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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色上是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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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玉公主彻夜未归。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在她房门口逗留了半夜的男人如是想到。
少女自龙床上起身时,用非常……嗯,嫌弃以及冷漠的眼神看着皇帝……的肩膀。
他是对的。
不是赌,而是笃定。
她舍不得他。
照他昨晚那种折腾法,怎么都会失血过多昏过去,还真能让他凶猛一整夜?
还不是因为她根本不想伤他。
她为他止了血,欢好时也避免他伤口崩裂。
若是寻常人,怎么都不可能这样撑过一整夜。
他们呐,哪个是正常人?
男人醒来,就看到床头坐着的少女一个劲的对他翻白眼。
他笑了。
伸手抚上少女脸颊。
满目柔情。
少女一把将他拍开,恨不得在他脸上踹几脚。
“今日罢朝。”
“好。”
“你这伤口要是养不好……”
“不会养不好。我知道玉儿爱美,不容有任何瑕疵。”
少女顿时翻了个简单粗暴的大白眼。
你说,这到底是有多爱,才能了解的如此透彻?
她是公主,还是个嫁了人的公主,自然是要回去的。
连城徽琮不是不粘人。
当然了,他多想和这个少女时时地地在一起,片刻不分开。
但是,一切以她为重。
只要她想。
只要她喜欢。
他目送少女离开。
这刚开了苞的少女走路虎虎生风,而他这个强壮的大男人却可怜兮兮的卧床不起。
呵。
外头定是会有风言风语。
不过。
现在啊,他已再无后顾之忧。
无论以任何形式,无论在任何方面。
她,绝不会伤他。
他心满意足的睡去了。
注定着,会有很多人……一生都无法安眠。
她回到了自个儿的寝宫。
有美人站在门口,露水沾湿衣襟,余霜撒了满地。
凄凄切切。
冷冷清清。
她走近。
他抬眸。
雾气染了眼眸,他勾起了笑……陡然僵住。
他终于知道,那么多年以来,所有的违和感,来自于哪里。
有什么不对劲。
到底是谁不对劲。
是了。
她面首众多,却只与他那般亲近。
哪怕是那般亲近。
他们也未有任何过界的举止。
他留宿在她房中,不过是伺候她入睡,就像在照顾一个害怕孤独害怕黑暗的孩子。
如果说。
如果连他都无法近她的身,哪里还会有别的什么人。
他视线落在少女颈间。
姹紫嫣红,色泽刺眼。
是别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记号。
他站了一夜,本就有些冷,现在更是手脚冰凉,冷的几乎站不住。
可他还是勉强着自己成功勾起了笑容,逼迫自己平静的迎了上去。
他伸出了手。
她避开了身。
“……”
他冷到了骨子里。
“你在这里等了我一夜?”
“……是。”
“回去洗洗睡吧,今日不用你伺候了。”
少女越过他走进房。
他杵在原地没有动,似乎已失去了行动能力。
“对了。”
少女驻足,却没有回头。
“从今往后,都不需要伺候了。晚上我也不会再召见你。”
男人张了张嘴,唇瓣微颤。
“可是……脂雪哪里伺候的不好?”
“没有,你很好。”
眼眸垂下,嘴角上扬。
“是我不好。”
难道不是么。
你不是一直一直……都这样想的么。
放荡不羁的尊玉公主。
说的难听点,就是旁人眼中人尽可夫的□□罢了。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越是深陷泥沼,越是渴望清白。
无论是玉人玦还是脂雪,都是一样的。
他们一个被人构陷成为罪民、一个家破人亡沦落风尘。
他们都渴望自己能站在阳光下,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活着。
无论身心。
可她。
从皮到骨,肮脏的彻彻底底。
他们……怎么会看得上啊。
在他们眼里,或许她是好的,是可以被爱的。
但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是真理啊。
但凡有点主见有点气节之人,都会这么想。
她没有那么重要。
他们这样想着。
若与她在一起,不只是名声的问题,还会混入权力斗争之中,一直这么身不由己下去。
他们都希望自己能拥有平凡的人生。
在经历过人生种种绝望之后,只想要普普通通的生活、简简单单的幸福。
她给不了。
所以,从一开始就放弃她,是非常明智且正确的选择。
从客观上来说。
不过啊。
人怎么就能蠢到这种程度呢?
你的心,你的情,若能任由你控制,这世上还哪来的痴男怨女啊?
所谓选择,就是放弃不那么重要的,去获得更加重要的。
但是,你真的知道,对你而言,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落子无悔。
你们,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她轻轻笑着,踏入了屋,关上了门。
拒绝了他。
他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动弹不得。
到底……哪里不对呢。
晓栩说,其实没有任何地方不对。
他是对的。
他不傻。
傻的是连城徽琮。
他和玉人玦都没有错。
你看啊,为了家国百姓,为了理想抱负,为了气节自由。
放弃的,不过区区一个女人。
孰轻孰重,难道还分辨不清么?
他们都是聪明人,做出了最聪明的选择。
哪里有半点不对呢?
该被人责骂唾弃的,犯了错还一错再错、至死都不愿意悔改的那个人,才是不对的啊。
你看,世人皆醒,为他独醉。
他是错的,是不是。
那个昏君啊,必定会遗臭万年的。
你们可以尽情的耻笑他蔑视他。
你们怎么可能会……羡慕他呢。
脂雪看向了自己的手。
这双手,曾无数次牵起她的手。
捧过她的脸庞。
抚过她的长发。
揽过她的身躯。
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因为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所以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失去。
不。
是他早就想过必定会离去,所以不曾珍惜。
或许。
对。
主动离去,和被抛弃,感觉自然是不同的。
他可能……只是过于清高了些……
紧握双手。
他已经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可是。
可是那个女孩……
她不要他了啊。
占据着她身心的,是拥有无上权力的九五之尊。
他只是草芥。
凭什么清高。
他突然感到有些恶心。
觉得自己好恶心。
污浊之身,得她垂怜。
不知感恩,早生离心。
凭什么啊。
她不会遣散面首。
她甚至不会停止招纳面首。
晓栩欣赏的男人有两种。
好看的,有用的。
如果既好看又有用,自然要放在身边。
就是收集癖,怎么了?
连城徽琮比任何人都疯狂,但也比任何人都冷静。
她强势的不可一世。
却又柔软的不可思议。
他无条件付出,她必定会回报。
他知道。
而且,若她当真没有那个想法,他怎么可能得到她。
那个女孩啊……有时候真是傻的可爱。
晓栩:???
皇帝罢朝三日,公主日日陪伴。
免不得人说道。
尊玉公主骄奢淫逸,拉着皇帝声色犬马,众人敢怒不敢言。
不对!
这怎么能不敢言!
教坏皇帝事小(?),姐弟□□事大啊!
满朝文武这时候倒是万众一心、联名上奏。
不过这些折子最后还不都是被撕了添柴,全给他们暖床了。
他伤在右臂,所以晓栩才会勒令他静养。
待他伤势稳定,右手能活动自如,少女这才放人。
在这些日子里,外头的传闻,可不只是姐弟□□这一说。
不知是谁,又把连城徽琮不是皇家子嗣的说法翻出来说。
他们倒是舒舒服服休息了几日。
外头早已满城风雨。
是谁……助长了风声。
根本不用猜。
不如反向思维。
你说,以连城徽琮的心智和手段,如何会让不利于他与她的传闻流传到大街小巷?闹得人尽皆知?
她放弃思考。
皇帝终于愿意上朝,身边自然要跟着某人。
哦,说反了。
呵,对,现在啊,可以说实话了。
她的去处,便是他的归处。
她想权倾朝野、问鼎天下,他便成为九五之尊……助、纣、为、虐。
他可以名正言顺,他可以成为千古一帝。
但是。
代价是她。
她是世人认定的蛇蝎美人、□□□□。
他们在一起,可以是□□,且罪名只会落到她头上。
他怎么能允许。
连城徽琮知道她不在乎,所以肆意抹黑自己为他铺路。
可她知不知道,他同样也不在乎那些。
既然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彼此着想,何必掖着藏着,最后只是彼此伤害。
他是男人。
他有义务为她撑起天地。
哪怕她不需要。
满朝文武的声音,他一句都听不见。
他只是说,他要立连城半璧为后。
哦豁。
开什么玩笑呢。
陛下你这是被人下降头了吧!
少女翻着白眼,彻底放弃思考。
她是被迫的啊,她才是无辜受害者。
别用那种看祸国妖姬的眼神看着她!
她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又认罪,最后什么黑锅都要她来背嘛!
姐不干了!
少女鼓起了腮帮子。
男人笑着将她揽入怀中。
“你若不高兴,他们都该死。”
这男人简直满脸都写着“我摊牌了,我不装了”。
“我们不说千年万年之后,那时候的事与你我都无关。连城徽琮,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一直都很清醒,比任何人都清醒。”
这个“任何人”,意味深长啊。
少女垂眸一笑。
“你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当真要为一个女人,逆了整个天下?”
“你就是这天下。”
旁的人,旁的事,包括他自己,都不重要。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是的,是他不正常。
连城徽琮自己也承认。
但,那又如何。
他快活,他满足,他心甘情愿。
他们该羡慕的。
真正能随心所欲之人,真正能得到她的人。
他豢养私兵,他培养势力,他巩固皇位。
皆是为了她。
为了她,有朝一日,屠尽苍生。
都是她教的。
何为真正的心狠手辣。
必须,要对自己狠,狠到极致。
看,最终认输的,是她。
他倾尽一切为她,她心软了。
他辜负了她的期望,成为了她眼中的残次品。
而她,放弃了本来目的,选择了他。
足矣。
足以叫他与整个世界为敌。
但凡朝臣上奏,轻则入狱,重则斩首。
一切反对的声音,以强权暴力来压制。
义无反顾。
其实姐弟□□,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只是前奏。
他杀了必要的人之后,便坐实了那个消息。
是的,他不是皇家血脉,他弑君篡位、杀尽皇室,只为了……独占连城半璧。
这才是,自朝堂到后宫、乃至整个国家,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他没有杀红眼。
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连需要杀多少人,他都早早计算过了。
只为了能光明正大和她在一起。
只为了叫天下人知道,她是最好的,他才是为恶的那一个。
他软禁了她。
对外是这样宣称的。
唯一的皇家血脉。
原本受人白眼的连城半璧,如今却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可怜人。
所有亲人被连城徽琮杀害,皇位被外姓夺走,自己也成了那人的禁脔。
她被欺骗、被背叛、被伤害。
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只是喜欢养养面首罢了,却被那人推到风口浪尖做他的挡箭牌。
世间最尊贵之人,也是世间最可怜之人。
啊,变成这样了呢。
人心啊,舆论啊,就是这样肤浅又残酷的东西啊。
整日躺在龙床上,吃着自己的瓜,少女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连城徽琮现在做的事,确实就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做的。
可是不对。
情感上不对。
她这么做,确实只是想要成就一个完美的作品,并不是什么爱他怜他。
她是出于私心,单纯为了自己。
所以啊。
他满心为她,她才无法置之不理。
“喂。”
少女踹了男人的后背一脚。
男人顺手就把少女的裸足捞在怀里,管她有没有洗过(?)。
“怎么了?”
“我说啊……”
“嗯?”
“你知道我不在乎名声的吧。”
“嗯。”
连城徽琮的沉默寡言是真的,这倒不是什么伪装。
这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性格啊!
少女忍不住又蹬了几脚,脚脚踹在男人肚子上。
“什么身世悲惨命运多舛的人设根本不适合我啊!你还我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形象啊!”
说着说着,她更来劲了,两只脚怎么都安分不下来。
男人微叹一声,又忍不住想笑。
她是这样的性子呢。
剥开那层不可一世的外壳。
内芯不过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玉儿想如何?”
“你以为挡在我身前遮风避雨披荆斩棘我就会感激你,感动到恨不得立刻以身相许?”
“你已经这么做了。”
“……我……”
一口气提上了脑门,少女伸手过去拉扯男人的腮帮子。
“我!说!啊!”
男人任她作妖,满目宠溺的凝视少女脸庞。
“我想杀人……呸!我才是那个站在顶点叫人仰望膜拜的存在啊!必须得让本公主的王霸之气充满整个人间!让世人深刻的知道什么叫绝望!……不是,什么叫爱与和平!”
男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玉儿说得对。”
“……”
少女猛地将男人扑倒,骑在他腰腹,伸手就是一通撕扯!
“狗男人!本公主不高兴!你准备好承受本公主的怒火吧!”
他笑出了声。
随即便被她封住了口。
烛火摇曳。
玎玲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