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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这几日苏陌芒会时不时地梦到奶奶,从苏陌芒开始打工时就很少梦到奶奶了,那段回忆深埋心底,多年不曾想起。
      在梦中奶奶还是原来的模样,苏陌芒还是只到奶奶的腰,奶奶用长满了老茧的手摸着苏陌芒的脸,粗糙的磨砂感却那么温暖,苏陌芒依赖地蹭着奶奶的手,张开双手抱着奶奶的腰,紧紧抱着,不曾撒手。
      奶奶蹲下来慈祥的抱着苏陌芒,笑道:“我们的陌陌都长这么大了啊,是个大姑娘了。”
      苏陌芒低头看了眼自己,是现在的自己,蹲着比奶奶还要高一大截。
      “陌陌不高兴啊,奶奶给你找糖去,吃了糖咱们就开心了。”奶奶抬手揉了揉苏陌芒的脑袋,站起来佝偻着背四处给苏陌芒找糖吃,苏陌芒的眼睛跟着奶奶在小屋里转,接着周围的景色变了,变成太子府了,奶奶走着走着不见了,苏陌芒着急的大喊,到处找奶奶,可怎么也找不到,猛地从梦中挣脱出来,环顾四周,是槿华宫的卧房。
      如酥听见声音从门外推门进来,给苏陌芒倒了一杯水,拍着苏陌芒的背给苏陌芒顺了顺气。
      苏陌芒喝了几口水,抬头红着眼看着如酥,道:“如酥,你有没有特别想念的人?”
      如酥看着苏陌芒,顺背的动作一顿,猛地红了眼,“有的,小姐。”
      苏陌芒叹了一口气,低着头道:“我想我奶奶了。”
      “如酥知道这种感觉,我们可以去寺中住两天,静静心。”如酥把水杯从苏陌芒的手中抽出,替苏陌芒往上抽了抽被子,“小姐快些睡吧,休息好明天才有精神,如酥陪着您。”
      苏陌芒听着如酥的话不久就困了,入睡了。
      半夜有些惊扰,苏陌芒没有睡好,早上起的比平常晚,起来时快要到中午了,匆匆忙忙的洗漱完,准备在午膳时到寺庙。
      了尘今日照常早起,诵完早经并没有看到苏陌芒,又回房间打了会儿坐才听到屋外有丫鬟传来消息说太子妃今日要去后山寺中休养几日,了尘可一同前往。了尘听后放下木鱼,整了整身上的僧袍,站在院子里等着苏陌芒。
      今日苏陌芒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裙,外披了一件掐金刺绣银白披风,头发由一只素簪挽起,清秀娟丽,超凡脱俗,当真与那观世音菩萨相差无几。了尘瞧瞧地看了两眼后默默的低下了头,开始默读清心经。
      虽然睡了很长时间,但苏陌芒的精神气还不是很高,总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忧愁劲儿。许是伤春悲秋吧,苏陌芒这么理解着,赶着时间往后山走去。
      如酥早早派人通知了寺庙,寺庙准备了颇为丰富多彩的斋饭,味道也比上回的好多了,但苏陌芒并没有多吃,潦潦草草的吃了一碗便放下了碗。饭后苏陌芒在寺中走了走,这庄严肃穆感的确让苏陌芒静了不少。
      四周为佛像,到处飘扬着低沉的经文声,悠远沉闷的钟声,安静而又虔诚的祈祷声,这些声音都使得苏陌芒的心如一滩泉水,只随着所念所感而泛起涟漪。
      苏陌芒走了一圈,周围的人都恭恭敬敬的候着,使苏陌芒非常不自在,转身问了尘:“你平常打坐之地在哪里?”
      “隔壁的小院子里有一侧房,平时在那里学习感悟。”了尘双手合十道。
      “那可否借我一用?”
      “三生有幸。”了尘领着苏陌芒来到了侧屋。
      这侧屋一看就是了尘平日里的起居之处,屋中简单的一床一桌一椅,再无多余用品,床头放着两三本经书,干净的略显寂落。
      “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坐一会儿。”苏陌芒转身朝众人说到。“如酥也出去吧,不必来伺候。”苏陌芒顿了顿道:“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如酥看了看苏陌芒没有多说话,领着一众人退了下去,替苏陌芒关上了门。
      门外一众人面面相觑,如酥拿出几块碎银给小厮丫鬟打发他们去吃茶了,剩下了尘和如酥俩人不知道该干什么。
      了尘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转身朝如酥笑了笑,撩起衣摆盘腿坐在台阶上,开始打坐。
      如酥也没事干,去门口靠着墙看着那群小厮丫鬟们调笑打混。
      天气渐凉,山上更是要比太子府寒凉,如酥站了一会儿,手有些冷,搓了搓手,“早知道该带了汤婆子来,不知道小姐冷不冷。”转头看向了尘,了尘还是一副淡然入定的样子,仿佛四周变换与之无关。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如酥都怀疑他是不是快要成佛了,断七情六欲,现在连温度都感觉不到了,还是一身初秋的薄衫。正想着想着外面的叽叽喳喳声一下停了下来,如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转身往外看去。
      门口站着萧皓璟,一身玄衣,整个人气场外开,衬得严肃且冷刹,一群丫鬟小厮看见萧皓璟立刻闭上了嘴,安静的站了起来,排成一列。
      如酥看见这样的萧皓璟也有些怵,上前请安道:“参见太子殿下,不知道太子殿下来这是为何事?”
      萧皓璟淡淡的看了如酥一眼,道:“太子妃呢?”
      “太子妃在里面禅悟打坐,叫我们不要打扰。”如酥回着话道。
      “我也不能打扰吗?”萧皓璟看着里面的屋子问道。
      如酥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福着身子没有回话。
      萧皓璟看了一眼如酥,抬脚往里面走去。如酥跟着往后退了一步。萧皓璟偏头看了看挡在前面的如酥,沉了沉脸没有说话。
      了尘在如酥说话时就睁开了眼,现在看见萧皓璟要抬脚往里走时,了尘走上前来,站在如酥的前面,挡住了萧皓璟的路,双手合十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此刻正在禅悟,怕是不好打扰。”
      萧皓璟皱着眉看着了尘道:“那若我偏要进去呢?”
      “扰了心绪,惊扰佛祖。”了尘面不改色道。
      “呵,就你也想拦着我?是胆大包天,还是真心无畏?”萧皓璟垂眼瞧着了尘轻笑了一声,说到。说完越过了尘就要进屋。
      了尘一个转身加快步伐追上了萧皓璟,挡在萧皓璟的面前,盯着萧皓璟道:“她说是禅悟,是真心想要禅悟还是不想见你,你不知道吗?”
      萧皓璟一听立刻面露怒色,一把抓住了尘的衣领道:“你知道?”不等了尘回话,抓住了尘一把推向傍边,抬脚踹开了门。
      屋中苏陌芒被惊了一跳,心脏急剧的跳了起来,睁眼看见萧皓璟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一把抱起苏陌芒往屋外走去。苏陌芒惊疑不定,看着面前道萧皓璟恼怒的问道:“你干什么!”
      萧皓璟没理苏陌芒,抱着苏陌芒走出了房门,看着了尘对院中的侍卫说:“把他给我带回去!”然后抱着苏陌芒往山下走去。
      侍卫一听指令,上前毫不客气的押住了尘往山下走,了尘盯着萧皓璟抱着苏陌芒的背影没有说话,被押着下了山。
      下山的路上苏陌芒没有挣扎,因为下山路陡,苏陌芒怕一个不小心两个人一起滚了下去,但萧皓璟步伐稳健,稳稳地抱着苏陌芒一路回到了槿华宫。
      来到槿华宫的院中,萧皓璟放下了苏陌芒,但手还紧紧抓着苏陌芒的胳膊。苏陌芒挣了两下没挣开,抬头看着萧皓璟道:“你干什么!”
      萧皓璟阴着个脸,看着苏陌芒,“你怎么了。”
      苏陌芒盯着萧皓璟,觉得他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怎么,我就是想静静心!太子殿下,不行吗?”
      这时侍卫押着了尘也下来了,两个人押着了尘站在院子中等着萧皓璟发话。
      苏陌芒听见声音一转头看见了尘被两个侍卫押着,姿态狼狈。苏陌芒一下子从心底冒出一股气来,又用力甩了一下胳膊,没甩开。着急的对侍卫说道:“你们押着他干什么?快放开他!”
      萧皓璟看见苏陌芒这个样子更是生气,一把将苏陌芒拉到身边,捏着苏陌芒的脸道:“怎么,押不得?这么心疼?”
      “萧皓璟你乱说什么?!”苏陌芒生气的盯着萧皓璟道,怎么还是她不对了?这本末倒置了吧。
      “我乱说,乱说你整天和一个和尚在一起,形影不离?这个和尚还拦着我见你?我乱说这个和尚喜欢你?”萧皓璟捏着苏陌芒的脸发狠道。盯着苏陌芒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到最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松了手,抬头阴沉的盯着了尘道:“我不止要押着他,我还要打他,来人!给我打!”
      苏陌芒听完萧皓璟的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又听到萧皓璟要打了尘,连忙提高了声音阻止道:“萧皓璟!你是非不分!
      你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侍卫在萧皓璟说完话就把棍子拿了出来,在苏陌芒说完一句话后,一棍子已经落在了尘的身上,发出一声闷响,了尘咬牙未发一字,忍着疼低头看着地面,接着又是第二棍第三棍,一棍接一棍的落下。
      萧皓璟紧紧抓着苏陌芒,道:“我不仅会打他,我不一定还会杀了他。”
      苏陌芒不可思议的看着萧皓璟,转身着急的喊到道:“住手!你们快住手啊!我以太子妃的身份命令你们住手!”
      侍卫们不听,一人押着了尘,一人拿起棍棒一棒一棒的打着。他们只听命于一人,所以任苏陌芒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喊着,他们也充耳不闻,一棍接着一棍打在了尘的背上,渐渐了尘的后背出现了血迹。
      苏陌芒见无果,红着眼哭了出来,突然趁萧皓璟不注意猛地挣脱了钳制,冲到侍卫旁边,一把推开了侍卫,护住了了尘,哽咽的对萧皓璟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真的不是,你不要打他了。”
      如酥看见苏陌芒冲了上来,着急的冲到苏陌芒旁边护着苏陌芒,怕侍卫一个不小心伤了苏陌芒。
      萧皓璟看见苏陌芒挡在了尘身前,阴沉着脸,“来人,把太子妃送回屋中!”
      两边侍卫得令,半拖着挣扎的苏陌芒连同如酥一同送回了屋中,从外面将门锁住了。
      苏陌芒被锁在屋中,用力拍打着门,“萧皓璟!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接着又似脱力般的靠在门上,哽咽着问道:“你凭什么打人,凭什么啊?”
      一种无力感从苏陌芒心底油然而生,那种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渺小的像一节蜉蝣的徒劳感,命运被他人掌握在手中的愤懑悲伤之感,压的苏陌芒喘不上来气,她害怕萧皓璟会一气之下杀了了尘,更害怕这种无能为力的窒息感。
      萧皓璟站在门口对屋里的苏陌芒说:“是不是那样子的,问问他就知道了。”接着转头瞧向了尘,等着了尘回话。
      了尘抬眼看着萧皓璟,眼中倔强决然,铿锵有力的吐出一个字,“是。”
      萧皓璟听见这个字,森然一笑,“好,了尘目无王法,违背经纶,杖责五十,打入大牢!”音落杖责声起,一声声的落在空中。
      了尘说完便闭眼背开了《金刚经》,仿佛杖责的并不是他,只能从断断续续的背诵声和闷哼声中依稀听出杖责之痛。
      苏陌芒听到屋外了尘的一个“是”字,眼前一黑,心口一梗,甜腥上涌,一口血喷了出来,昏了过去。
      如酥看见苏陌芒一口血喷了出来,伸手接住了苏陌芒,带着哭腔的大声喊到:“太子妃吐血了,来人啊,来人啊,传太医传太医!”
      屋外萧皓璟一听呼声,连忙急迫地伸手开锁,越是着急锁越难开,萧皓璟着急心切,一脚把门踹开了,抱起苏陌芒放到了床上,转身叫丫鬟快去找太医。
      屋外了尘听见如酥的叫声,着急的想要起身去看苏陌芒,结果一起身,腿一软,眼前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侍卫把了尘拖到一边,让开往来的路,周身丫鬟引着太医来来往往,众人忙碌着煎药烧水,没有一刻停歇。了尘一个人被放在靠墙的角落,后背血迹斑斓,昏迷不醒。
      一阵风吹来,俨然有入冬之势,似朔风刀刮,刮落树上零星的几片树叶,飘飘洒洒的落在了尘身上,尘土落尽,无人知晓。
      屋内太医被匆匆架了过来,喘着气被按在床边替苏陌芒把着脉,萧皓璟在一旁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看着苏陌芒。
      “太子妃暂无大碍,只是郁结于心,将胸口那滩瘀血吐出来就好了,过两三个时辰便会醒,醒后依着老夫这张单子煎了药喝下去,不久就会痊愈。”太医拿起笔写了一张药单,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递给了萧皓璟。
      萧皓璟拿起药单看了一眼,递给了旁边候着的丫鬟,丫鬟接过后小跑着煎药去了。
      “可会留下什么问题?”萧皓璟看着太医问道。
      “此病为心病,需化解心中郁气,再精心调养,并不会留下问题。”
      萧皓璟听完太医的话后,皱着眉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苏陌芒,然后转头看向如酥。“如酥,跟我出来一趟。”
      如酥听后低着头跟着萧皓璟来到了屋子外。
      “太子妃怎么了?”萧皓璟双手背后看着远方,并没有看如酥。
      如酥顿了顿,回话道:“太子妃前些日子去了后山,看见了您和林姑娘。”
      萧皓璟猛地转头看向如酥,看了片刻后又转头看向远方,“知道了。”如酥听后朝萧皓璟福了下身,退了下去。
      萧皓璟沉思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余光中瞥见了靠在一旁无法移动的了尘。了尘已醒,暂时无法移动,单手撑着地,让后背离墙有一段距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萧皓璟。萧皓璟回看了一会儿,对侍卫说:“把他送到皇陵去,终身不得出。”说完后转身进了屋内。
      了尘看着卧房的方向,用力的闭上了眼,念了一句“缘起缘灭,缘生已空”,双手合十,一滴泪滑落。
      侍卫得令将了尘半扛着移出了槿华宫,后有丫鬟小厮把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将了尘所住的屋子收拾一空,这院子放佛没有了尘的痕迹,也放佛了尘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后来,了尘终身守着皇陵,守着他的佛祖,不曾离开半步。空空世界,不了红尘不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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