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人间》懒惰的喵喵

61、第 61 章

　　慕蓝的工作室正中央，郑重地摆放着一具衣架，上面是一件拥有宽大裙摆的白色婚纱，这是她们为薇诺娜制作的嫁衣。丽塔戴着眼镜，针脚缝的紧实；埃拉铺开蕾丝花边，用别针固定在纱衣上；佩格和诺西翻着服饰杂志，选出最流行的元素。当回家的多拉为婚纱盖上头纱，薇诺娜的婚礼便到了眼前。
　　这个冬天终究要有一场婚礼，主角是薇诺娜和沃特先生。沃特先生担心那些不识趣的人破坏美好的气氛，干脆仅邀请了家人及亲密好友出席。而薇诺娜没有家人，所以只有埃拉等朋友参加了婚礼。
　　“今天的天气真好。”里德站在埃拉身边。
　　“是呢。”仪式结束，众人开始欢呼，埃拉抬头看看天空，接着穿过所有人的身影望向薇诺娜，她看起来很幸福，“希望以后也一直是这样的好日子。”
　　里德转身面向埃拉，为她戴上一条项链，“会的。”
　　她拿起吊坠仔细端详，缠绕紧密的银线绕成一个花环的样子，“这是哪门子的礼物。”
　　“你的点子很好。”里德心中却说，本来这个冬天可以有两场婚礼。
　　新娘举起花束，人群向前方移动，将里德和埃拉留在了原地。里德望了一眼沃特，他看上去意气风发。于是他俯身拥抱埃拉，轻轻亲吻她的脸颊，“我一定会很想念你，在每个晴朗天气，或者下雨、下雪、有风的时候。”
　　面对这个教会自己最多事情的人，埃拉也不禁感到离别的难过，“你再也不会遇到我这样好的会计了。”
　　新娘花束抛起，不知落在谁的手中，薇诺娜站在高台上，看到人群最后面正在拥抱的两人，明朗的心情上蒙上了一层忧虑。
　　参加完婚礼，无人打扰新婚的两人，纷纷早早告辞。埃拉和艾萨克三兄弟回到办公室，讨论她曾经提出的几个提案。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每次从那些秘密仓库回来，她便会忧心多拉的未来。于是她写了几个正道的经营方向给里德，希望他能带艾萨克脱离帮派模式。可惜当时并没有人重视，她以为就此了结了。可如今，这几个人就像要拧干衣服中的最后一滴水一样，对她问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于是，下班后，埃拉决定去图书馆查一些资料，以更新这几个陈年提案，里德提出和她一起去。
　　“你可以去忙别的，更重要的事。”她已经习以为常，在艾萨克办公室，这种偏研究类的工作，应当是归她做的。
　　“就当是提前适应会计辞职后的工作，找几本书给我。”
　　对于初学者来说，阅读学术书籍是非常枯燥的事情。艾萨克看着对面被翻阅到一半的书籍，那些旁观者的眼神变得很清晰。他们认为，艾萨克姓氏的人，和埃拉这种从小村子走出来的姑娘不应当在一起。但里德就是想要她，她的目光像是有实感，当它略过自己时，他感到皮肤紧绷起来。不同于面对死敌那种绷紧，他心里是无比放松的，像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太难懂了吗？”埃拉注意到他看的很慢。
　　“没有。”这是一册讲述航线发展的书籍，相比埃拉所看的论文简单易懂。他抬头迎上埃拉疑惑的眼神，想到一两个月后她将去遥远的地方读书，恰如对他的流放。
　　他垂着眼神，慢慢的握住埃拉的手到面前，低下头将嘴唇贴在她的手背上，“我的幸运要离开我了。”
　　听到这话，埃拉浑身别别扭扭的，他的眼神吓哭过小孩，势力扩张属于上升期，协会里新加入的男孩甚至不敢抬头和他对视。当他说出这样的话，埃拉忍不住打个冷战，“里德，大可不必……”手背上蹭到几滴水，她又可怜起他来，“我争取每个寒暑假回来……前提是我能攒够路费。”她飞快的补充了一个条件。
　　“你不会回来了。”他低声说。
　　也许吧，但你可以去找我。埃拉没有说出口，她的性格便是如此，从不要求别人为自己做些什么。空旷的图书馆依然很少人，学期结束后连学生也不见了。她叹了声气，叹息声在整个图书馆中回荡，“你不适合晚上泡图书馆，酒馆才是你的归宿。我们走吧，我也想喝几口酒了。”
　　埃拉被首都研究所录取的消息传开后，酒馆比以往更加热闹了，许多客人、朋友来向科林道喜，顺便喝一杯。不仅大厅，连包厢也坐的满满的。不过，不论人多人少，总有艾萨克的包厢。
　　“你听说了吗，沃特要出书了。”伊迪对诺曼说，百思不得其解，“他可不是好学生，连他也能写书吗？诺曼，你怎么不写一本？”
　　诺曼慢慢晃着脑袋，“我可写不出来，连毕业证都拿的费劲。”
　　埃拉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此时里德揽着她的肩膀，问道，“准备好行李了么？”
　　她能带走的东西就像她来时所带的一样稀少，“几本书，几件衣服，我想出发前一天准备也来得及，薇诺娜和多拉说要给我做几件新衣服。”
　　“我可以送你去，这样能多带些东西。”
　　“不用了，我只打算带一只箱子。”她拧过里德的手腕看看手表时间，起身说，“我去看看舅舅和沙朵。”
　　随着包厢门再次关闭，伊迪大声质问里德，“你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打算追她吗？”
　　里德愣住了，盯着他的傻弟弟，“你说什么？”
　　“她马上要离开东木镇了，你不能像对别的女人一样玩玩又甩了她。”伊迪责备道。
　　此时，诺曼连连附和，“是的，里德，这不合适。”
　　坦普尔的嗓子里漏出几声憋不住的笑，“闭嘴吧伊迪，希望道尔不像你一样蠢，老二早就看上埃拉了。”
　　“你早就在追她？”伊迪更加震惊，瞪着两个大眼睛，“从什么时候？”
　　被弟弟莽撞戳穿令里德有些难堪，“也许从你找她作弊的时候。”
　　伊迪毫不在意被揭老底，震惊道，“那可太早了，你们应该早点跟我说！”
　　钱等于行动力，不过几周时间署名沃特的新书便摆到了书店的架子上。细腻的语言文字，刁钻的观点隐喻，埃拉只看几章便能肯定这本书是由薇诺娜亲笔写下。薇诺娜知道没有人愿意出版以她名字署名的书，便利用沃特先生的影响力将它出版。埃拉不明白，她大可取一个假名，一个谁都不是的名字。
　　此时新婚夫妇刚刚旅行返回，沃特特意拿了一份报纸给薇诺娜看，“娜娜，你的书得到了很多好评。”
　　她抚着报纸笑了，他们称这本书是划开时代的利刃，这令她非常高兴，但一看到沃特的名字，那股愉悦又淡了下去，“嗯。”
　　“你知道我不是为了窃取你的书。”沃特站在她身后，耐心的说，“等过段时间它获得认可，我会公开宣布作者是你，到时他们的话早说了无数遍，不能反悔了。”
　　是的，这是他们商议过的计划，沃特的名声能令薇诺娜立刻声名大噪。也正是这一点打动了薇诺娜，令她同意求婚。她点点头，“好。”
　　与此同时，艾萨克的运输计划正如火如荼的进行。里德在林水河的下游买下了一个很小的旧码头，那里临近入海口，可以沿着海岸线航行到昆德等沿海城市。同时，他还在昆德注册了新公司，专门为了开展运输业务。因此，这些天埃拉没见到三兄弟中的任何人。
　　往常埃拉负责的工作内容是所有业务中见不得人的那部分，可如今里德将人和这些业务都带走了。她尝试完善方案，可那些仅仅停留在纸面上的内容已经趋近完美，其余的留待实践考量。她实在无事可做，因为活计很少而倍感无聊，不禁为里德一声不响的去出差而愤懑。明明是她写的方案，却不能见证它的成功。
　　萨莉眼神复杂的盯着埃拉，她已经发呆一上午了，“如果领工资，就应当干活儿。”
　　埃拉看着天花板，一个眼神都不给她，“你就是不明白什么叫思考，对吗？”
　　“哼。”萨莉瞧不惯埃拉，却不像她刚来时那么嫉妒了，“你要去首都了？”
　　“嗯哼。”
　　“为什么？”萨莉不解，她本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就摆在埃拉的面前，唾手可得，可她从没动摇过。
　　埃拉瞧瞧四周，其他人都不在，也许这让萨莉认为是个‘谈心’的好时机，“什么为什么？”
　　“里德是个好男人。他不像坦普尔那样吓人，也不像伊迪不懂事，他能做好任何事。和他结婚，你再也不是从小林谷来的村姑了。”萨莉表情复杂，她不知道这番话是不是在劝说埃拉留下来，或者是在劝自己放手。
　　“你错了，他不是什么事都做得好。他不会追女人，只会用最明显、破绽百出的手段。也不会做策划，全靠经验和缜密心思，搞的是帮派作风。从这点上讲，他也不过是比坦普尔少了冲动。”她看向萨莉，“你把他当做无所不能的神，对吗？”
　　是的，萨莉没吭声。当心中的神被拒绝时，她当然看埃拉不爽。
　　“可是他不是，你失望了吗？”
　　不，她只是看得更清楚了，埃拉的出现令她发现里德并不是完美的人。
　　“还有啊，不论我留下，或者选择去首都，我都是从小林谷来的村姑。”
　　萨莉沉默了一会儿，“他打来电话，说今晚回来，让你和他一起去沃特先生的宴会。”
　　她知道那场聚会，是沃特和薇诺娜婚后的第一次公开宴会，薇诺娜特意叮嘱她要出席，就在明天。靠一通电话、一句转达就定下了计划，埃拉更加不高兴了，什么都没说，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