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的成年老债》黄风

10、第 10 章

　　周茹从来没有想到瓜子这么看重自己，有点受宠若惊的接受她激烈的拥抱。
　　“小茹，小茹。”瓜子只有反复喊着这两个字，才能感觉消失了将近一个月的温暖渐渐回来。
　　“好了，好了，知道你想我，可是这里是学校大门口啊，你给我留点形象好不好。”万一被人误会是女同咋办啊。瓜子依依不舍放开温暖的躯体，帮着周茹父母一起把行李先搬进寝室。因为家在本市，周家父母打理好就回去了，时间还早，周茹拉着瓜子在寝室里兴奋的准备聊天。才发觉瓜子和以前有点不一样，眉宇间笼罩着哀伤。
　　“几个月不见，学会忧郁了？”
　　“小茹......”瓜子吞吞吐吐，犹豫着从哪里开始说起好。
　　“难道被人欺负了，谁那么大胆？”瓜子在N大可是有人罩着的啊。瓜子摇头又点头，又点头又摇头，眼眶还泛起波光。周茹感觉事情严重了，虽然瓜子以前就胆小，但还是很坚强的，哪怕被自己骗到公墓去，都没有见过她露出委屈的表情过。
　　“先哭吧，不要忍了。哭舒服了，我给你报仇。”瓜子的眼泪顿时像开闸的水库飞泻而下，憋了一个月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周茹在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好拉着眼睛肿成核桃的瓜子去找陆霞。
　　陆霞、茉莉和曲洁也怪自己大意，见瓜子一直没有来找她们就以为她忙着适应新环境。闻讯赶回来的沈欣拉着陆霞急匆匆的跑出去。瓜子大哭过后，感觉轻松许多，稍稍恢复精神，见大家一脸担忧，颇有点不好意思。
　　发泄过后回到寝室，冰冷的感觉依旧，但似乎是自己心情变了，也就没有以往那么明确感觉到受伤害。有意把和同学的相处缩短到上课时间，下课后要么找周茹，要么就去学姐寝室，只要尽量不回寝室，瓜子发现也没有那么孤独。许是时间长了，赵思云和安岚偶尔也会打声招呼，瓜子也坦率的回应。她已经学会不强求，学会怎么让自己少受别人的影响。如果没有内贼事件，也许四年就可以在这么相安无事中结束。
　　与高中的群殴事件不同，这次，瓜子是完完全全陷入纠纷的中心。某天，安岚发现自己的手机在寝室被盗，据在盥洗室洗衣服的杨子茗所见，当时只有瓜子一个人回过寝室。同一时间段，同一层楼的人力资源系也发生被盗，似乎是同一人作案。宿管上报以后，惊动两个学院的老师赶来宿舍。没有物证，只有唯一的人证咬死只看到瓜子一个人，瓜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声不吭。陆霞她们虽然想尽办法，也是无能为力。
　　翟立行接获这个消息的时候，刚从外地回来，连家也没回，就赶到女生宿舍大厅。远远看到瓜子小脸面无表情，故作坚强的打直腰杆站在人群包围中，耳听各种不堪的谣言在外围的学生之间流传，瓜子又听进去了多少？奇怪的是这种事情学校不是一贯采取冷处理，今天怎么搞的像公审大会？
　　“翟老师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沈欣等人脸上终于放松一点，瓜子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过，所谓清者自清，谁来又有什么差别呢？
　　“你们是什么时间发现东西不见的？”翟立行并没有先询问证人，而是问起失主。
　　安岚说：“我早上睡晚了，起来的时候，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匆匆忙忙赶着去上课，最后把手机忘在了床上。因为整个上午都有课。所以是吃完午饭以后回来找，才发现不见的。”
　　“你确定走的时候手机还在？”安岚很肯定的点头，她还是靠手机闹铃才醒来的。
　　人力班的学生说：“我是刚才才发现丢了的。”
　　“也就是说，案发时间是从今天早上到中午。但是大家都不能确定东西具体在什么时间丢的，是不是？”
　　“翟老师，我早上没有课，一直在楼梯口的盥洗室洗衣服，只看到应潇潇在那个时间进来过。”杨子茗高声说。
　　“你洗了一上午的衣服？有没有离开过？”
　　杨子茗在他锐利的眼神之下犹豫起来。
　　“翟老师，不要因为你个人的因素，而故意模糊焦点。”说话的是日语系一个女生，她意有所指的这句话，使大家又想起了某则流传了几个月的传闻。几人开始窃窃私语，瓜子还是一脸茫然，沈欣急着要开口，却只能在陆霞的暗示下把到嘴角的话咽下去。一群听风就是雨的女生，翟立行和瓜子还没怎么样就这样唧唧歪歪，就是有怎样，也不关你们什么事情吧。
　　“好，那我问你，现在可以确定应潇潇不是最后一个离开寝室。她早上的二节课有没有离开过教室？”日语系女生摇头，确定瓜子是上完课以后才离开。
　　“你们下课是9：40.中间休息时间是20分钟，应潇潇第三四节课是否准时到课？”翟立行环顾四周，终于有人站出来说：“我和应潇潇选的同一门课，她确实是准时到的，中间也没有离开过。”
　　“很好，也就是说应潇潇如果想作案，只有20分钟，我问你们，从马路对面的3号教学楼跑回学生公寓要多少时间？”
　　“最快也要10几分钟。”还不包括等红绿灯的时间。也就是说应潇潇除非会飞，否则即使成功偷到手机，也无法及时在第三节课开始前赶到教室。
　　“可我确实看到有人走进我们寝室。”杨子茗还是坚持这么说，简直又成了无头公案。
　　“你看到的可能是我。”一天没回寝室的赵思云在人群外面高声呼喊。人群眼光齐刷刷转向那边，文学院老师也跟着走过去。四周迫人的眼神消失了，瓜子回过神看着身边几个人。
　　“潇潇，”翟立行想安慰她的右手僵在半空中，因为瓜子无视他的关切，转投入陆霞的怀抱，一眼都没有施舍给他。。
　　“没事了，瓜子乖，别哭。”陆霞抱着低声啜泣的瓜子喃喃安慰。
　　“学姐，为什么，为什么大家明明知道，却什么也不说。为什么不说。”只要有一个人肯站出来说话，大家应该知道自己的清白。身边有那么多同学每天和自己上课下课，难道就没有一个肯出来指证的？不是她不想替自己辩驳，她知道没有佐证的自辩何等难以取信。可是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平静，用冷漠去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也许她的落泪不是为自己被冤枉，而是为了包围在身边始终无法抹去的排挤，甚至在今天之前都不明白原因的排挤。
　　沈欣、茉莉和曲洁也拥上前去安慰瓜子，她们没想到事情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谁知道才大一人心已经这么叵测。
　　“应潇潇，对不起。”安岚和那个日语系的女生满脸愧疚，终于深刻认识到自己以为不经意的行为已经沉重的伤害了一个人。瓜子含泪摇头，她们又有什么错呢？随风起舞的又何止她们两个人。
　　翟立行又伸出右手，只是多了一包面纸巾。如今，瓜子自认已经没办法平静接受他的好意，迅速推开他的手。翟立行明白如果上次是无意，这次就是明确的抗拒。应潇潇在有意疏远自己，情况变得比刚开始的那半年更加严重，也更加难以接受。陆霞四人不发一言，簇拥着瓜子上楼。
　　几天后，案子明朗，也不是赵思云，没有内贼。真正的小偷是一个假借串门混进宿舍的女贼，顺手牵羊从两间无人的寝室盗走手机，以同样手法在其他楼盗窃时落网。
　　军训回来的周茹（他们学校是开学一段时间以后就军训，瓜子他们就还有一年缓刑期）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跑到瓜子寝室，一顿噼里啪啦数落，怪她怎么不早点通知自己，也不想想她那时候还被监禁山上呢。怪那些缺心少肺的人随着别人起哄，也不顾及有些人还在寝室里，无视瓜子的劝阻大骂特骂。
　　“好了，小茹，我知道你够意思，他们也不是有心的。”如果真要追究，那也该是某个祸源的错。这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进来。
　　“应潇潇，我要正式和你道歉。”赵思云突然一脸严肃的走到瓜子前面，“本来沈学姐跟我们说你是无辜的，我还不相信。毕竟开学的时候，你和翟老师挺叫人误会的。算了，我赵思云是敢作敢当。对不起。为了以前故意排挤你说声对不起。”杨子茗看了她一眼，不做声地离开了寝室，也许她永远也没有赵思云的勇气，虽然她已经知道错了。
　　瓜子既然已经想明白一切原委，自然不会怪罪别人。赵思云道不道歉都一样，只是她能说出来瓜子还是很感动的。
　　“原来祸根就是BOSS啊。”周茹恍然大悟，“你为他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掉了几缸子眼泪，他怎么说？”
　　“算了，以后我是再也不要和他有什么接触，你也别再提起。”她所追求的无非就是平淡的温暖，在翟立行身边估计是感受不到。
　　“不会吧！”周茹高声呼喊，“那BOSS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一直期待的大八卦难道就此终结了？
　　“你们说的是不是翟老师？”赵思云听她们BOSS来BOSS去的，疑惑的问。看样子又有一个和流言完全不同的事实。
　　“是啊，我们高中的时候，他当过实习老师，是瓜子，就是潇潇的顶头上司，所以大家叫他BOSS。”周茹脑中八卦探测器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赵思云那儿有料可挖，身体自动粘了过去。
　　赵思云和安岚相□□头微笑，摆出欢迎周茹一起八卦的态度。
　　“让我去死。”瓜子彻底放弃，原来八卦人群密度已经这么高，以她一人之力无法抵挡，干脆抓颗枕头盖住眼睛，眼不见为净。
　　“就是说你们三年前就认识了？”不是传说中的二年前插足？
　　周茹特地掰着手指算了一遍，没错，是三年了啊。不过自己发现BOSS对瓜子不一样才是去年的事情，难道他们之间的奸情是更早的时候发生的？不会啊，高中三年自己和瓜子几乎形影不离，要有什么这丫头也藏不住吧。如果期间唯一感觉奇怪的就是那封诡异的古诗了。周茹转头问瓜子：“BOSS那封信里的诗叫什么？”
　　“不知道。”瓜子懒得理她。
　　“你不说是不是，我找BOSS去。”周茹总是有办法对付她的，屡试不爽。
　　“菁菁者莪！”瓜子没辙只好认输。
　　“什么？”赵思云一听跳了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是首情诗啊。某年教师节出专刊，某位爱标新立异的同学翻遍典章古籍找到这首诗，登出来以后，却被80几岁的老校长大大批判一番，她才知道这首诗还可以那样解释。
　　周茹和安岚眼前一亮，开始追问赵思云细节。三个女人激动的在一旁叽里咕噜，瓜子实在不想再听到和翟立行有关的任何事情，太平了几天的日子也不想再被他搅乱，只能负气避走到五楼。
　　“......这样解释，了了吧。”
　　“所以说BOSS在那个时候就对瓜子心怀不轨？难怪他谁也不寄偏偏寄给瓜子，都怪瓜子迟钝，不，还是怪BOSS别扭。”
　　“可是我听杨子茗说她姐也是在二年前和翟老师成为男女朋友。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恋情，确实是发生过，学姐学长们都知道。”安岚分析下来，发现时间点上还是有问题的。
　　“杨子茗是哪个？她姐又是谁？”
　　“杨子茗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同学，她姐姐是我们英语系的系花，比我们大三届，叫柳杨。”赵思云在报到那天见过。
　　“系花啊，我就明白了，她就是桃花姐口中的柳杨，难怪，难怪。”她现在是完全明白事情的所有原委了，也知道症结在哪里。
　　“难怪什么，爽快点说出来，分享啊。”赵思云典型的山东人豪爽脾性。
　　“等下我会说的，先确定他们是不是在那年寒假就分手了？”否则升高三前的那年暑假，BOSS就有脚踏两条船的嫌疑。
　　“非常肯定，因为两个人都是全校知名的风云人物，虽然没人知道那年寒假发生什么，但是柳杨一开学就高调宣布恢复单身，又吸引大批追求者，只是至今还没一个入得了眼。”看来，赵思云了解本系是从八卦开始的，真让人无语。
　　“应该是还没有找到可以超越翟老师的吧。”安岚附和。
　　周茹点头，的确，怎么说也是BOSS大人啊，让人无限敬仰。
　　“好了，我大致可以定稿了。”
　　“啥？定啥稿？”赵思云的思绪还没办法跟上周茹飞奔的灵感。
　　“哦。我口头禅，”总不能说想把这个八卦发到网上去，那非被瓜子扁死不可，“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三年前BOSS初遇我们清秀温柔小瓜子，半年朝夕相处，有了好感。回去后相思无限，终于忍不住寄了一封莫测高深的情诗。可惜我们对那首诗有了严重的认识偏差，所以BOSS就当瓜子委婉拒绝了他。这时候刚好有个美女出现安慰了他那颗受伤的心灵，于是我们BOSS就和你们系花柳杨谱写了短暂的恋曲。直到那年寒假到来，机缘巧合，BOSS又见到了当初心心念念的小佳人，终于领悟哪个才是真爱，所以毅然抛弃美艳无双的系花，转投我们瓜子的怀抱。骄傲的系花心有不甘，趁着护花使者不在，动用卑鄙的手段欺骗普罗大众，孤立并伤害单纯的小佳人。可是，关键时刻，英雄回归，顺利保护了他的公主。”
　　“啪啪啪啪......”周茹一番唱念俱佳的表现，博得两位观众的热烈掌声。
　　“然后呢？才子佳人终成眷属吗？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安岚表示强烈怀疑，目前状况是，主角已经计划脱离剧本演出。
　　“唉，所以说，这毕竟不是童话啊。”周茹无限感慨，童话里公主爱上了王子，现实中，瓜子本来就态度不明，现在又因为经历过伤害，简直视BOSS为洪水猛兽。
　　该怎么办呢？三人同时发出无奈的叹息。
　　同样的问题，也一直困扰着翟立行。毕竟这一切是自己造的孽，他也只能默默忍受。最可怜的还是无辜的瓜子，她甚至还没有机会接触翟立行女友的宝座，就已经引来这样的无妄之灾，又怎么忍心怪她缩回龟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