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的成年老债》黄风

8、第 8 章

　　几个月后，所有人殷殷期待的暑假终于来临。N市处在海洋性气候控制下，夏天的时候虽然烈日炎炎，但无处不在的风时时吹散淤积在各个角落的闷热暑气。征得家长同意以后，瓜子决定去N大住一个月进行补习。（知道是补习，瓜子爸和瓜子妈恨不得马上把女儿打包送过去。)因为茉莉和曲洁回家的回家，旅行的旅行，就空出了两张床，周茹二话不说就跟了过来。
　　陆霞和沈欣来车站接他们的时候，差点没找到人。幸好某个角落里传出一阵阵剧烈的呕吐声，以及一个略带抱怨的女声：“经过两年，不是已经适应了吗？”，接着是一个熟悉又虚弱的声音：“三......三个半小时......”已经超出锻炼极限了，接下来又是断断续续的呕吐。陆霞发觉这个场面有点熟悉，走近一看，果然是瓜子和以及一个从头包到脚，看不出是谁的身影。当然，武装那么彻底的是周茹，瓜子经过高一那次军训的蜕皮，已经学会彻底忽视骄阳的荼毒。又吐了十几分钟，才感觉肚子里已经没货可以出来，瓜子在周茹半搀扶下进到陆霞他们寝室。
　　躺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夕阳烧红半个天空，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吧，这个先垫垫肚子。”陆霞把一盒饼干递给她，“等她们两个回来，再去吃晚饭。”
　　“咦？”瓜子抓起一片饼干，四下张望，“桃花姐姐和小茹做什么去了。”
　　“那两个算是臭味相投，据说去逛校园去了。”说话间，就听见门外传来夸张的笑声，越来越近。不用说，那两个回来了。周茹进来的时候满面笑容，就像熊掉进蜜罐子一样。
　　“哇哦，瓜子，这里真是天堂啊。我决定了明年考到XX学校？”
　　“什么天堂？什么XX学校？”小茹说的是中文吗？
　　“XX学校就在N大旁边，以我的能力，努力一下考个三本应该还有希望。”
　　“那个学校很好吗？学姐。”瓜子疑惑道，陆霞也是一脸茫然。
　　“当然好，它是最靠近N大的学校，进不了天堂，能够经常来串门的也是好的啊。”经过沈欣一个下午的讲解，周茹发现N大简直是四十大盗的藏宝洞，只是里面藏的不是财宝而是八卦。
　　“你有八卦就饱了，我要吃去饭。学姐，桃花姐姐，咱们走，第一顿我请客，谢谢你们帮忙补习。”
　　“今天有人请吃大餐，小茹，快点。”沈欣觉得没有和曲洁一起出去旅行是正确的选择。
　　此刻太阳已经下山，凉风习习拂面，因为放假而分外空旷的校园内，没有几个人影的路上。周茹拉着瓜子走在后面，
　　“会是谁请客？”
　　“我也不知道，除了学姐和其他三个姐姐，这里我只知道两个人，那两个都没什么可能。”
　　“我也这么认为，校草请的话，学姐就不会去了。如果是BOSS请，他也不会叫学姐。”瓜子赞同的点头，他们本来就不合，加上他表妹的牵扯，那么复杂的三角关系，两个人几乎势同水火，学姐怎么可能还想与他坐下来吃饭。会不会是学姐和桃花姐姐掏钱，那怎么好意思。两个人觉得等下要见机行事，确认谁付钱后再点菜。
　　“你们两只在叽叽咕咕什么呢？别丢了，这里是郊区，小心被劫财劫色。”沈欣兴奋的在前面恐吓。哇，两个小丫头惊叫着冲到她们身边。陆霞在一边吃吃的笑着，现在的大学城俨然已经是自成一国的小社会。周围星罗棋布着高档住宅小区、教师和学生公寓、酒店旅馆以及商场娱乐设施，这里是高教园区的腹地，繁华程度不亚于市中心，治安自然是也是很叫人放心的。
　　陆霞带着她们走进一家装潢看起来只有中档的中餐馆，找了一个六人桌坐了下来。 刚坐下周茹从服务生手上抢过一本菜单，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研究，“没想到环境不怎么样，随便点点就是我们半个月的生活费。”两个人都还是孩子，没有经济大权。
　　“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沈欣好奇的看着两个人交头接耳半天。
　　“桃花姐，还有谁要来？”周茹也开始跟着瓜子叫沈欣的花名。陆霞和沈欣却笑着很神秘的说：“秘密！”
　　“放心点吧，不会留你们二个童工洗盘子的。”陆霞已经在报菜名，瓜子一对单价，都不是一般的贵啊。今天哪个这么倒霉被学姐宰。不过不是学姐她们付钱就好，和周茹相视一笑，也低头研究起菜单。
　　“请问还需要什么吗？”服务生问道。
　　“先上菜吧。”男的，声音还有点熟悉，曾经听过。瓜子和周茹目光一致投向旁边的阴影，视线一路往上，黑色棉质休闲裤，在黄色灯光下无法确定的某浅色短袖衬衫，逆光而发亮的眼镜以及记忆中某张清俊的脸。
　　“啊，BOSS。”两个人异口同声惊呼。翟立行在陆霞旁边坐下，笑看对面两张饱受惊吓的脸。瓜子还是鼻梁上架着一副红框眼镜，两条马尾垂在脑袋两边，和半年前没有什么差别，倒是她旁边的女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瓜子，小茹，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沈欣故意取笑她们刚才的胆小。
　　“BOSS不是还在读书吗？”瓜子记得他们说过的，在她的概念里，学生就该像自己和小茹那样，过日子比较拮据的。
　　“研究生可以边进修边工作，他啊，现在已经是N大的讲师。”陆霞的解释，反而引起对面两个人新的疑惑，学姐和BOSS什么时候和好了？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后的二个小时陆霞一直故意忽视眼前四道充满探索的炽热眼神。
　　有周茹在，至少不用担心像寒假那次一样冷场，虽然奇怪，但万幸学姐和BOSS也没有争锋相对，瓜子感觉轻松很多。
　　“BOSS还是教语文吗？”周茹问。
　　“目前教组织行为学和企业文化。”翟立行口中冒出一串陌生的名词，见说蒙了两个高中生，还是耐心的继续解释，“我研究生转到经济管理类。”
　　“哦。”瓜子点点头，心中暗喜，自己是怎么也不会去读数字满天飞的经济管理类专业，将来可以肯定避开BOSS的奴役。
　　“那BOSS的数学一定很好了，刚好可以帮瓜子补习。”周茹不知道怎么就神来一笔，吓到瓜子，笑了沈欣，气了陆霞。
　　“不用不用，BOSS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学姐可以给我补习。”瓜子急忙撇清，BOSS现在既当学生又当老师，肯定更需要免费劳力，自己又不犯傻。
　　“没关系，我也放暑假了啊。”翟立行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扫过，陆霞却故意转向沈欣，沈欣对一切了然于心，却不动声色。
　　“那就两个一起教好了，反正你数学那么差，多几个老师都不够。”周茹很不给面子的揭发瓜子的烂疮疤。最后瓜子只能不甘不愿的接受安排：上午跟着沈欣在寝室复习英语，下午在陆霞、翟立行共同督促下补习数学，周茹全程陪同。
　　两个人的英语本来也不差，沈欣又随性，没坚持几个上午就开始二天打鱼三天晒网。三个人被陆霞好一顿教训，只能乖乖的全天候接受陆霞和翟立行的轮流监督。
　　补习数学的时候，大家终于认识到周茹所言非虚：瓜子果然非常人也。陆霞急起来已经放弃矜持，不停的咆哮，最后一群人还灰溜溜的被请出图书馆和自习室，原因是打扰其他同学的学习。无奈之下，五人只有转移到翟立行在教师公寓租住的房子。
　　“这下好了，学姐想骂多久都没关系。”周茹感慨。瓜子也真可怜，学姐每发一次火，她就只敢悄悄移开一点点，如果是自己早跑了。看目前的发展趋势，再过不了多久，移动的距离大到估计就要被发现了。但是，她现在没那么多同情心拯救瓜子。BOSS的房子虽然是租的，但也是标准的二室一厅，煤气冰箱，电视电脑样样齐全，周茹一完成作业就跑去和沈欣吃喝玩乐，早不顾瓜子死活。
　　他们补习的房间本来是客房，翟立行把它当做书房使用，所以面积比一般书房要大，瓜子三人在这边的长桌上补习，周茹在另外一边角落里上网，沈欣则在外面看电视，倒也能相安无事。除非......
　　“怎么跑出来了？”沈欣看着周茹急匆匆的逃到客厅。
　　“又开骂了。”瓜子真可怜。
　　“唉，陆霞虽然一向要求严格，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脾气特别暴躁。”沈欣听着里面炮声隆隆，心里泛起嘀咕。
　　转眼间，陆霞冲了出来，瓜子哭丧着脸追在后面。事情大条了，陆霞被瓜子逼到崩溃了吗？沈欣和周茹赶紧挡到门口。
　　“学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你哪里会错，学姐脾气不好，你去找你脾气好的BOSS去教好了。”笨蛋瓜子，今天才发现，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挪到翟立行身边去了，怕我骂你，就不怕他吃了你，真是不长进。老狐狸心里不知怎么在乐呢。
　　“学姐！”瓜子急到跳脚，“我跟你回寝室学好不好。”她就知道，学姐和BOSS压根就没和好。
　　“我想你学姐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吧。”翟立行站在书房门口说，手上拿着电话。
　　“是吗？”瓜子愣了一下，对哦，学姐老是催促自己快点快点，这么心急，会不会是有事情，刚好陆霞的手机有短信提示。”陆霞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转向沈欣说：“你给我呆着。”随即快步离开。
　　“潇潇，你还有题目没解完。”瓜子瞪了见死不救的周茹一眼，乖乖跟着翟立行走进书房。
　　“喂，把门开着啊。”沈欣大声提醒，她还不想回去被陆霞骂。周茹也想跟着回去上网，却被一脸诡笑的沈欣拉住，“乖乖的在这里呆着，不要打扰瓜子。”
　　“那电脑......”天涯八卦论坛才打开呢。
　　“等着。”沈欣走进书房，很好，翟立行安分的与瓜子分坐长桌两边，一个埋头解题，一个认真看书。“翟老师，你笔记本能不能借一下。”翟立行思索了一下，站起来走到放置书桌的角落，把整个电脑包递给沈欣说：“有无线网卡。”沈欣嫣然一笑，点头离去。
　　晚饭本来又是到外面吃，瓜子估计被上次的大手笔吓到，觉得自己不能老占BOSS便宜。见厨房一应俱全，遂建议自己烧菜做饭，就当还补习费。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家里吃饭从来没准时过，瓜子从小就学会自力更生（毕竟老是啃面包和方便面胃不舒服），是几个人里面，唯一会做菜的。BOSS和沈欣买菜、洗菜，周茹淘米，瓜子掌勺，一顿饭吃得众人惊叹连连。
　　“瓜子，你今年到底几岁啊？”沈欣夹起一把细如发丝的土豆丝感叹，这刀工怕是要练10年吧。
　　“三个月前满18周岁。”看桃花姐姐的神色，自己很显老态吗？
　　“那你学做菜几年？”周茹也怀疑她带着菜刀出生的，恨不得把旁边那盆自己切的长短不一的韭菜倒掉。
　　“大概四五年吧。”瓜子记得自己是初中以后才被允许动刀。由此大家深信老天爷是公平的，瓜子在数学上的不足在这里得到弥补。四张嘴巴风卷残云般把桌面洗劫一空，沈欣和周茹因为吃的太多瘫在椅子上不想动。
　　瓜子自动收起碗筷搬进厨房。“BOSS，要不我来洗吧。”翟立行虽然瘦，但也有将近1米8的身高，好像在厨房插了一根柱子，有点碍手碍脚。
　　“不用，你去休息吧。”像外面那两个多知道享福。
　　“我记得冰箱里有西瓜，我切西瓜好了。”就瓜子对翟立行那半年的了解，他不是个肯吃亏的人。现在免费补习，又免费请吃饭，不知道将来要索取什么巨额报酬？还是现在做点还点吧。
　　“喂，你觉得这副画面像什么？”沈欣用脚踢踢周茹。
　　“新婚小夫妻呗。”周茹还不知道自己吐露了惊天之语，一味盯着冰镇西瓜流口水。
　　“嗯，我也这么觉得。”沈欣点点头。
　　“觉得什么？”夏天就应该吃冰镇西瓜，凉凉甜甜的。
　　沈欣转头奇怪的看着一脸痴迷的周茹，提高声音：“新婚小夫妻！！”
　　“啊，桃花姐姐在喊什么？”玻璃门另一头的瓜子也被惊到。
　　“不知道。”翟立行接过瓜子手上的刀具，边擦边笑，“好了，我把西瓜端出去。”瓜子只能疑惑的看着BOSS从自己面前抢走果盘。BOSS笑什么啊？
　　吃完西瓜，翟立行又将她们送回寝室，陆霞打电话来说不回来睡，又对沈欣交代了几句。周茹极其诡异的，一路上一言不发，瓜子叫她也没反应。
　　“桃花姐，她怎么了？”
　　“没事儿，孩子受刺激了，等她接受了就好了。”
　　果然，临睡前周茹长长叹了一声后，激动的又叫又跳，瓜子见她又精力充沛的样子，遂就放了心。
　　躺在床上，却还是睡不着，脑中反复猜测BOSS的示好行为，难道是自己误会BOSS，其实他是好人；还是他决定晚点说，就像屠夫把猪养肥了再杀？（这孩子，一天到晚想什么呢?)最后决定还是等到离开的那天，看BOSS怎么做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