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的成年老债》黄风

13、第 13 章

　　初六早上，瓜子妈排除万难赶回家的时候，从小区门口到家门口的短短百来米路程。整个心境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站在家门口都不敢开门了。女儿啊，妈虽然希望孤僻的你，在大学谈个小恋爱，稍稍改变一下性格，但是我还没准备好当外婆。从小学到大学，连个同学朋友都没见你领回家，如今你进步的也太神速了吧。
　　从下车开始，就听到邻居不断告诉自己，有个男人大年三十追到家门口，还动用到居委会高音喇叭，阵仗相当大，相当的轰动。还有人半夜看到女儿在大马路上和那个男人搂搂抱抱。楼下的小胖子还信誓旦旦的说那个男人这几天一直在家出没。
　　“潇潇，菜买回来了吗？”翟立行不是没有预想过和未来岳母的见面，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打开门的刹那，就看见一个五官神似瓜子的中年妇女手上拿着钥匙，却已经浑身僵硬，姿势保持着开门状。两个人面面相觑站在玄关。
　　“阿姨，喝水。”瓜子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是？”
　　“我叫翟立行，正在偷偷追求您女儿。”偷偷，那样还叫偷偷？这个看上去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小伙子不会是疯傻的吧。
　　“潇潇不知道，应该算偷偷吧。”瓜子妈很愧疚的承认，自己的确生了一个迟钝的女儿。翟立行继续微笑着说：“所以希望您帮忙保密。”
　　“那这几天，你，你们？”瓜子妈指指卧房，尴尬到语无伦次。
　　“哦，阿姨放心，我住在外面酒店。”瓜子妈终于松了口气，不错，小伙子人品不错。再细看，越发显得气度温文尔雅、使人如沐春风，配自己家女儿浪费啊。
　　瓜子提着菜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老妈和BOSS坐在客厅聊得好不热烈，这两人很熟悉吗？有必要这么投缘？
　　“潇潇回来了。”翟立行眼尖，先发现一脸痴傻的瓜子。
　　“女儿啊，你可给了老妈好大一份礼物。”瓜子妈笑容满面，对翟立行简直十二万分的满意。
　　“什么礼物？老爸呢？”瓜子啊，你现在就没觉得奇怪吗？家里多了个陌生的男人，正常的老妈不是这样的反应吧？
　　“又被探测队叫回去，我过段时间也要回去支援。”这次任务地形比较复杂，整支队伍已经耗在山上大半年，这次下来也是为了重新调集物资和调换的人手上去。
　　“哦。”瓜子已经习惯了，点点头，转进厨房，不去管客厅里两个只顾聊天的人。个个都比自己大，就没一个想到来帮忙的吗？
　　“阿姨，你们工作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吗？”
　　瓜子妈点头：“我和她爸的工作经常要往外跑，所以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只能放在我哥家。后来上学就是她奶奶照顾，初二的时候，老人家身体不好，回老家养病去了，潇潇就一个人。我们也很舍不得，她爸尤其愧疚，但也只能年节尽可能回来陪她。这孩子是因为我们不得不习惯一个人。”
　　“嗯，我知道，她其实很容易寂寞，胆子又小。”所以每当她害怕的时候，却要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人心疼。
　　什么吗？说的一副很了解别人的样子，背着人讲话，好歹也注意一下声音吧。我剁，我剁，我剁剁剁。
　　“喂，女儿啊，今天包饺子还是做包子啊。”瓜子妈以为女儿又学会新菜式了，翟立行低头轻笑。
　　“叉烧包！”人肉的。
　　当然，这顿午餐没有那么血腥，只是多了一盘看不出形状的菜羹。瓜子妈回来当天，翟立行因为已经失去正当的理由，只能宣告功成身退。
　　“来，宝贝女儿，母女谈心时间。”
　　“恶，”瓜子一阵寒颤，“什么宝贝女儿？妈，你让我很不适应。”
　　“软的不吃，好，你自找的。乖乖坐好，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许废话。”终于恢复瓜子所认识的老妈了，虽然凶恶的表情很吓人，但习惯的总是最好的。
　　“说，他在这里几天了？”
　　“六天六夜。”嗯，那就是大年三十来的，很有心，加分。
　　“他是本市的人？”
　　“不知道。”
　　“他有没有家人？”眉头微皱，
　　“不知道。”
　　“他家人知不知道他跑来这边？”嘴角抽搐。
　　“不......不知道。”
　　“你有没有问过他以上问题？”眼冒精光了。
　　“没有，老妈，我错了。”瓜子喊着逃开，她终于明白自己对学姐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了，学姐不微笑的时候气场和老妈太像，太像了。
　　“很好，知道错哪里了吗?”
　　“错在没问清楚就放陌生人进来，可是这次是他自己进来的哦。”应家儿童守则第一条：独自在家不准给陌生人开门。“哎，回来吧，妈不打你。”瓜子妈叹口气，自己真是失败的母亲，在孩子学会如何表达情绪，表达情感的最佳时间，她缺席了。所以造成今天这么一个看似温顺其实木讷的瓜子，成长从来不是美好的事情，而成长越慢的人往往受的伤就会越多，这样的孩子怎么让人放心呢？现在再教她怎么抒发内心估计已经晚了，那就只能帮忙抓个可以包容她，耐心陪她长大的男人。
　　瓜子小心翼翼的靠近老妈，“妈的意思是，人家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大过年的跑我们家来，你有想过吗？”瓜子默默点头，“妈，我是不是真的很自私？”
　　“嗯，记得回学校以后好好谢谢人家。”瓜子妈拍拍女儿的头，“从小到大，你有没怨过我们？”
　　瓜子没说话，摇摇头，其实她曾经是怨过的，但现在已经不会那么幼稚了。
　　“放心，再过10年，我和你爸就能退休，可以在家好好陪你。”
　　“老妈啊，10年后我都29了。”又不是小孩子。
　　“也对，那时候，你都成家立业，搞不好孩子都有了。”瓜子妈开始浮想联翩。（终于知道瓜子爱发呆遗传自谁了。）
　　瓜子习惯于在和人的交往中，遵循朋友的模式。因为友情的距离刚刚好，既不会像陌生人那么疏远到冷淡，也不会太亲密到让自己不舒服。说实话，她是感谢翟立行的识相的。无论他只是配合自己演出，还是真的已经放下，总之他当下的表现叫自己安心，所以BOSS真的是一个好人。
　　做坏事的人总是不安的，周茹的整个寒假没有一天能放松。没胆子问瓜子，更不敢期待BOSS会尽职的汇报，整颗心悬在半空中，整整28天。当大家脱下笨重的冬装迎接春天的时候，周茹惊喜的发现，瓜子的好心情与南飞的燕子一起回来了。对于心情忐忑了整整一个冬天的人而言，面对春风般的笑颜，周茹感觉大大的舒了口气，从未这么轻松过，几乎就可以忽略旺盛的好奇心，仅仅几乎。
　　虽然她努力压抑自己八卦的本性，（她还是知道害怕的）但是在经受巨大刺激的情况下，实在很难要求她掩饰本性。
　　当瓜子提着礼物，邀她一起去找BOSS的时候，周茹体会到了原子弹爆发的威力。
　　“你确定？真的真的确定？”这算什么事儿？BOSS真的跑去找她，并且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我很肯定。”
　　“那，那你，你们，乌镇，你和他？”周茹知道自己这样子很拙，但是指天发誓，错在那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师徒。
　　“那个啊，跟学姐聊过后，我也很努力的想了很久，BOSS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是我爱计较了。”瓜子腼腆一笑，忽而神色一变，严肃的说，“BOSS的确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这个不妨碍他是一个好人的事实。”
　　周茹愕然，还是一副身在云里雾里的表情。
　　“这还要多谢你，否则我还要继续误会下去，以为BOSS真的是那种城府很深，爱算计的人。”
　　“BOSS到你家去做什么了？”周茹可以肯定，瓜子刚才下的定论不是误会。
　　“什么都没有，你又来了。”瓜子看着她脸色熟悉的探究表情，叹气，“就是什么也没做，我才觉得BOSS没那么小人。”
　　“所以呢？你们决定当朋友？”那人会同意？
　　“嗯啊。”瓜子点头，“BOSS，这边。”转眼间居然已经走到约定的地点。
　　只见翟立行站在一片嫩绿的矮灌木丛前面，笑得纯净又无害，眼神一片清明，那种坦然叫周茹觉得自己思想肮脏，偏要玷污纯洁的友谊，硬要把他们往爱情上扯。
　　“谢谢。”翟立行接过礼物，其实他想说不用麻烦，可是按照瓜子的对友情的分等，现在还是普通朋友的自己，应该保持适当的疏离感，所以道谢是必须的。
　　“我等下有课，所以先走一步。”周茹期待落空，翟立行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离开。好似两人见面就为了交接礼物，道完别，马上匆匆分开。
　　“就这样？”好失望。
　　“就这样，你还想做什么？”瓜子才奇怪呢，这样不是很好吗？大家都感觉轻松自在。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争取多说几句，多看几眼。”BOSS是傻了吗？自己送上门的，多难得的机会啊。正常的表现应该是排除万难留下来，陪着瓜子。
　　“拜托，都说是朋友了。你怎么搞得像情侣。”
　　“朋友，朋友，”我会相信就真的见鬼了，“BOSS也这么认为？”
　　瓜子非常肯定的确认，周茹心中止不住的哀号，难道BOSS变心了？他终于忍受不了瓜子的冷淡和拒绝，为了保有自尊和骄傲，放弃了？那自己冒着失去瓜子友谊的危险，屡次向他通风报信，是做着玩的吗？不，我周茹绝对不能接受这种结局，他们肯定是在演戏，必须继续观察，深入分析。
　　春末夏初的时候，N市多晴天，气温维持在怡人的20几度，百花开得正艳，绝对是踏青的好季节。赵思云原本秘密计划和男朋友一起去山上浪漫一下。被安岚和周茹知道后，等于是被全校的人知道。性格直爽的赵思云欣然同意大家一起郊游，所以出发的时候，十一辆自行车组成的车队让行人频频侧目。目的地离学校并不远，骑车半个小时就可以到。
　　见惯北方高耸的连绵山脉，江南小丘陵简直就是几堆土包，赵思云非常强烈的鄙视身后那一群叫苦不迭的人，包括她那看起来很粗壮的男朋友。和他们走在一起，真是丢人。
　　“同学，管管你家的，太嚣张了。”赵思云男朋友是安岚的高中同学，因为这层关系才认识的。
　　“就是，太欺负人了，姐妹们，给我追。”沈欣和茉莉吆喝着奋力往上跑。却无一人响应，大伙要么聊天，要么累到无力，要么干脆原地欣赏起风景。
　　瓜子并没有奇怪见到BOSS，想也知道肯定是不死心的周茹招惹来的。（这次周茹被冤枉了）反而是校草的出现叫人既讶异又疑惑，惊讶的是他是和BOSS有说有笑的一起来，疑惑的是学姐对他们兄弟哥们样居然一点都不好奇。如果自己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两个人唯一的连系就是那位名字还没被记住就退场的表妹，况且现在很明显校草和学姐暧昧到瞎子也明白，BOSS的处境难道就不会尴尬？看着站在不远处谈笑风生的三个人，帅哥美女搭配迷人春色，本来很美的画面，瓜子却实实在在觉得非常的诡异。
　　瓜子在欣赏别人的时候，却不知道做了周茹这只麻雀的螳螂。原本窃喜BOSS终于行动了，可惜还是一场空。学姐怎么就不明白群众的呼声呢？快点把校草带走啊。
　　“把谁带走？”曲洁好奇的问？瓜子也回头奇怪的看着她，糗，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转头一想，计上心来。遂向瓜子和曲洁勾勾手指，三颗脑袋围在一起密谈。
　　“你说她们三个在做什么？”陆霞笑着问身边的两个人。校草摇头，翟立行故作神秘的笑言：“必定对我们都有好处。”陆霞不置可否的耸肩。过了一会儿，密谈结束，只见瓜子面有难色向这边走来，其余二人满脸期待。
　　“学姐，那个。”瓜子转头看了一眼，坚定决心，“BOSS，我们找你有事情。”周茹原本坚持的说辞是“我”找BOSS有事情，瓜子偷偷增加了“们”字。翟立行留给双陆一个暧昧的微笑随即离去。
　　咱们视线上移，沈欣和茉莉继赵思云后，也顺利登顶，站在高处对脚下风景一览无遗，包括落后的几人。“下面的几个搞什么？还不上来。”茉莉抱怨。
　　“有好戏可看了。”沈欣诡异的笑着指指脱队的双陆。
　　茉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两个身影刚好消失在一片浓荫之下。“被树挡着，有什么可看？”
　　“还有这边啊。”沈欣又指向四人组。
　　“这更没有看头，难道能青天白日搞4P。”原来茉莉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位，沈欣的心脏稍微被她大胆的言辞吓停了一瞬间。
　　“你就不好奇翟立行到底对小瓜子是不是真的死心？你就相信他们真的可以做朋友？”
　　茉莉摇头，又皱眉：“还有两颗灯泡，四只眼睛下，翟大才子能做什么？”
　　“呵呵，这个不用担心，有小茹在还怕没机会。”沈欣猜周茹提议这次活动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两个吧。从瓜子爆发后两人开始保持冷淡的态度，快有半年了吧。虽然瓜子说两个人一致认为彼此只适合当朋友，但是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今天就是测试的好时机。果然，周茹很快找了个理由，拉着曲洁隐向另一侧的山道。
　　留下的两个一前一后继续沿着主干道向上爬行。翟立行在前，瓜子体力不济稍微落后。虽然前面的偶尔会停下来等一下后面的，但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偷窥的几个好生失望。
　　周茹迷惑了。曾经见证的那段令人纠结的情事仿佛一场梦，被当事人抛掷脑后，只有旁观的人还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