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星星没有光》须弥卷过话

19、挣脱

　　那场实验之后，栗辰橙教授消失了，连带着0018一起。但林肃容感觉，于教授似乎也被一同带走了。
　　自0018成了“空壳”之后，于教授像变了一个人。经常性熬实验不说，整个人也木讷严肃了许多，之前的实验数据还能拖一拖，而现在基本上每天要交上三份不同的实验报告。没有实验数据的，提供实验进度；没有实验进度的，去修塔……当然不是真的修塔，只是变相地减少实验室的人数，准确来说……似乎是在掩盖一些东西。
　　林肃容走到门口，看着实验室中于和南忙碌的身影，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于和南刚好完成一阶段的实验报告，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肃容，不由得疑惑问：“怎么在门口不进来？”
　　“哦。”林肃容才恍神过来，“这是您要的新一轮的胚胎实验的报告。”
　　“放这儿吧。”于和南头也未抬，继续做着下一阶段的实验。
　　看着于和南这样，林肃容忍不住出口劝说，“您……还是去栗教授之前的实验室看看吧，她们说在栗教授的实验室里发现了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物质，尽管您不参与这个实验，但我觉得您可以去看看。”
　　“不去了。”于和南停下手，细细地擦拭着手上的残屑，那是一小块被切割得已经失去了原状的上皮组织，“都已经不成形了，何必再去细细琢磨？没有那心力了。”
　　“那您为什么……”
　　“为什么还在这儿？”于和南走进林肃容，“如果，你知道一件事情有着不好的结局，你是会选择改变还是让它顺着它应有的结局走下去？”
　　“自然是，去改变它。”
　　“那我也是。”
　　这时，天光大亮，星体的运行速度加快了。

　　栗辰橙满头大汗地醒过来，下床找水喝，猛灌了一大口，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便出了门。
　　此时晨光初现，行道两旁尽是掉落的银杏叶，寥寥行人。
　　这一切仿佛还在梦中。
　　但这是真的吗？栗辰橙抱着伞反复问自己。
　　等到了许日生星的住处，栗辰橙又没有了勇气去敲开那扇门。
　　这里和梦境还是有着不同，栗辰橙脚步踌躇着。
　　外面开始下雨了。
　　雨声和她此时的心境一样，稀稀落落却又伴随着狂风暴雨，打在窗户上，一如对面看不清的人影，栗辰橙在此时也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辰橙？”‘许日生星’推开门，便看见一位穿着蓝色长裙的女孩子，头发利落挽起，还别了朵黄色的小花儿，煞是好看，仔细辨认，原来是认识的。
　　‘许日生星’嘴角轻微上扬，眼里满是笑意，拉开门，邀请着：“快进来吧，外面雨大寒气重。女孩子站久了不好。”
　　“不……不了，我问完几个问题就走。”
　　“请说。”
　　“你是不是在很久之前就认识我？“
　　“怎么说？”
　　“昨天在会场的时候，你捂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你，能把那句话再说一遍吗？”
　　什么话？‘许日生星’想到之前住在他身体的那位，难道是昨天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关于两人的暗语？
　　“就是那句话……能再说一遍吗？”合着雨声，‘许日生星’一时间有些听不清栗辰橙的话语，但那句话……陪着……似乎也有人对他说过，在梦里。
　　于是‘许日生星’回道：“我也是。”
　　“不是这句。”
　　“我在这儿啊。”
　　“不是不是，不对。”栗辰橙摇头，越想越不对劲。
　　“你怎么哭了？”‘许日生星’惊诧，看着栗辰橙的眼泪有一瞬间的无措，“你要不进来吧，外面风大。”
　　“不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谢谢你。”栗辰橙擦去眼泪，转身离去。
　　“哎——”‘许日生星想拉住栗辰橙，却扑了个空，看着栗辰橙的背影，‘许日生星’也不清楚自己内心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兴许是想念吧。
　　而在走廊的尽头，册门那倍与俞果果向着栗辰橙这边走来。
　　“咦？那不是？”俞果果挽着册门那倍的手，满脸惊诧。
　　“似乎是栗辰橙？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册门那倍附和着，便已然见到自己手边的姑娘朝着对方奔了过去。
　　栗辰橙被俞果果抱了个满怀。
　　心里的失落感瞬间没有了，只是疑惑怀里的姑娘为什么看见她会哭……还哭得如此大声……
　　一时之间，栗辰橙便愣住了。
　　“你们认识？”‘许日生星’轻声打破僵局。
　　“不认识。”
　　“认识。”俞果果从栗辰橙怀里抬头，刚刚哭过的眼睛很是水润，似是怕栗辰橙放开她又再次确认，“我们认识。”
　　只是现在不认识的。俞果果扎在栗辰橙的怀中，又开始流泪。
　　“抱歉，她好久没有看见旧友了，情绪有些激动。”册门那倍看着栗辰橙手足无措的样子，花了好大力气方才将红肿着眼睛的俞果果拉进自己怀中哄着，“乖，栗辰橙在着呢，这不就见到了么？嗯？”
　　“你们认识我？”栗辰橙指着自己向册门那倍确认着。
　　“嗯。”册门那倍点点头，然后对着‘许日生星说着，“我们可以进去聊么？”
　　“当然。”‘许日生星侧开身子，对着栗辰橙也邀请着，“你也进来吧，外面雨大。”
　　众人一起进了屋子。
　　俞果果擦了眼泪，笑意满满，拉着栗辰橙轻车熟路地坐在沙发上，如同打开了话匣子，“橙子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找你绕了好多路。要不是你当初留着那个孩子，我还没这么快找到你。还有……”
　　“都喝口热茶吧。”‘许日生星’开了暖气，整个房间都1暖烘烘的，正要坐下时，册门那倍拉着他坐到了另一边，“兄弟，咱们坐这，她们有话说。”
　　这边的栗辰橙听着俞果果自顾自说着，努力压下心里的讶异。
　　“好了，我终于能说出来了。”俞果果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开心道。
　　“可是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事情虽然从未在我脑海中出现过，但是我梦里出现过类似的故事，和你所描述的不同的是，每个人的行为和我在梦里看到的并不一样。”栗辰橙想了想，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所以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事情是真的呢？”
　　“那我又何必绕这么大弯子来骗你呢？如你所见的那样，我们是初次相识。”
　　栗辰橙默认。
　　“若我欺骗你，于我又有何益处呢？”
　　栗辰橙艰难地点头。
　　“所以，你想起来了么？”

　　想起来什么？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吗？栗辰橙与俞果果一行人告别，抱着伞冲进大雨中，不断地想着梦中的画面，那些在脑海中的人，那么真实，果真只是一场梦吗？
　　回到宿舍时，已是中午。
　　栗辰橙全身都已经湿透，还有水迹沿着衣服滴落在地上。
　　推开门，门里的温暖与门外的寒风构成了两个极端，栗辰橙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如同两个极端被无限地拉扯，始终出不去。
　　“橙子这是咋了啊？全身都湿透了？”方禔安捏着湿透了的衣角问道。
　　“没什么事，我去洗澡。”看着还有两位在睡的室友，栗辰橙压低声音，“别吵醒她俩了。”
　　“行，我等会儿也出门了。”
　　“你去哪儿啊？”栗辰橙想起今日下午还有课，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然后提醒着，“下午有课呢，这个点出去可就来不及上课了。”
　　“没事，我请了假，约了一帮人去看星星。”方禔安提起即将参与的活动，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很高兴。
　　“大白天的，看星星？”
　　“对啊，我只有白天有时间啊。”
　　“不上课啦？”
　　“不上了，你有时间就帮我点个卯。”
　　“你这……”
　　栗辰橙擦着头发的手还来不及拉住方禔安，对方已经关上门走掉。

　　众人上了课回来，方禔安已经在宿舍坐着了。
　　瞧见众人回来，方禔安显得很兴奋，不断敲击键盘的手停了下来，看着陆续进门的室友们，语气激动，“大伙们，你们知道我今天在天文台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别又是什么行星因吸力而成为行星带的科普？”赵谷玙吐槽。
　　“或者是你今天的研究论文有了新的方向？比如灵魂遇磁产生共振而导致行星发生短时间的偏转？”钟语珰边说着边脱下鞋子，迅速打开空调上了床捂着。
　　“哎呀——都不是。给你们看！”方禔安打开手机的新闻页面，里面赫然在播放着一篇报道，“**时间下午*点*分，在**市中心天文台观测到一颗不知名的小行星被黑洞吞噬的画面，下面请看录像……”
　　栗辰橙凑过去观看了整个过程，感觉画面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摇摇头想着算了。

　　而‘许日生星’这边，三人大眼瞪小眼。
　　还是俞果果发问了：“上次给你的东西用了吗？”
　　“什么东西？”‘许日生星’接话。
　　“你不是他？”俞果果喝着茶的手停了下来，回头问着旁边坐着的册门那倍，“他不记得了还是别的？”
　　“不知道。”
　　“那就奇怪。”俞果果站起身打量了‘许日生星一圈，结果也没有什么发现，便也作罢。
　　待到俞果果与册门那倍走之后，许日生星摩擦着茶杯怔怔出神，想着刚刚俞果果与栗辰橙所说的一切，关于那个实验还有那些“活在”那个行星上的人们，他脑海中的记忆也与其描述不一。
　　在他的记忆中，那颗星星已经死了，在很久之前。
　　而在俞果果的描述中，这颗星星似乎还“活”着，并且有一样是与栗辰橙和他自己有关的东西，据说能带着他“回去”的东西。
　　他回去？又回哪儿去？难道还回到那颗星球上再上演一次原来的悲剧？若不是栗辰橙，他不会在现在这儿活着……至于那样东西，没有了会更好，这样栗辰橙便回去不了了，不过之前在他身体的那位……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