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的成年老债》黄风

2、第 2 章

　　课代表的任务之一，是每节课前到老师处听指示。瓜子走进语文教研组的时候，陈妈妈正和人说着话，聊得似乎还挺起劲，双下巴都跑出来了。
　　“来来来，介绍一下，小翟，这就是你的小助手应潇潇，她可是个很负责任的孩子，而且文笔出色......”瓜子尴尬得不敢直视对方，等等啊，陈妈妈你也太积极了吧，在外人面前好歹谦虚些些。陈老师似乎也意识到，停止了推销。
　　“你好，翟立行，以后就麻烦你了。”一双手伸到面前，瓜子有些激动，16.5年以来和大人握手的机会太有限了。握手在她潜意识里有被当成人对待的仪式，而不是拍拍头这种孩子式的表示。情绪激动，以至于忘记手指长短，忘记了22岁的爷爷长相，唯一记得残留在手上的高温。看在终于被平等看待的份上，瓜子决定衷心效命新BOSS。这孩子就这么点追求。
　　实习老师的到来也带动新一波八卦话题，尤如重磅炸弹投入平静的校园。各种小道消息在学生之间流传。虽然翟立行美色不及校草大人（许多人私以为陆灵刚之姿，只能用传说形容），校草的美高不可攀啊，但如竹清俊的翟老师很难得的平易近人，也不会像其他老师那么有距离。简直无异于敞开的花园，想接近就容易多了。风潮刮了半个月，不幸处于风暴中心的瓜子深刻体会到成名之累后，避到学生会，不想撞到了陆女王的枪口上。
　　陆霞向来是矜持的（这才更显示出偶尔爆发时的惨烈），她历来无视这种不可考证的“道听途说”。对实习老师品论几句后也就过去了，毕竟美色这种东西已经看腻了。因为瓜子，会长终于无可避免的被波及到。
　　当瓜子逃进位于教学楼最高层的学生会时，陆霞努力微笑，这个死小孩还记得来报道哈。瓜子白目地对着心目中神奇学姐倾诉10几天来的跌宕起伏，却忽略学姐也10几天抓不到壮丁的愤怒。
　　“就为了一个握手！？”温和陆霞终于发出夸张的尖叫，“小瓜子啊，学姐只是忙着考试暂时忽略了你。但你也不能这么快变节吧。”瓜子的业余时间被人瓜分了，当陆霞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翟立行迅速超越陆灵刚，成为陆霞要铲除的首要目标。“抱歉了，学姐，翟老师新来的，等他熟悉环境以后就应该不用我帮忙了。”说实话，她还是愿意呆在学生会当小妹，真的不是狗腿哦。至少在这里不会莫名的紧张。
　　“好学妹。果然不是重色轻友的人。”看来还没有被敌人攻陷，陆霞马上恢复菩萨笑容。
　　“学姐，翟老师没有很帅啊，他的姿色还够不上人家去看重。”肯定没有陆学长帅，但是后面这句也只敢在心里默念，大家都知道，双陆是死敌。
　　“也对，22岁的老头子......”
　　“错了，是20岁。”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谁？” 陆霞问。
　　“是翟老师！”瓜子噔噔噔跑到门口，果然是他，心一下子提到嗓子口，不知道他听了多少，真倒霉。
　　翟立行看着一脸紧张的瓜子，暗暗得意，任她躲到哪里还不是会被找到。
　　“应潇潇，作业还没批完。”说的好理所当然，简直是另外一个陆霞。学生会里几个人如是想着。
　　“老师，那个什么......”应潇潇，你真懦弱，鄙视自己到死。
　　“不行，潇潇还有事情。翟老师，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陆霞立马打断瓜子的支支吾吾。
　　“哈！”陆霞话音刚落，后面起起落落几声嘲笑。等会再收拾他们，陆霞目前火力集中在面前的敌人身上。
　　“应潇潇，你的正职是什么？”翟立行却知道从当事人下手是对的。
　　“也对，那学姐，我还是做我该做的事情去了。”瓜子果然是负责任的好孩子。
　　“等等，瓜子回来。学姐告诉你，你的正职不包括批作业。否则老师们不就成白拿工资了？乖，大不了学姐电脑借你玩。”明明白白的假公济私和贿赂啊。但玩电脑肯定是和打报告结合在一起的，犹豫ING。
　　“这位同学，那是学生会的物资吧。应潇潇，学生手册里规定非上课期间，不能在学校使用电脑。你确定还要留下？” 继续犹豫。
　　“瓜子不怕，学生会办公室电脑不在限制范围。手册上指的是IT教室里的那些电脑。”
　　“真的吗？”瓜子微微动摇。
　　“是真的，我是会长，学生手册里的内容学了2年。”虽然陆霞出动权威效应，瓜子还是在犹豫，自从学姐知道自己有这个长才以后，报告已经写到极度郁闷了。如果......
　　“应潇潇，你不是想勤工俭学吗？老师给你机会。”
　　“好，我马上回去。”陆霞欲哭无泪，到现在才发现瓜子是个财迷。
　　第一次的交锋，陆霞以失败告终。在未来长长的岁月里，她不懈努力，越挫越勇。历经无数失败以后，才体会到自己输给翟立行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才智不如，而是没能透彻了解瓜子这丫头的性子。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11月15日，天气晴，走在山林间，阳光穿过树荫，点缀着山径斑斑驳驳。绵长的队伍看不到头和尾，瓜子和周茹如滴水入大海，隐蔽在人群里交流八卦，打发时间。
　　“为什么，西方山间多精灵，而东方多鬼魅？”瓜子感叹。实在是因为环境气氛所致，二人话题很快就转到共同兴趣上面。
　　“太深奥，拒绝回答。哎，瓜子，山村老尸看过没？”周茹，喜欢讲话，圆圆润润的女生，挺可爱的孩子兴趣却是那么另类。只要她不发展同好，大家都乐意与她交谈。
　　“看过，有段时间我喝水老有被头发卡喉咙的感觉。不太舒服。”瓜子很爱想象，所谓睡前想一想，催眠不用摇篮曲。
　　“老师和头发有什么关系？”后面一位CJ的同学插话问，“还是说丁香花（此为流传很广的网络歌曲，与山村教师有关）......”
　　“非也，是尸体的尸，讲的是......”周茹感觉得到鼓舞，愈发积极推广鬼故事。周边闻者尖叫，听着乱窜。队伍很快就歪七扭八。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山间道路多青苔，非常湿滑，一个不小心就要滑到。在众人嬉闹中，无意碰撞间，“应潇潇不见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一片寂静，然后是拔高的嘈杂，纷纷询问身边的人，却是谁也没发现瓜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毕竟还是些孩子，顿时慌乱无措，胆小的几个眼眶泛泪。
　　“怎么了？”几个老师循着声音跑过来，听着大家七嘴八舌讲完经过。年级组长比较镇定：“陈老师，你和其他老师先带学生继续走，好好安抚他们。小翟，我们两个原路返回。”幸亏翟立行今天意外的也跟来，否则就这几个老师也捉襟见肘。
　　瓜子是痛醒的，发现四周一片安静。想起来自己在一个弯角摔倒后，身体刺溜刺溜往下滑，那片地带树木茂密，以至于后面也没人看到有人掉下去。
　　“麻烦了，头撞晕，脚还卡进去。”瓜子尝试着把卡在2棵树夹缝里的右脚拉出来。可惜，进去容易出来难。努力了10来分钟只能暂时放弃。再看看来时路，妈妈啊，不见了。当然是视觉问题，瓜子掉的并不远，正好在山路下方，可从下往上看，道路隐蔽与于树木间。
　　现在是下午2点，估计山上4点就黑了。只有2个小时了，不能坐等别人来救。瓜子再拔了拔右脚，有点松动，可是还是出不来。只有想办法提醒别人，终于看到落在不远处的背包，捡起身边的树枝，几番辛苦拿到包。郁闷。
　　“老爸啊，为什么不给手机呢？小灵通不灵了。”应爸坚持认为，她用小灵通就够了，可是，小灵通信号覆盖不全。“回去就换，哎。”继续翻，香瓜子，水，火腿肠，面巾纸......哈哈，火柴一盒，幸亏自己想偷偷在山上休息的时候烤香肠吃。可是，纵火罪......先不管了，救命要紧。
　　“应潇潇——应潇潇——”回来找人的一路搜寻，就怕错过，所以行进速度比较慢。待接近瓜子的时候已经过去1个小时。
　　“怎么有烟味？哪里起火了？王老师，我们下去看看。”现在这种季节，星星之火就会酿成巨祸。
　　远远看到火光和烟雾中有个人影在扭动，好像是，“应潇潇！”“太好，找到了。”王老师也马上跑过去。
　　“老师，老师，快救火。”瓜子是既兴奋又紧张。幸亏起火时间不长，只是周围茅草烧起来，2人合力很快扑灭火情。
　　“老师，纵火罪会判几年啊？”
　　“别说话，留点力气脱身。”翟立行胸中淤积着一团怒气，不知道该怎么消除。目前情况，想靠人力拉大树木间隙是不可能的。最后想到利用杠杆原理，折了根比较粗壮的树干，插入2棵树之间，2个成年男人各执一头一起同向绕行，从上往下撑开缝隙。
　　“好，收脚！”瓜子身体迅速往前挪，终于成功把右脚拖出。看她这动作，翟立行皱起眉头。
　　“王老师，她的右脚估计折到了。你先赶上队伍，请连里医生准备一下。我来背她过去。”这次秋游目的地是驻扎在山上的某雷达连，郊游和爱国主义教育都不耽误。王老师将近50，的确没有体力背着一个人行动，所以把瓜子从下面搬上来后就先走了。
　　“BOSS，我没有很重的。”翟立行黑着脸，瓜子胆小。
　　“放火的时候胆子怎么就那么大了？被困在那里，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活活烧死！”
　　“哪有时间想那么多。”想到野外生存里面有教这一招，哪里还考虑那么多。
　　“哼，倒是有空想纵火罪关几年。早就跟你说过山路要小心，一根筋......”
　　麻烦，念起来没完了。相处了2个月，瓜子明白一点：翟老师开训的时候，保持静默，否则无法收场。
　　“你在做什么？”翟立行突然发现背后有异样声音。咔哒，咔哒
　　“嗑瓜子啊，BOSS，你要吗？奶油味的。”
　　“你，你好样的！”咬牙切齿啊
　　咔哒咔哒，卡兹卡兹在山道上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