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聚光灯》顾以桢删号中

4、Chapter 04

　　十月中旬，易莺坐飞机回国。

　　她所在的课题组跟国内的医院有合作，下一个项目是关于“电子病历数据在疑难病诊断中的应用”。

　　易莺选择的专业是生物统计与流行病学，每天做研究都在跟国外积累了几十年的各种医疗数据打交道，因此深知详尽记录在现代医疗类科研当中的重要性。随着病历电子化的进程，国内的各大医院也逐渐开始做这方面的研究。

　　易莺在审稿的时候不时会看到国内学者的论文，佳作自然有，但还有些文章会让她看到科研人员对这个刚起步的新领域的陌生。她这次主动申请回国，任务之一就是针对“怎样建立更有效率、更适合科研的电子病历系统”进行讨论和实践。

　　飞机降落在S市。合作方是学校的附属医院，非常够意思地帮易莺在校内弄到了一间单人宿舍，费用比在外面租房便宜，而且从宿舍到医院只需要走十分钟，简直不能更方便。

　　她简单收拾了屋子，为了倒时差硬撑到十点才睡，第二天不出意外地在凌晨四点多醒来。安然昨晚给她发了条消息，说拿陈亦阳的签名照有望，详情等她醒了联系。

　　易莺知道自己现在是睡不着的，赖床无用，脑子又没清醒到可以干正事的程度，索性回了消息，爬起来打扫雷消磨时间。

　　即将入冬，天亮得晚，她点小方块点得右手快要没知觉，好不容易熬到天边泛白，去外面的小吃街享受了久违的鸡蛋灌饼，然后重新下载了几个App，开始搜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等安然从懒觉中醒来，易莺已经寄出了帮她们人肉带回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店内组队玩了一局剧本杀，顺便在附近的商圈扫荡了一波。

　　“你再不起来，咱宿舍‘考拉’该易主了。”接到安然的电话后，易莺毫不留情地吐槽。

　　“哼，”安然表示不屑，“我跟你讲，上了班才知道，下班的时间全都是自己的。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你这种学生党是不会理解的。”

　　易莺的确不理解。“行吧，你就看在我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的份上，讲讲怎么弄签名照呗。”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安然卖关子。

　　易莺：“都得听，有区别吗？”

　　安然：“……坏消息是，我之前报了门FSA，一时半会儿没法去慰问你了。”

　　易莺淡定：“没事儿，餐标越晚越高，我不介意吃点好的。”

　　安然被她噎了一下，“好消息是，陈亦阳团队的人之前联系我了，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参加他的生日会。在S市，你正好能赶上。”

　　“诶？哪天？”

　　安然心说你好歹也花不少力气追了一波星，作为一个对数字很敏感的人，没记住偶像生日也是很奇葩了。“11月6号，”她说，“晚上六七点左右开始。”

　　“就一晚上，B市也没那么远。就算加上路上的时间，有两天也够了。你真不考虑来一趟？”

　　安然想了想，说：“不是不行，但是不想折腾了。我感觉自从做完那首歌，我就没之前那么狂热了。没准以后还有机会见呢？”

　　易莺心里其实觉得过了这个村就很难再有这个店，不过想想FSA“千刀万剐”（接近1000美刀）的报名费，就理解了安然“拼尽全力要把这科考下来”的心情。

　　“也行吧。所以，我可以弄到生日会的票，然后拍小视频给你？”

　　安然说：“你拍吧，等我考完再发。其实不止是票，那个人问我想不想上台合唱。”

　　易莺一口果茶差点喷出来，“安小然你不是吧，这种机会你都舍得放弃？？？不像你啊，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学霸呢？”

　　“合！唱！我作死吗？”安然即兴深情朗诵，“多年以后，当站在麦克风前的时候，陈亦阳总会回想起他的粉丝把好好一首应援歌唱得一塌糊涂的那个遥远的晚上？”

　　易莺没get这句话的点，继续之前的话头：“所以，有机会一起表演？”

　　安然再次认识到所有文学梗用在易莺身上都是浪费，“嗯，还能一起排练，是不是简直太幸福？”

　　“是。考拉她们几个来不来？”

　　“不。说实话她们其实就是跟着我粉的，现在撑死算个路人粉，我之前问了，都没打算为这个跑一趟S市。”

　　易莺扶额：“行吧。你要不要把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给我，然后跟他们说一声，后续的事我来对接？”

　　“好嘞。鹰老板，要签名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易莺不由自主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为了大餐我也会努力的！”

　　“对了，你支付宝账号还是之前的吗？”安然忽然问她。

　　“是啊，怎么了？”

　　“刚刚提了一波现，视频的打赏之类的。我一直记着账呢，把你该得的那份打给你。”

　　因为微信和支付宝里都没钱，而在买小吃的时候举步维艰的易莺，真情实感地把安然这句话当及时雨看待。“安董威武，安董靠谱！”

　　易莺怀疑娱乐圈的人都没有“下班”的概念。大周末的，陈亦阳那边的工作人员依然非常及时地联络了她，当天下午就从有点靠近郊区的生日会场馆赶过来见面。

　　对易莺来说，娱乐圈是个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她也不打算跟这个圈子有太多交集。所以非常注重自己的隐私，在工作人员问起的时候只说自己是在实习的学生，礼貌地问对方能不能把排练安排在晚间或者周末。

　　生日会的重头戏毕竟在陈亦阳身上，有经验的团队不会给一个“粉丝合作”的环节分配太多时间，正在剧组拍戏的陈亦阳也不可能请好几天假来跟她培养默契。易莺脑子清楚，不提逾矩的要求；工作人员办事利落，第二天就帮她租到了一把靠谱的大提琴，并且把初次排练的时间定在11月3号晚上。

　　那天下暴雨，陈亦阳团队的人三四点的时候特意打电话问要去哪里接她。易莺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心说S市的恶劣天气下的晚高峰，开车接还不得在路上堵到天荒地老，还是坐地铁来得靠谱。

　　医院里没有“天气恶劣可以提前下班”的潜规则，易莺虽是编外，但也是小辈，不敢太早开溜，下班后回去拿了趟琴，到地铁站的时候直接被里头人山人海的景象震撼得口不能言。

　　她等了三四趟地铁才终于上车，因为带了非常占地的琴箱，不但被挤得要死要活，还收获了一大波“高峰期坐地铁带什么大箱子”的窃窃私语。

　　易莺出站时已经很有些狼狈了。外套上被雨伞蹭出了一大片水渍，发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略略过肩的头发胡乱粘在外套上，最要命的是，她那把超市里随手买的雨伞好像被挤坏了，一根伞骨往下耷拉着。雨太大，易莺把大提琴背在胸前，抬手撑着伞骨，用下巴抵住琴箱以免被遮挡视线，举步维艰，画面简直像喜剧拍摄现场。

　　她顶着这副造型出现在了那家叫做“悦音”的Studio，毫不意外地获知陈亦阳和编曲老师正分别堵在路上。

　　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衣服，左右没有其他事情可做，易莺干脆找了个地方接着做她的研究计划。之前跟她联系的工作人员小王帮她买了Subway的外卖，她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操作着电脑，没过多久就把刚咬了几口的三明治放在旁边，开始专心致志地打字。

　　新写了大半页计划，陈亦阳和助理赶到。

　　易莺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他一下子闯进她的视线。

　　她闻声抬头，略愣了愣，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她能推论出一个硬照在线、合影不输的演员必然长得很好看，但眼前的事实告诉易莺，她严重低估了这个“好看”的程度。

　　陈亦阳像是刚从什么活动现场过来，披着件休闲款的白色薄羽绒服，里面穿黑西装，白色法式衬衫配黑色缎面领结，这一身对比强烈的颜色衬得他五官愈发利落干净，流畅的骨骼线条美妙如精准拟合的模型，被风吹得稍乱的黑发、外套上的雨痕。沾污鞋子和裤脚的细微泥点成为模型中的随机误差，提醒她这是现实中的人，而非假想中的幻象。

　　陈亦阳走向她，喘息声稍重，说：“让你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易莺一抬眼，正撞上他的目光。那句平庸寻常的抱歉忽然就有了真实可信的力量。

　　她之前二十六年见过的一切“校草”，都在这个瞬间被秒成了“枯藤”。

　　“天气不好，等一会儿是正常的。”易莺定了定神，大大方方地握住他伸向她的手。

　　小王刚刚反应过来，在旁边问：“鹿哥，不是说前面路口追尾，得绕一大圈吗？”

　　那位被叫做“鹿哥”的助理压低了声音回答：“我们直接下车跑过来的。”

　　易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段对话，目光略略下移，注意到陈亦阳胸口的起伏。“你们要不要休息一下？”她问，“我可以先去调弦，什么时候开始都行。”

　　她的反应明显不太像见到偶像的狂热粉丝，平静得让陈亦阳难得表现出了几丝意外。

　　“那就排练室见？”陈亦阳脱下沾湿的外套，略略修身的西装勾勒出他挺拔劲瘦的身体线条，与门口穿着相似西装的两个保镖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换身衣服就过去。Jean老师应该很快就到。”

　　易莺说“好”，低头收拾了电脑和三明治。陈亦阳目送她离开才去休息区。

　　排练室里，小王对易莺指了指嘴角。易莺掏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发现自己右侧嘴角正沾着一小团蛋黄酱。

　　她以为存在过的“自信得体、落落大方”的形象，瞬间崩成了一地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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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女主专业的东西可以随便跳过，不影响主线剧情。
上海是一座……我只在小时候去过一次，停留时间也就三四天的城市。我对文中用作原型的医院和学校没有任何了解，所以不会试图去写多少院内或校内的情节，请把它们当做纯虚构的S市当中，纯虚构的存在。
易莺见到陈亦阳的反应，灵感来源于一条知乎答案。作者的名字实在是记不住了，如果以后找到我会标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