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人间》懒惰的喵喵

62、第 62 章

　　日子实在是闲的过火了，忙碌时恨不得路上的几分钟也翻开书看几行，现在呢，大好的夜晚，却看不进去书了。埃拉掀开窗帘，街上的灯稀稀拉拉的，一盏一盏熄灭，独剩她的过于显眼。她将窗帘留下一条缝隙，也关上灯。
　　真如萨莉看到的那样吗？是否动摇过，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多拉、薇诺娜、诺拉是答案，里德也可以是答案，没有人能毫不犹豫的斩断尚且牵连的过去。她知道里德可以有一番成就，也知道她可以。他们有一点十分相似，不论出身，不论遭遇什么命运，他们都注定不会沦落到最底层。
　　思绪繁杂，埃拉想也许在清醒时关灯不是个好主意，便起身想去睡觉，正巧这时听到街上传来动静。
　　那是一些隐秘而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伴随着低语，从静谧的街道远远传来。自从艾萨克完全掌握东木镇，再也没有这样的动静了。埃拉偷偷从窗帘的缝隙望出去，在看到那群人之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立刻跑到门边拉开一条缝，将匆匆路过门口的人拉了进来，低声呵斥，“伊迪！你惹了什么事？”立刻她便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忿忿道，“该死的艾萨克，你们长得太像了。”
　　他竟笑得出来，“如果知道是我，不会让我进来了吗？”
　　相比两周前的见面，里德消瘦了许多，正因此埃拉才会把他错认成相比之下瘦削一些的伊迪。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们似乎时不时停下来搜寻着什么，埃拉紧张的问，“他们是谁，在找你吗？”
　　“是。”他摸了一下电灯和茶壶，是凉的，床铺整整齐齐，这倒省事了。他将椅子整齐的放在墙边，仿佛它本来就在那里。随后掀开地毯露出下面的暗门，让埃拉先下去，自己则在后面小心整理地毯将暗门关上。
　　这原本是用作储存的地下室，完全不隔音，靠近街道的墙上能听到路面上的震动。那些人在他们的头顶停留了一会儿，正是窗户的位置，大概是没发现什么，又向前搜索去了。
　　“是昆德的人吗？”安静漆黑的地下室中，埃拉突然的提问非常笃定。
　　这令里德非常惊讶，“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了？”
　　“你身上海水味非常浓，像在海滩上腌过一样。”她故作嫌弃的说。
　　里德低声笑起来，笑了很久，“是，我去海里游了一圈。”
　　埃拉摸摸他的衣服，带着潮气，“不冷吗？”
　　“……冷。”他将潮湿的外套脱下来，在黑暗中靠近她一步，低头碰碰她的额头，感受到对方的温度散发到自己身上，“湿了一天了，埃拉，好冷。”
　　“唉。”大概猜到缘由，埃拉无法说什么，连想好的那些责备也没说出来，“他们走了吗？能上去了吗？”
　　“嗯。”在黑暗中，他收起枪，摸到墙边打开壁灯，“他们不敢在东木镇停留太久，我一早让人给坦普尔带了消息。”即便他们胆大的想要留下来反复搜查，很快坦普尔和伊迪也可以将他们赶出去。
　　从密室出来后，埃拉叮嘱他，“把湿衣服脱了，我去给你拿些酒暖和一下。”
　　他靠近窗户查看街道的情况，“别开灯。”
　　确定那些人确实离开后，埃拉将酒放在桌上，去衣柜翻找是否有宽大些的衣服可以暂且使用。将柜子翻了个遍，也只有件冬天穿的大衣看得过去，她抱着它站在里德旁边，“你什么时候去……海里游泳？”
　　“上午。”他脱下湿润的大衣扔在地上，然后是外套、马甲……
　　当他身上只剩衬衫时，埃拉突然意识到，将大衣往床上一扔，“我去做些热水。”
　　“有酒。”他拽住埃拉的手腕，慢慢挪到窗帘中撒进来的一缕月光下，“为什么不敢看了？”
　　“嗯……”她说不出话，听到里德解开扣子的声音，恨不得再长出几只脚。
　　他抓着埃拉的手腕，仅用一只手掀下衬衫，“埃拉，我们随时都会消失，可能有一天我消失在这条街上、昆德的街上，或者你消失在去首都的火车上。”他感觉到埃拉的动摇，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今天我不用酒来壮胆。”
　　“那天、你喝酒，是为了壮胆？”埃拉立刻意识到他指的哪天，着实想笑。
　　他低头，鼻子抵在她的颅顶上，“是，可笑吗？”
　　“唔，有点……”可爱吧，他们认为他是无所不能的人，埃拉却看到了他的许多缺点。她说，“你身上有股凉丝丝的海水味。”
　　他将她抱起来，“你身上是阳光的味道。”
　　今晚，没有伏特加，只有那堆被昆德海水浸湿的衣服，令房间充满了潮湿的咸味。
　　第二天，当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钻进来，街上已有行人来来往往。埃拉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边有个人，登的睁开眼跳起来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靠在桌子边上一动不动，仿若雕塑。
　　里德被她这一顿操作吵醒，眯着眼睛看她，“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她再次检查窗帘的严密性。
　　厚厚的窗帘令室内漆黑一片，时间尚早，里德对她拍拍旁边的位置，“来，没到上班的时间。”
　　桌上放着一只杯子，里面有昨晚剩下的一杯底酒，埃拉‘咚’的一口喝掉它，慢慢挪到床边试图静悄悄的躺下。然而里德撩开被子，一把将她拉下去裹起来，“冷吗？”
　　“……你是不是该走了？”埃拉小心翼翼的说，虽然今天的早上比往常温暖许多，但她是要摒弃良心了，“一会儿街上人多了。”
　　他叹口气，“再等一会儿。”
　　埃拉松了口气，不禁更得寸进尺，“那个……从酒馆前门走吧。”
　　“嘶……”里德猛地收紧手臂，咬牙切齿，“心肠呢，无情。”
　　“不，我没有那个玩意儿。”埃拉闭着眼睛否认，好不要脸。
　　为了转移话题，还有对昆德进展的好奇，埃拉立刻转换话题，“昨天发生了什么？”
　　“有人和你一样有眼光，不想和艾萨克分蛋糕。但是已经无事了，我们的第一步成功了。”
　　他伸长手臂越过埃拉去地上的裤子口袋掏东西，埃拉不禁闭上眼，她还不太习惯在白天近距离看到这些，感觉眼睛要爆炸了。
　　“看。”他顺手打开台灯。
　　在昏黄的灯光下，埃拉看清楚了，那是一张运输公司的营业执照。有了这张执照，艾萨克便能合法的开启新业务。她感叹道，“哇……我没想到真的能行。”
　　“你写的方案，你知道能行。”
　　不，她是学术派。她能用数据、理论等种种科学手段验证它可以成功，但她也明白，艾萨克想做这件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她无法计算出代价是什么。所以，她并没有期待结论成真。她问道，“你付出了什么？”
　　他扬起胳膊，“嗯……几道擦伤。昨晚有个带刀的人离我很近，我躲开了，但他依然碰到了我，现在还有点疼。”
　　“在哪？”她放下那张珍贵的执照。
　　里德掀开被子，露出侧腰，那里有一道被划伤的血丝，“埃拉，被海水泡过后更疼了。”若是坦普尔或者伊迪在这儿，听到里德喊疼，怕不是眼珠子要瞪出来说见鬼了。
　　“真可怜。”她轻轻抚摸划伤，“昨天应该洗掉海水的。”
　　在埃拉起身时，他赶紧拉起被子，“现在不疼了，昨天流的汗冲掉了海水。”
　　啊？汗和海水不是都含盐吗？埃拉满不放心的问，“真的不疼？”
　　他仔细想想，“如果你再抓我几道，它肯定不显眼了。”
　　“你！”埃拉怼了他一拳。
　　里德顺势握住她的手，“最好抓得整个后背疼。”现在他身上那股稳重劲儿荡然无存了。
　　混乱的大脑中，埃拉迷迷糊糊的想，一天不出门似乎也没关系。科林和沙朵一定认为她去上班了，办公室的人没准以为她在慕蓝，慕蓝的人会以为她在办公室，或者图书馆……
　　“你在想什么？”里德俯身盯着她的眼睛，眯着眼显得很不好惹。
　　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在想编什么谎话。”
　　此时，里德看到她胸前戴着他送的项链，眼里立刻带了笑，低头叼起那枚吊坠，“里德回来了，需要你来执行特殊任务，那要花上一整天。”
　　“什么任务？”
　　里德低头亲吻她的嘴唇，“驯服我。”
　　她想起一个广为流传的传说，“在小林谷，传言冬天是不能进山的，山里有一种妖精会在冬天寻找人类，如果不合心意就会被吃掉。”
　　“如果合心意呢？”
　　“会成为它的主人，被驯服。”
　　里德略微思索，“它找到主人了吗？”
　　“不知道，即便找到了，它会带走他，他们再也不会回来，没人知道失踪的人是死在山里还是被妖精带走了。这是大人吓小孩的故事，也许也是给那些失踪的人的家人安慰吧。”
　　“它一定很孤独，孤独到希望有人能出现迷住它。”
　　这一刻，埃拉心软了。她抚着里德的下颌曲线，突然感觉留下来也是不错的选择。萨莉是个聪明的女孩，她说得对，这是她还有很多女孩梦寐以求的生活，而这个选择正握在埃拉手里。
　　她能驯服一匹野马，让他在她面前是温顺的马驹，喜欢用湿润的鼻子轻轻的触碰她、讨好她。她想，里德就像是生存在人群中的妖精。留下来，妖精便不会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