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人间》懒惰的喵喵

60、第 60 章

　　“莫德教授给了我一封信！”埃拉冲到朋友们所在的桌子上，脸上散发着光。
　　“是什么？”伊莱看着她。
　　埃拉手中握着打开的信件，几张纸字迹满满而整洁，“他用两页纸、数不清的比喻句痛骂了我一顿，在最后一段说我得到了推荐名额。”
　　“哇……”虽然早盼着这个消息，诺西依然被惊讶到了，她拍着手，“埃拉，你可以去研究所了！”
　　“研究物理！”她兴奋的说，“我本以为要去研究文史了。”
　　“恭喜。”伊莱起身拥抱了她一下，“几天前莫德教授把我叫过去，暗示我另做打算，我就知道他做了决定。可能他想当面告诉你，结果多拉的案子拖了这么久。”
　　埃拉笑眯眯的翻看那几页信封，“怪不得他骂了这么多。”
　　“写在信上的大概不足十分之一吧。”佩格也伸着脖子去看内容，“你有没有想过，莫德教授如果研究讽刺文学，也许能有更高的成就。”
　　在毕业生们其乐融融的讨论教授、信以及未来的计划时，里德一言未发。坦普尔盯着他的兄弟，又指了指无名指的位置，里德低下了头。
　　天色渐渐暗下来，当夜晚降临，艾萨克的新盟友、沃特先生也来到了酒馆。他与艾萨克们握手，随后坐到了薇诺娜身边。这是第一次，薇诺娜允许他和自己的朋友们坐在一起。
　　沃特和艾萨克的联手几乎令阿狄森瞬间服软，达伦被他的父亲送出小镇，即便他的伤势尚未痊愈。接着便是蕴藏杀机的商战，与多拉案件进展并行，他们在各个交易线上拉锯，最终新兴贵族的联手占了上风。艾萨克收购了一些成熟的销售型店铺，与老牌商业品牌分庭抗礼。所以，今晚也可看做是他们的庆功宴。
　　当沃特到来的新奇感退去，埃拉拉着薇诺娜到僻静处，“薇诺娜，你对沃特先生承诺了什么？”
　　“没有什么。”她沉默了几分钟，从领口中拉出一条项链，上面坠着一枚戒指，“我想嫁给他了，如果他真的求婚。”
　　“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吗？为了一篇文章？”埃拉很生气，“他也得到了好处！因为那篇文章署了他的名字，才有了他和艾萨克的合作，否则里德和坦普尔怎么可能信任他！”
　　“不不……”薇诺娜连连否认，“这不是交换，他看待我的方式就像你一样。你从不认为我的身份低贱，他也一样。”
　　确实，埃拉能看出来沃特是个很真诚的人，但她感受不到薇诺娜喜欢他。她问，“除了这一点，你真的想和他结婚吗？”
　　“……嗯，埃拉，他天生热情开朗，有时候让我感到他是这个令人失望的世界特殊的存在，就像你对里德一样。”
　　她支支吾吾，“这关我们什么事，我在说你的问题。”
　　“里德想你留下，陪他一起留在东木镇。”薇诺娜用力握着她的手，“但你不能听他的，不要心软。埃拉，你记住，假如他愿意，他可以为了你去首都。但对你来说，机会只有一次。”
　　她点头，“我为了这个名额努力了这么久。”
　　一个月后的毕业典礼，按照东木学院的传统，学校举办了舞会，这次埃拉依旧与里德一同出席。这一个月她依然作为艾萨克的会计工作，毕竟，多一个月的工资总是更稳妥的。她听说首都的花销很大，万一到时找不到兼职工作，岂不是太窘迫了。
　　这一个月，艾萨克的业务非常繁忙。随着阿狄森的衰落，艾萨克的产业如雨后春笋般生长。各项产业几乎同时收购，需要整理组织构架，清点账单业务，修整店铺，开拓更多的贸易往来。埃拉的作用是跟在艾萨克的身边，以提供财务数据上的需求。令她庆幸的是，她不必再硬着头皮与各位夫人小姐们讨论衣着与装饰了。
　　舞会结束后，里德开车送埃拉回家，“恭喜毕业。”
　　毕业时间比学期结束时间要早，距离开学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埃拉说道，“我现在是全职员工了。”
　　“路费攒够了吗？”他想起两年前劝说她的话。那时他只会提硬邦邦的要求，逼迫埃拉答应他的邀请。
　　“够啦。”虽然手上的钱不足以支撑她一年的生活，但她相信，一定可以坚持到她找到下一个兼职工作。
　　他突然说，“薇诺娜和沃特先生准备结婚了，这个月。”
　　“诶？”埃拉惊讶的看向他，“真的吗？薇诺娜没有告诉我们。”
　　“嗯，今天坦普尔碰到他，他邀请我们参加婚礼。”
　　埃拉心中依然担忧薇诺娜的状态。她总感觉沃特先生对薇诺娜而言不是最好的归宿，而薇诺娜的悲观情绪也许会越发严重。她从未提过自己的来历，但埃拉看过她的诗集，再加上一些只言片语，她能猜到的是薇诺娜出身贵族，因战争而没落。不过，与跌落的命运相比，更令她难过的是，她取得过成绩，却没有被家族承认，尤其是她的父亲。即便是家族败落之时，他也不允许薇诺娜去争取出版作品盈利。
　　“她没有告诉我们。”
　　“也许她还不知道，沃特先生在准备求婚。他很有信心，笃定婚礼就在这个月。”
　　埃拉释然，“那我们先不告诉她，既然是沃特先生准备的惊喜。”
　　还没有到酒馆，里德突然把车停在路边，“埃拉……”
　　“嗯？”
　　我希望……他没有说出这几个字，“艾萨克在开展新的业务，你很重要。”
　　埃拉笑起来，“里德，我只是个会计，又不懂你们帮派的规矩，你有很多员工，他们总能代替我。但有一点我想应该与你谈谈，艾萨克需要转型，成为一个商业集团，而不是一直作为帮派去和别的帮派争抢地盘。”
　　“你说得对，我正在准备，取得执照，扩大合法业务规模。”
　　如此埃拉便放心了，多拉和丽塔在为艾萨克工作，她可不希望有一天再站在法庭上。她松了口气，“真是个好决定。”
　　他再次尝试，“埃拉，留下来，你一样能有所成就。”
　　“有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莫德教授讨厌愚笨的学生，却坚持每年推荐一个去首都丢他的脸。他是首都有名望的教授和贵族家族继承人，完全不必培养自己的派系。”她笑了一声，“如果他有这样的想法，第一个该做的事是改改他的臭脾气，听说首都的学术界被他得罪遍了。”
　　“为什么？”里德问。
　　“这个名额对他来说是个累赘，对小镇来说却是一个希望。被选中的学生大多不是贵族，他给了我们这样的人一个窗口，去看外面的世界，学习这里想象不到的知识，去改变命运。”埃拉认真的看着他，“莫德教授不讨人喜欢，在东木镇最知名的特点不是学术而是不重样的骂人比喻。但他试着改变我的命运，让我不必留在东木镇做一个会计、打字员，或者只是结婚生子。我想离开这里，做更多、更难得的事。”
　　里德沉默的发动了汽车，将埃拉送回酒馆。他看着埃拉在夜色中走进去，想起今天坦普尔对他的叮嘱。斯威特家族为伊莱联系好了导师，他也将去首都继续学业，与埃拉一起。伊莱样貌出色，又与埃拉志趣相合，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下，埃拉迟早会忘记东木镇的里德。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灯亮着，坦普尔在等他。
　　“舞会怎么样？”坦普尔问道。
　　他坐到坦普尔旁边，桌上有两杯酒，“很顺利。没有人拒绝艾萨克。”
　　“除了埃拉·格兰特。”坦普尔点明。
　　“是的，除了她。”
　　安静的夜晚，昏黄的灯，他们沉默着思考了很久。里德说，“她很年轻，见识狭窄，容易被花言巧语迷惑。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对她许诺、劝她留下，对她而言，不是公平的做法。”
　　坦普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艾萨克家这个冬天没有婚礼了，对么？我原本很期待的，里德。”
　　“你可以参加沃特先生的婚礼。”
　　他感到很失望，“晚安，里德。”
　　“坦普尔。”里德叫住他，等他回头，“我有一个想法，它突然冒出来。”
　　“只要不是有关婚礼的想法，我今天不想听。”他摇着头。
　　“我想跟你说。”里德站起来，走到楼梯前，仰头对他说，“很久之前埃拉给过我几个提案，它们就像接管发电厂的计划一样和艾萨克格格不入，但事实证明发电厂的点子给我们带来许多附加利益。”
　　坦普尔走下来，“什么提案？”
　　“因为多拉和丽塔在为我们工作，她一直很介意艾萨克团体的性质，希望艾萨克能够完全合法化，以确保她们是安全的。”坦普尔比里德高一些，所以他需要微微抬头与他的大哥说话，这也显得他很有信心。他说，“埃拉认为，我们可以发展水运和铁路运输。”
　　“她怎么说？”
　　里德再次沉默了很久，坦普尔问，“你看不懂她的文章，对吗？”
　　“我能看懂大部分，不是全部，但比你强多了。”
　　坦普尔嗤笑一声，“我没想和她结婚。”
　　说的里德脸上一热。
　　“明天，我们与她好好聊聊。里德，在她离开东木镇之前，把她的好点子全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