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青简》清歌露

38、星光

　　在漆黑寂静的夜里，一颗星，闪闪发亮。它可以是夏夜的轩辕十四，也可以是冬日的启明寒星。一双眼睛也是可以像夜空中的璀璨明星，闪耀着动人的星光。如婉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人的眼神里的感情浓烈真挚得耀人，但是她却觉得此刻她所见到的，是真实地在暗夜中闪闪的动人星光去。少年的眼眸乌黑，像夜空，说这些话时里头却有着动人的璀璨群星在熠熠生辉。
　　关乎于她人生走向的重要关卡，她不得不谨慎，也不会为了爱恋轻易地飞蛾扑火。但是此时，她不得不承认，她也还是一个喜欢为了美丽的星河而萌生出想要飞翔接近那星河的人，尽管高处寒冷，但是翱翔天际的潇洒壮阔，追寻为何这样美丽神奇的事物对她的吸引力却还在不断的诱惑她。恐怕她的骨子里，的确有着追逐美丽东西的莽撞和喜爱冒险的因子。少年眼里的星光对她极富诱惑力，眼里流露出的感情真诚得让人感到对方可以信任。话语里的主动权此刻不再是她特别想要掌握的东西了，她此刻更迫切地想知道星光里隐藏着一颗怎样的心，一个怎样的灵魂。
　　这样一个下棋时心思缜密，落子温和中带着凌厉的人，为何会对幼时的一段偶遇念念不忘？又为何在高高的王座上生杀予夺，拥有宏伟志向的同时，又对一个地方，一段回忆有那么多的留恋？他又为何要在意他生命中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东西是什么，对他如此重要？
　　何况，他的话语，他的神情，让她总有种辜负一人的愧疚感，对她有着深深的吸引力。
　　“王上心里渴望的是什么？”她不禁询问出声，“平凡而又珍贵的东西，在小女看来，所指极广。”
　　“三姑娘认为那会是什么？”
　　“小女认为，平凡而珍贵之物，不可以实物示人，但可以寄寓于有形，寄身于一草一木，虫鱼鸟兽，甚至一石一土。人之真情，无论亲朋之谊，夫妇之爱，或是他人之认可，自身于他人之价值，凡此种种，皆可以此形容。”
　　那片夜幕里星光大盛，烁烁灼华。如婉感觉对方始终有许多东西她不甚了解，但是他本身在吸引她，邀请她去探索，发现其中的万象复杂。不过他身后总是仿佛有着太多的未知，让人难辨前路，无法预判会有怎样的危险，这也同时让她望而却步。
　　“主上此行，怕是不仅仅是要一个答案。”如婉盯着那双漆黑看不见底部的眸，继续说了下去：“棋也下过了，剑也练过了，画也看过了。我想，下一步主上要探查的，是音律吧？”那天，他和她首次正式相见时，他试过她擅长的东西，二人谈话间涉及的种种都被他一一试过，唯独不试音律。直觉告诉如婉，他是在挖一个坑，再一步步填好，但是最后却故意留了一块洼地。
　　王湛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三姑娘觉得呢？”
　　如婉觉得王湛真是一个操控人心的天才，或者说，魔鬼。对于别人或许不是这样，但是于自己就真的是如此。翁主宅邸上的伽倻琴是现成的，玄琴也是现成的。王湛听完了她琴音，还要再教她弹奏新的乐器，说的动听，像是问她是否愿意，可是屋门外和政翁主私邸的婢女离得近，她根本不可能在这里拒绝王湛的“建议”。陛下这么问，其实只是虚给面子，根本没和她商量。
　　如婉感觉自己不能完全地心无旁骛，只专注那几根琴弦。她弹奏的时候王湛老在一旁坐着听，距离靠得极近，胸腔几乎贴着她的脊背。有时，他还会伸手直接把手纠正她弄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屡试不爽的法子，对她很有干扰力。如婉觉得，王湛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扰乱她的心弦，让她为杂念所扰。而这杂念，危险而魅惑。
　　她看得见他眼里的光芒，也知道他毫不掩饰肆虐地让它显露，绽放。他是一个相当不喜欢委屈自己的人，想要做什么，总要做成功。虽然对幼年的记忆零散模糊，但凭着再次相遇后的相处经验，她觉得这人就是这样一个对绝大多数事情怀着志在必得的心思的人。他会等待，会用手段，只要他想达到想要的结果。
　　一天，两天，三天，接连许多日，他一直都是如此。公主宅对她的邀请过于频繁，时长也常常久得不合常理。最终，本来只是家里女佣晚雨知晓一些其中关窍，逐渐地，义父二哥也似乎有所察觉了。义父近来好像猜到什么，总是露出尽快回幽州的意思，而二哥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同时，二哥近来似乎也不大乐意她去翁主宅了，虽然他从不明说，可如婉很明白他的意思。
　　这些天如婉也在思索着自己最终的去向。她大概了解他们两人之间微妙的气场气息的变化是因为什么，也思考过自己不同选择面临的不同考验。然而最终，她还是没有躲开那强烈的攻势，最终给出了那个决定她半生命运轨迹的回答。
　　于是，就在他们离开嵩城的前一日，新王湛提出了与幽州柳锦鹰义女成婚的决议。而他传达给太王太后那里的意思是，自己可以与天城赵氏，堂邑宫君母族薛氏联姻，但是与柳氏的联姻，也势在必行。而这，对于稳住赵氏的对立家族，也拥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