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有只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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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在古堡内响起，将众人从睡梦中唤醒。
他们洗漱完毕，来到大厅，越发觉得这音乐十分的熟悉。
“这是公会宿舍的起床音乐？”
梅里女士敲开了早餐的第一颗白煮蛋，其他的人也随之选取了自己喜好的早餐，配上那音乐，如果不是在这诡异的古堡，这些魔法师们都要以为这不过是公会里最平常不过的一天早上了。
知世慢慢地咀嚼着荞麦面包，有些出神，一杯牛奶被放到了她面前。
“吃饭就专心吃饭，不然会消化不良的，还会长不高哦。”梵尔森先生开始专心地对付一颗白煮蛋，只见他将蛋壳敲开一个小口，再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将碎蛋壳剥下来，那认真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梵尔森先生……是医生吗？”
“嗯？”他顺着知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手里白煮蛋，“不是喔，我只是想把它完整地吃掉。”说完，被剥好的蛋就被他一口吃了进去。
他还若无其事地把手上沾的蛋壳碎给拍掉了。
明明看起来是位优雅的贵公子，却意外地作风豪放呢。
平静甚至是带点愉快气息的早餐结束，他们重新在大厅坐下，继续商量着该如何尽快离开。
梅里女士和布莉小姐还有其他的几位魔法师们开始研究能否将信息传递出去。
知世看着他们，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梅里女士忙碌着，却也注意到了这边，作为一个魔法师，对抗恶魔，维系人类安全，是刻在魔法师公约的第一位的。也许知世没有发现，她现在所处的位置，被包围在所有魔法师中间，是一个所有魔法师都在暗中注意、保护的地方。
同时，作为一位女士加上与生俱来的敏锐观察力，她很快注意到了知世对于他们有些疑问，却又难以开口。
“是有什么想要问我们吗？”梅里女士就自己来询问了。
“……”知世的确是有些事情想问，但是她本能地觉得这个问题问出来，是会让人不高兴的。
她是坐在了一张背朝门口的单人沙发里，梅里女士就坐到了沙发的扶手上，“有什么问题就问出来，憋在心里是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的。”
“我只是觉得……”知世斟酌着措辞，“塞雅夫人明明是你们的同伴，可是你们却不会因为她的死受到一点影响，甚至没有一个人会为她感到难过……我不明白。”
“……”这下，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
知世有些不安，不是因为他们的注视，而是觉得自己好像给他们添麻烦了，他们来到这个地方，其他人都在想着性命攸关的大事，她却满心都是自己的小情绪，可能还因此耽误了大家的进度。
梅里女士看了看其他人，果然，有几个年轻的的魔法师眼中也有着同样的情绪。
她叹了口气，“也许你会觉得我接下来说的话有些冷血，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说得没错，在对于塞雅的死亡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确没有办法产生更多的情绪。你不了解塞雅生前的所做作为，我也不想在她去世之后再多说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她并不是一个令人欢喜的人。我与她甚至可以算是敌对关系。”
“你还小，有着丰富的情感。可情感，恰恰也是恶魔们最喜欢的美食，他们吸食人们的恐惧，贪婪，憎恨……作为魔法师，我们要学会控制好自己过多的感情，狠下心肠在同伴倒下的时候一同肩负起他们的责任。作为工会的督察使，更加需要理性的判断。”
“我早已经失去了那些丰沛的情感了。”
啪，啪，啪。
突兀的掌声在大门处响起，伴随着吧嗒吧嗒的声音，一只大脑袋的兔子布偶歪着脑袋走了进来。
“不愧是作为任期最长的督察使，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呢，梅里女士！”是昨天晚上那个是声音没错了。
“那是，总不能像你们恶魔一样，明明已经无聊到人尽皆知，却还要装出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吧。”布莉小姐呛声了，还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真是令人心碎的话呀。”兔子用手将自己的脑袋扶正，一颠一颠地往里走，所有的目光投射在它身上，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梅里女士也离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
知世被高大的沙发背遮挡着，她看不见，听觉便更加灵敏，吧嗒吧嗒的声音越来越近，停在了背后。
梅里女士的身体绷紧了。
一个软软的触感突然贴上了知世的额头，她眉头一抖，攥着拳撑着没动。
“哎呀哎呀！”那个东西往前挪了挪，圆滚滚的布偶头出现在她的斜上方，两个黑色纽扣缝成的眼睛歪歪扭扭，它从沙发背后探了半个身子过来，将知世整个人笼罩在身下。
梅里女士揪着它的耳朵，却只能将它固定在这个距离。
它也没有再贴近，只是低头看，“是位美丽的小小姐呀，可是您好像不在我的邀请名单上呢。”
“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知世的视线落在对面的梵尔森先生身上，对方也静静地看着她。知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注视着那两颗黑纽扣，“零，我的名字，叫做零。”
“零？”兔子把耳朵从梅里女士的手里揪出来，“零！”
“真是个，聪明的名字。嘻嘻！真是位聪明的小小姐呀！”疯癫一般笑了几声之后,它又继续扶着头往里走了。
“大致的情况昨天我已经和大家都说过了，那么就事不宜迟，今天就开始着手研究的修复吧。请大家跟随我到研究室，那里有太太生前的研究资料，或许能够对大家有些帮助。”
丽丽娅的研究室在右边走廊的尽头，比其他的房间都要大上一倍，放置着大大小小的书架和数不清的书籍，还有大堆杂乱的稿纸和废弃的魔法阵图凌乱地堆积在角落。
靠墙的地方是占据了大半墙面的书写板，上面还有未擦去的手稿，两张桌子上是各种各样的药剂和道具，无一不透露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多么狂热的研究者。
“太太毕生的愿望就是研究出亡灵魔法的破解方法，可惜刚有了进展，太太就香消玉殒了，真是让人惋惜。幸好有你们这些同事，才能让我们看看太太的研究成果呢。”
“亡灵魔法的破解？”布莉小姐跑到书写板旁仔仔细细地将将手稿检查了一遍，又跑到墙角将那些魔法阵图翻找出来查看。
“这，这些明明是我父亲的研究手稿！”布莉小姐召唤出了她的魔杖，“你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的？你这个小偷！”
“不不不，请冷静一下，布莉小姐。”兔子摆着手，“这些可都是太太生前的研究呦——”它在众人中扫视的一圈，“莫拉先生和休斯先生可以作证，对吧？”
“希尔顿先生，应该也不陌生？”徘徊在莫拉和休斯身上的目光又流转到了那位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士——希尔顿先生的身上。
“那么，就期待诸位献给太太的礼物了。”
在引起了这样巨大的疑问之后，兔子像是失去了动力一般，啪嗒掉落在了地板上。
死寂在空气中蔓延。
布莉小姐攥着魔杖的手指尖泛白，她看着希尔顿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它在胡说八道。”这是希尔顿先生的回答。
莫拉和休斯阴沉着脸对视了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布莉小姐收起了魔杖，咬着牙，还是没忍住怒气，狠狠地踹了兔子一脚。
距离丽丽娅的葬礼还有六天，虽说这里有着很多的资料可供参考，但也正是因为太多了，让人无法判断哪一些是有用的。
“布莉，你在家的时候有看过你父亲的手稿么？”
“这里有很多与我父亲的资料不同，不过有一部分我在父亲的书房看到过，”布莉小姐将她所熟悉的东西规整到一起，“自从丽丽娅把我父亲的研究从公会偷出来之后，我父亲就把好多资料锁在书房里，有好多人说要修复，可他都不同意。”
“伯恩汉克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的？”
“他和恶魔做了交易，能拿到也不足为奇。”肖申克先生招了招手，安德鲁先生和博尔特先生聚拢过来，曾经的队友默契十足，堵住了莫拉和休斯的后退的空间，“现在的关键是怎么修复好它，然后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他们把莫拉和休斯推到桌边，“不管当年是否真的有隐情，你们两个要是真的能够复原这份研究，就赶紧动手！”
“不行！”希尔顿先生把东西推倒在地，“布莉！你父亲临终前特意嘱咐不准修复这份魔法阵！”
“为什么不行！”布莉小姐火了，翻过桌子一把把希尔顿先生揪了起来，“这个魔法阵的研究者到底是谁？！为什么父亲要把它藏起来，还要特地请库洛里多先生创造“锁”来防窃！”
希尔顿先生咬紧后槽牙，太阳穴一鼓一鼓，任凭布莉揪着她的衣服，却还是不说话。
场面僵持着，梅里女士懊恼地摇摇头，把两人分开，“够了布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只不过希尔顿先生的反应实在是太反常了，众人心里都隐隐有了答案。
“这么多年过去，布莉小姐都没有尝试过打开库洛里多的“锁”吗？”梵尔森先生捡起滚落至他脚边的钢笔，拔开在指尖轻轻戳了戳，淡蓝色的墨迹沾染了上去，他把笔合上，用拇指把墨水搓掉。
“库洛里多的魔法只能用他自己的魔法才能解开，在封住资料之后不久，他便去世了。”
“不是说，日本有个女孩得到了库洛里多的魔法牌吗？现在应该是上初中的年纪吧？”
空气一下子静止了，所有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了知世身上。
“零之前说，是因为朋友而被误卷进来……这个朋友，是拿了库洛牌的那个女孩么？”
“是的。”知世笑了，“但是库洛牌现在已经转变成了她自己的魔法，是否能够打开库洛里多先生留下的“锁”还未可知。”
布莉蹲下来凑近知世，“事情结束之后，可以让我见见她么？”
“我会帮您询问她的意见。”知世应下，垂下眼睫，“不过比起库洛里多先生，我记得梵尔森先生说过，和丽丽娅女士在一个研究小组共事过。那个研究小组研究的是什么呢？”
知世看过去，对方也定定地看她，“梵尔森先生？”
“梵尔森？你和丽丽娅在一个研究小组？”肖申克先生嗤笑一声，“你看起来有30岁吗？”
“那应该是他的父亲。”休斯看着梵尔森的脸，也觉得有点诡异，“梵尔森家专研生物魔法，在保持容颜方面非常厉害，梵尔森先生当时应该是二十多岁，看起来……差不多是他这副模样。”
“啊，是么，那应该是我听错了。”从始至终，梵尔森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看她。
知世也静静地看他。
梵尔森先生捂着脸低低地笑了几声，慢慢站直。他拨了拨头发，“是我哦，我只是看起来小而已啦。”
“！”这里的魔法师们都算是见多识广，却也全都惊讶地看他。
“你开什么玩笑，你有60岁？耍人是吗？”
“我是很认真地在分享自己的真实情况，我的确已经不年轻了。”梵尔森先生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整理了一下衣领。
70多岁,蓄着络腮胡的希尔顿先生：……
卫队三人组:……
梵尔森先生:(￣▽￣)
他们迅速将扫落在地的资料拾起,架起挣扎的希尔顿先生转身进入书架群。
余下的两位女士上下打量了梵尔森水嫩细滑的脸蛋，无言地别开了脸，走向休斯和莫拉，开始了艰辛的修复。
知世走过去，抱起地上的兔子拍了拍，把它放到了角落。
梵尔森先生则是悠哉悠哉地拿起桌上的试管，开始调配画魔法阵专用的魔法药水。
接下来的时间里，谈论声，书页摩挲和笔尖擦出的沙沙声，药水轻微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知世听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听懂，便很自觉地下楼去了厨房，开始利用厨房里的食材给楼上的人们煮茶和甜品。
由于有一半都是英国人，知世犹豫了一下，打算泡英国大众的伯爵红茶，配上蔓越莓塔塔酥和黄油松饼。
她刚取了柜子里的食材，厨房门口挂着的小风铃晃悠了起来，明明仍然是空无一人，知世却感觉厨房里忽然拥挤了起来。
先是看着像菜单的小牌子哗啦啦地悬挂在了中央的料理台上方，再然后是炉灶“嗒”地打着了火，道具、锅碗瓢盆都动了起来，仿佛有一群看不见的厨师正在使用它们。
她怀里的鸡蛋被拎了起来，知世的目光沿着鸡蛋往上，确定了一个大概的位置，“这是要做茶休用的。”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几个牌子和一支笔凭空出现，像是从怀里被掏了出来递到了她面前。知世接过来，把手里的食材放在料理桌上，伏在桌子上把要做的茶和甜品写上，又递回刚才的位置。
牌子从她手里脱离，摇晃着被对方挂到了之前的菜单牌里。接着知世被轻轻地托了起来，被放到了靠里的位置，鸡蛋和其他食材也被放了过来——这是甜品料理区。
他们就这样很和谐的共用了一个厨房，知世还帮他们做了菜单上的红丝绒蛋糕的内胚。
等她回到书房里，休斯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奋笔疾书，书房的地板上已经堆满了书籍和废纸。知世把茶和甜点放到茶水桌，把裙摆用丝带捆缚在腿上，开始见缝插针地收拾起地上的废纸。
魔法师们——查资料、做实验、查资料、喝茶吃东西、查资料……
知世——收拾、续茶水、收拾、续茶水、续墨壶、把做好的午餐晚餐端上来、收拾……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晚休钟声响起，休斯手里的笔啪地掉落在地上，直直地向后倒去，撞倒了摆在他周围的书墙。
他附近的人赶紧把他扶了起来，知世从书房的洗手间里取了沾水的毛巾覆在他脸上，半跪着查看情况。
休斯用毛巾抹了一把脸，用手背捂住了眼睛，“我，我不写了，我要睡觉。”
五十好几的大男人像个写作业写到麻木的小学生，竟有些哽咽。也许是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忙了一天大家也实在是累了，梅里女士招呼大家把东西都归置好，回去休息。
“我热一下牛奶，待会儿给大家送去吧？”知世把茶具收拾好，准备放到厨房去。
梅里女士摸摸她的头，“辛苦你了。”
知世摇摇头，端着茶具下去了。厨房还亮着灯，那些看不见的厨师们把厨余垃圾都收拾好了，她把茶具放进专门的清洗池里，开始小心地清洗。
“需要帮忙吗？”
梵尔森先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知世看过去，他正倚着门框，一如昨天晚上出现在她的房间门口一般。
“谢谢，不过还是不用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留着力气帮我驱除萨拉法斯吧。”
“我还不至于在煮个牛奶之后，就连萨拉法斯都对付不了了。”梵尔森走进来挑了个锅子，往里面倒上牛奶。
“我还以为您作为一个60岁的老人家会精力不济呢。”
梵尔森点着了火把锅子放上去，“你是在生气吗？对于我提到了库洛里多，把你朋友牵扯进来。”
“那应该是你很好的朋友吧。”他指尖一晃，清洗池里的水转起圈圈，茶具被水波带动着一点一点地被清理干净，从水中脱出后被一旁的吸水巾包裹住吸干水分，再回到茶具放置柜里。
“……”知世将手洗净，从料理架上取了蜂蜜，转身递给梵尔森。
“那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吗。”牛奶咕噜噜地沸腾起来，梵尔森先生把火关掉，把牛奶倒进奶壶里，纯白的液体倾注而下，在灯光的反射下有些刺眼。
“那真是……让人羡慕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有只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