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青简》清歌露

24、新旧

　　去王太后寝殿，是王沛这一生最后一次离开天德殿。自那以后，他就没再从榻上起来过。
　　王沛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天亮前终于清醒过来，下令召见五王子和冯启，九弟雍和院君，五弟肃信宫君入宫。
　　王沛的临终没有让其他的亲人前来送终，他最后的时刻，是用在了交代所有事情上。在临终前的最后一刻，他撑着回光返照的病体，举行了最后一次召集群臣的会议。
　　这次朝会格外特别，所有重要豪族，王的亲信，尚在人世的王室子弟都被要求一定要参加这次朝会。在这次朝会上，王沛当众宣布了王位的交接。
　　“诸位都是我王朝的重要人物，缺了诸位中的一位，都不再是一个生机蓬勃的王朝。寡人的征途，已然快要走到了尽头，如今已行将就木，”话一出口，底下的臣工议论纷纷，王沛没有理会底下人的议论，继续开口说道：“在我离世后，王五子正胤湛，将继承我的王位。今日就索性请诸位来，做个见证。”
　　“着命冯启为帝师，今后专门教导新王。肃信宫君，雍和院君辅政，在新王长成前，辅助新王共商国事。”
　　“今日召各位来，还有一件悬而未决的事需要诸位做个见证。”
　　“待寡人百年后，淑庆宫夫人郑氏将成为王太后，王太后赵氏将成为太王太后。国之根本，在于人和，尤其是王室内部的安和。”
　　“开国以来，并无前朝王太后与新王生母同并存的先例。鉴于淑庆宫夫人年纪尚轻，还多有处事不当之处。今后王太后难免会多操心一些。还请王太后和淑庆宫夫人在众人面前立下保证，从今以后，互相包容，和睦共处。母亲，淑庆宫夫人若有不稳妥之处，还请母亲多多包涵，不必伤了和气。”
　　说着，他侧头看了看一旁的黛君，颔首示意道： “开始吧。”
　　赵妁没想到王沛竟然来这一手。之前王沛为了郑黛君，不顾自己病重，拖着一副病体前来求她拿出解药救回郑黛君。为了儿子的身体，她做母亲的心心痛之余还是动摇了。虽然气愤儿子竟然为了此女做到如此地步，但是她也做不到拒绝病入膏肓的儿子的最后请求。本想暂且先留郑氏多活一阵子，等到日后再寻时机除掉她。可她忘了作为一个儿子，王沛对于她这个母亲的了解程度。如今他请来群臣，当面让她们两人立下誓言，要和睦共处，关系和谐，分明是控制她的手脚，让她有所掣肘。日后若她想要加害郑黛君，必得顾忌朝中众臣。她并没有立刻做出行动，只是迟疑着没有接受这一仪式。
　　郑黛君心思活络，立刻明白了王沛的用意。她迅速顺着王沛给出的坡，立刻向赵妁行大礼，郑重起誓，要克勤克勉，多多听取王太后的教诲，恪尽孝道，与王太后婆媳和睦。
　　依旧和婉恭顺，毕恭毕敬，不肯跨越雷池一步。此时的郑黛君清楚这是王沛给她的一张保命王牌。为了保住自己的子女和家族，她此刻必须一点差错都不能出，让这一事件被在场所有人亲身见证。她清楚王沛执意保她一命的理由。给她护身符自然是为了她日后能继续完成他留下的任务。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赵妁没有办法当众拒绝，最终还是立了誓，保证会与这位她并不抱有善意的儿媳和平共处。
　　在朝上，王沛将王位传给了王湛，将冕冠戴在了他的头上。此时七岁的湛第一次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重量。从此以后，这一切就都要成为他毕生必须去维护和斗争的东西。
　　传位仪式结束，在回到天德殿的途中，这个王朝的第四代王沛就在轿辇上走完了他的一生。他在临走前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无人能够知晓。
　　新旧交替，新的纪元开始。王朝的第五代王，在这一日，开启了他的新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