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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心急如焚 ...

  •   看着眼前满满一仓库的绫罗绸缎、钗环珠佩,乃至于胭脂水粉,苏挣桃的额角又隐隐开始抽痛。

      但凡花千色能少买一些这些毫无灵气的东西,但凡花千色身上肯带上一两件不那么好看的法器,他们今日便不会被打得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去怨恨一个可能已经重伤濒死的人或许不对,但花千色因为爱美可能把自己的命丢了这件事,实在是令苏挣桃无法释怀。

      “不要了。”苏挣桃冷冷地道:“折成银子还给我罢。”

      “啊?”那方才还兴致勃勃的少女顿时跨下脸来:“可是这些都是我按照花公子的口味精心挑选的,他见了一定会很喜欢的。”

      苏挣桃听了她这一句话,默默站了半晌,低声道:“……那便先留在你这里罢,我带不走这么多的东西。”

      朔雪取出一个桃红色的荷包,上面绣着桃花与桃实的多喜多寿纹样,无辜地道:“他给了我这个东西,但我不会用。”

      她别扭地捏了个不伦不类地法诀,那被做成精美荷包状的乾坤袋纹丝不动。

      苏挣桃叹了一口气,从她手中接过那荷包来,属于花千色的柔和灵气顿时缠上他的指尖。

      朔雪不是修者,因而花千色特意分了一道灵力在这乾坤袋上,这道灵力是“分”而不是“给”,因而与他自身的运道相合。

      想明白了这一点,苏挣桃的心倏地狂跳起来。

      这道分来的灵气还未曾散!这说明什么?说明花千色还活着!

      他是被传送阵传到此间,这半晌下来,已然是过了子时,子时门中的因果塔关闭,护山大阵自检重启,一定会发现后山的异常!花千色必定已经得救了!

      苏挣桃顿时激动起来,捏着乾坤袋的手指太过用力,指尖已经微微泛出青色来。

      表情更是似喜似悲,几番变幻,最终喜极而泣。

      朔雪不禁手忙脚乱地去寻手帕:“公子?”

      苏挣桃指尖微微一动,乾坤袋缓缓地打开了。

      他脸上还挂着泪,却转头向朔雪灿然一笑,摇摇头走向存放着朔雪替花千色搜寻来的各式花样的杂物隔架。

      朔雪看得呆了一呆,想,花公子身边的人,果真是同他一样,又好看又爱哭。

      苏挣桃不声不响地开始装东西。

      朔雪也少见情绪起伏这样大的人,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收。

      装了十几把看似一模一样的木梳子,苏挣桃终于忍不住问道:“有必要同样的东西买这么多么?”

      知道花千色还活着,苏挣桃的心终于放下一半,甚至还有心思与朔雪讲些闲话。

      花千色就算是活下来,想必也会伤得极重,他毕竟是为了苏挣桃才受了这样重的伤,苏挣桃平日里再讨厌他,此时也想着回去要好好哄他一哄。

      更何况,也算不得是讨厌,只是他人太过娇气,又总是没日没夜地缠着他不放,偶尔令人觉得厌烦罢了。

      朔雪终于接触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不服气道:“哪里一样了?每一把的花样都不一样。”

      苏挣桃取出几把月牙梳来,仔细分辨了片刻道:“一模一样。”

      朔雪无语道:“这把是梅花,这把是桃花,这把是梨花,这把是樱花,这把是杏花!明明每一把都不一样!”

      苏挣桃心情颇好地问她道:“哪把是桃花纹?”

      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一个桃字,花千色便对所有与桃有关的东西情有独钟,连寝殿外都种满了洒金碧桃。

      因而,他住的千色殿也被叫做千桃殿。

      朔雪从桌案上举了灯过来,染了绯红色蔻丹的指尖在梳背上点了点道:“桃花有叶,花瓣是尖尖的。”

      苏挣桃怔怔地将目光从她指尖的蔻丹移到那梳背上的桃花纹上,半晌方才哑声道:“多谢姑娘,我知道了。”

      他伤得那么重,以后那只手还能不能恢复如初?若是不能,那还画不画得蔻丹了?

      他与朔雪谈话间,一只狸猫轻巧地跃上隔架,悄无声息地坐在他们头顶,绿莹莹的竖瞳一直幽幽地看向苏挣桃。

      朔雪将梳子递给苏挣桃,一抬头便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烛台脱手而出。

      苏挣桃信手一抄接住了,放回案上,又帮朔雪将散落在四周的火星扑灭。
      这样大的动静,那狸猫却始终坐在架上一动不动,定定地看向苏挣桃。

      寻常的猫儿哪里会这样。更何况那目光,也的确颇有些可怖。

      朔雪抱怨道:“最近是猫儿的发情期,半夜里一直叫个不停,扰得人心烦。”

      苏挣桃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他如今不想多生事端,便无视那奇怪的猫儿,将东西依次放入乾坤袋里收好。

      朔雪带他离开那隔间时,那狸猫也跃下隔架,依旧不声不响地跟在他们身后。

      苏挣桃不禁觉得有些异样,一手捏着花千色的乾坤袋借灵力,一手捏了个现形诀向那狸猫抓去。

      那猫儿见他手伸向怀中便警觉起来,躬起身子向他细细地叫了一声,在苏挣桃向它抓来之前跃上了楼中围栏,红光一闪不见了。

      果真是邪祟。

      苏挣桃放开怀中的乾坤袋,若无其事地跟着朔雪去了平日里备给花千色歇息的房间。

      一夜长似岁。

      苏挣桃心里记挂着花千色,一夜未曾合眼,天未亮便留了张字条辞别了朔雪姑娘,早早地到城门处排队候着准备出城。

      他盘算着在城门外驿站买匹快马,走到下一处驿馆便换马继续赶路。

      他虽然不能动用自己的灵力,却可以稍稍借用一下花千色分到乾坤袋上的那缕灵力,这样便不必如凡人一般需要夜间歇息,可以日夜兼程赶回去,大概三月有余便可回到百花镇。

      若是其他的普通修者,大可以寻到附近的仙门之中求助,大仙门也不会介意帮个忙送低阶的修者回门派。

      只可惜,他是苏挣桃。

      苏家是花门门下的一个小家族,从未出过什么仙家的大人物,更未曾出过什么魔道的大魔头。
      家主也不过是个金丹末期的普通修者,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修真小家族。

      直到苏家夫人生下了苏挣桃。

      苏挣桃满月的时候,苏家人带他到花门问骨,那日当值的长老随意一请天命,醒星台上突降天雷,那已近天人五衰的元婴期长老,直接突破了元婴期,入了化神期。

      此事震惊了整个修真界。

      要知道,醒星台上的一切天道都来自于问骨之人,而非主持问骨之人。这道天雷,自然也不是给那外门长老的,这婴孩一上醒星台便得了道化神的天雷,了不得。

      有飞升之相。

      花门主亲自至醒星台再次为其问骨,这一问更了不得,竟然是极为精纯的木灵根。

      要知道,修真界中上一个有这样精纯灵根的人,还是千年前飞升了的花家门主——花因。

      飞升的时候,还未曾拜入仙门修炼,更不足弱冠之年。

      只因有着这样精纯的水灵根,便原地飞升了。

      可称是天选之子。

      醒星台上这道天雷惊动了修真界,也惊动了天界的仙官。
      花因更是许诺下凡,亲自为苏挣桃主持周岁开蒙礼。

      天官愈多,仙门愈盛;仙门愈盛,天官所得供养愈丰。
      这也是仙界与修真界之间扯不断的联系。

      花门又出了这样精纯灵根的孩子,花因自然是高兴的。

      可问题就出自这次千载难遇的开蒙礼上。

      ——他把花因得罪了,还被天劫剥去了精纯的木灵根。

      之后他便被封住了当天的记忆,得罪了仙官被天罚的孩童,苏家不敢再留,其他仙门更是不愿沾惹麻烦。

      只有花门那位借了他运道提了境界的外门长老犹豫再三,收了他为徒,算是承他的恩,给他一个容身之处。

      他不知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知道修真界里,人人都当他是煞星,自损了飞升的命格又失了灵根,注定没有前程可言。

      只有花千色……

      天气阴沉,迟迟没有天光大亮的意思,最后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苏挣桃衣衫被淋得半湿,排在他后面的婆婆好心提醒他道:“后生,可是忘了带伞?”

      苏挣桃方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感受到身上湿意,与那婆婆道谢后,信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伞来。

      那婆婆见他凭空变出一把伞来,非但未表现出惊恐,却是惊喜道:“这位公子可是修仙之人么!”

      她激动道:“我们坊中最近出了些怪事,仙师……”

      苏挣桃一心想着尽快返回花门,并无心浪费时日在人界历练,冷淡地一口回绝道:“若真有什么事,婆婆不妨到附近仙门求助。京城之中有缘的仙师怕也不少,在下只是名刚刚入道的小辈罢了,法力低微,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那婆婆大约也未曾见过这样冷漠又事不关己的年轻人,连话都未能听她讲完,不禁略有些失落道:“这样啊……”

      雨越下越大,俨然有了暴雨之势,城门却迟迟不开,人群中慢慢起了些诘问之声。

      苏挣桃撑着那一把伞,抿着唇笔直地站在那雍都暴雨之中,衣摆洇了些水色,倒是隐隐有了些萧疏惆寥之意。

      那婆婆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又忘记了之前的不快,与这看起来颇有些赏心悦目的年轻修者搭话道:“少年人,你这伞……可是心上人所赠?”

      苏挣桃怔怔地抬起头来。

      淡粉色的油纸伞,透过暗淡的天光,依稀可见伞面上精心绘制的折枝桃花。

      的确是花千色会喜欢的花样,苏挣桃怔忡了片刻,低声应道:“嗯。”

      花千色不是他的心上人,但他或许算是花千色的心上人,因而这婆婆的说法也算不得错。

      苏挣桃刚想收回目光,却隔着油纸伞面隐约看到天际间划过一道红光,没入不远处的城墙之内,不见了。

      带着些许邪祟之气。

      苏挣桃眉间微蹙,手已经向怀中的乾坤袋探过去,却又生生顿住了。

      花千色如今不知伤成什么样子,这缕灵力留着或许还能帮得上忙,不应随意动用。

      他尚在犹豫之时,花泪却“锵”的一声自己出鞘,霜白的剑气劈雨而出,跟着那红光飞过去,撞到墙砖,便硬生生地在巨砖垒成的城墙上劈出一道痕迹。

      人群中顿时发出惊呼之声。

      此时的苏挣桃不得不去抓怀中的乾坤袋借用灵气,伸手想召苏木阻止花泪。

      苏挣桃扶额。

      他昨夜乍悲乍喜,心神激荡,竟忘了将自己的灵剑从小竹那里赎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花泪又一剑劈上了城墙,嵌在了方才劈出的豁口中。

      此时也顾不得那些围观的寻常百姓了,苏挣桃旋身而起,抓住花泪,想将它从城墙上拔出来。

      握住花泪的瞬间,苏挣桃便觉得一股纯粹的灵意从插入城墙上的花泪上传来,带着一份难掩的熟稔之意。

      倒似什么本来属于他的东西,却在被层层封印之后,深深地埋藏在这垒垒城墙之下。

      花泪劈出的豁口中生出属于小结界的微光,花泪夹在两界之间,在灵力的波动之下微微颤抖,似催促一般。

      剑上装饰的珠玉亦铮然作响,清脆悦耳。

      苏挣桃迟疑了一瞬,便被花泪不耐烦地一并席卷入内。

      苏挣桃不禁有些恨恨然,这剑也忒似其主人,从来都不肯以苏挣桃的意志为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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