在灵水桥晃悠，等于在周坤生眼皮子底下，看久了简直像是在勾引他。村里的女人他自然不敢碰，可村外头来的女人，也不会有人来找他拼命，不碰白不碰，碰了也白碰，何况还是个疯子，发泄完了，就打发走，神不知鬼不觉。

　　那日，周坤生给村里结婚人家搭把手，主家客气，给了一斤烧酒（白酒）。他平时也没什么手艺，就跟着茶担（茶水）师傅，跑个红白事，打打下手，帮个忙，钱是没几个，倒是可以拿点吃食回家，他也很乐意。

　　晚上在家，闲来无事，兑着主家拿来的一点剩菜，把一斤白酒都给喝了，喝到了半夜三更，像是人家喝年酒一样。酒后壮胆四个字，他把疯女人给强办了。都说疯子力气大，只是这个疯子没多少力气就让周坤生制服了，疯女人一个劲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哪里有这个闲心听她说话，办完事他才发现疯女人说着某处方言，跟村尾向善家媳妇说的调调差不多。不好，说得来整话的女人，莫非不是疯子，那他周坤生岂不是□□犯了，要出事了。周坤生来不及提裤子，就吓得跑回了家里。这次他母亲却开心了，也不反对了，第二日清早就穿戴整齐去灵水桥了。

　　周坤生的母亲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疯女人。原来疯女人不疯，她叫张顺心，只是她一点都不顺心，结婚十几年了，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婆家把她赶出去了，她娘家又远，身无分文，所以只好沿路乞讨，讨到灵水村，身体有点抱恙，所以她决定休息一段时间再赶路，反正大家以为她是疯子，也不会欺负了，没想到被周坤生莫名其妙的给办了。

　　看到盘起头发的张顺心，周坤生有点不好意思了，心里也是喜欢。他母亲还是比较冷静，缘起张顺心说十几年没有生孩子，要是没有生育能力，也是白忙活，眼见儿子喜欢，只能带着张顺心来求周老先生算算。看完面相看手相，看完手相算八字，反正不管怎么算，都是跟周坤生匹配，而且会有三个儿子，这样一来周坤生一家大喜呀，却都没有人问问张顺心是否愿意。

　　起初张顺心也是不愿意的，只是听周老先生说她跟周坤生会有三个儿子，想来对一个十多年没有生育的女人来说，比金钱、房子等等都吸引人，她心里想试试看，要是真生了儿子，别说三个，就一个，她这辈子也死心塌地跟着周坤生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算准了，张顺心还真的生了孩子，而且还是个儿子，只是第二胎却是个女儿。这个时候没人会责怪周老先生没有算准，都夸周坤生强的好，强的有水平，强出了儿女双全，更夸张顺心坚强，家里没钱请接生婆，她居然两胎都是自己接生，周坤生真当是捡了宝了。

　　后来，村里的接生婆老死了，张顺心就被村人推成了新一代接生婆，大家都叫她顺婆。儿女双全的顺婆，大家都要沾沾这样的福气。张顺心也愿意，好歹是一份挺可观的收入，可以给儿女好点的生活，周坤生在村里的地位也高了不少，张顺心终于算过得比较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