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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个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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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时不时传来一些低沉的,像是野兽的低吼,还有几只黑色的鸟儿落在枝头窥视着她。
知世攥着裙摆,踏着林间小道,慢慢向前走。她的裙摆上沾染了湿润的泥土,扎成羊角辫的头发也有些凌乱,零散地被汗水沾在脸颊旁。
她已经很累了,可身后阴影处几双莹绿的兽眸紧紧地盯着她,驱赶着她向前。
那时,一个黑洞蓦地出现在小樱的身后,李小狼执剑站得远,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丢开手里的相机奋力一扑将小樱推出黑洞范围,自己却被里面伸出来的黑黢黢的触手钩住腰拖了进去。视线所到之处一片黑暗,最后听见的只有小樱的呼喊声。
她从黑洞里掉落在这片古老的森林里,又被森林里的狼群追赶,慌不择路。幸好那些狼似乎并不是要吃她,而是想将她逼迫到某个地方去。
森林打开了一个通道,通向不知名的地方。知世沿着路走出树林,眼前是一座恢弘的古堡,有着尖尖的堡顶和爬满了玫瑰藤枝的墙壁。古堡大门半开着,像是恶魔的巨口,令人生寒。
来时的路已经不见了。
知世环顾四周,寂寥无人,树林簇拥着古堡,将它牢牢地守卫在正中心,仿佛在告诉她,她只有踏进古堡这一个选择。
知世走上台阶,踏进了古堡内。墙上的玫瑰怒放着,她凑近小心地嗅了嗅,却发现一点花香都没有,反而透着淡淡的铁辛味。
整个古堡安静而诡异,只有大厅一片明亮,知世加快了脚步,只见大厅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旁边还有几个空位,像是人还没有到齐。
她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稍大的女士站起来惊讶地问她,“怎么还有小姑娘!那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
那位女士快步走过来,在看见她手上的擦伤时更是大皱眉头,连忙拉着她到空位上坐下,“赶快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有没有水可以给你擦一擦。”
“谢谢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她的确需要休息一下。
“不用客气,”女士将知世散落的发丝归至耳后,“要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混蛋,我们现在该在家里睡美容觉了!”
“我是塞雅夫人,别害怕。”塞雅夫人用眼神扫视了周围一圈,起身帮她取水去了。
剩下的一共还有十二个人。
知世小心翼翼地向他们点头问好,一个男孩子凑过来,“你是哪个国家的魔法师呀?”
“……”
“卡尔,她应该不是魔法师。”另一边的男士开口,“她这么狼狈,应该是因为太长时间找不到路,被狼魔吓过来的。”
被称作卡尔的男孩上下打量了一下知世,了然的点点头,“这座古堡的魔力那么强,的确没有哪个魔法师会找不到过来的路。”
那位男士温和地笑笑,“我是莫拉,”又示意了一下坐在自己旁边的另一位男士,“他是休斯,我们是法国魔法师联部的,你呢”
“我来自日本……”
“莫拉,”蓄着络腮胡的老者皱起眉头看过来,“你在干什么?”
“哎呀,传送门只会出现在有魔法师的地方,她却是一个普通人,谁知道她是不是伯恩汉克的同伙呢。”莫拉被打断了,也不再做出一幅善意的样子。
“我的朋友是一位魔法师,传送门出现的时候我就在她的旁边。”这种事情如果不说清楚,接下来的时间都会遭到众人的排斥,知世只能简单地把事情描述了一下。
说话间,又进来了几个男男女女。知世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无一不是衣物整洁,看来的确如莫拉说的那样。
这几人的到来,填补了剩下的空位,看来是全员到齐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在一起相互了解了对方的基本信息之后,和知世一样不明情况的人发问了。
“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但是把我们聚集在这里的--伯恩汉克,他背叛了魔法师公会,与恶魔进行了交易,从人类变成了最低级的使魔。就在三天之前,他给我们寄了邀请函——庆祝他和丽丽娅乔迁新居。”
“他的妻子丽丽娅原本也是魔法师公会的一员,只是多年以前她被人检举私用亡灵魔法,在魔法师卫队将她押送前往公会总部接受调查的时候,丽丽娅进行了抵抗,结果爆体而亡。我想这应该是伯恩汉克背叛的原因。”
“我们三个是当年负责抓捕丽丽娅的卫队成员,还有一位被丽丽娅的自爆波及,光荣牺牲了。”这是博尔德先生,他指的是肖申克先生和安德鲁先生。
“我的父亲是当时的审判长。”这是布莉小姐。
大家一说才发现,聚集在此的至少有一半人都是当年丽丽娅事件的参与者,而其他的都是现今魔法师中小有名气的人。
“看来,伯恩汉克是想报仇啊。”这个就是梅里女士了,作为现任魔法师公会总部的督察者,她有着敏锐的判断力。
魔法师公会……知世默默地听着,在她们认识的人当中,能与魔法师公会有关的也就只有库洛里多先生了,看来小樱因为这个才被波及了。
可是库洛里多先生在这件事情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不管他想干什么!我们有那么多人,他还不是得乖乖的束手就擒!”
这么多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家弄到这里来了呀。知世觉得自己好累,正巧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放松了一下姿势,依靠在了椅子里。
发丝滑落晃荡在眼前,知世下意识用手一拨,猛然想起,“塞雅夫人去了哪里?”
“她不是去给你找水了吗?”莫拉也想了起来,“不过也去的太久了吧……”
众人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起身去寻找。一行人一路找到古堡后面的花园里,发现塞雅夫人坐在一丛玫瑰之中,玫瑰枝藤绞着她的四肢和脖颈,她却好像没有知觉一般,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塞雅夫人轻轻地喊着,“弗尔……弗尔……”囚禁着她枝藤舞动起来,在一片惊呼声中,鲜红水珠和花瓣在空中炸起,好似下了一场红雨。
像极了当年丽丽娅自爆时的场景,所有参与过当年抓捕行动的人都不禁想着。
丽丽娅弗尔特林特,那是她的全名。
知世拨开捂着她眼睛的手,冲了出去。鲜血和花瓣落下打在了她的身上,她死死地用手捂住塞雅夫人还在不断涌出鲜血的脖子,大喊,“谁来帮帮我!”
众人如梦方醒,匆匆跑过来,施展了一个又一个的治愈魔法。然而事实却好像在嘲讽他们一般,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塞雅夫人就已经安静的逝去了。
“安朵……我亲爱的姐姐……”玫瑰丛里传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玫瑰花环绕着她,恰似一个完美无缺的棺椁,载着她长眠于此。
“姐姐?她是丽丽娅的姐姐!是丽丽娅!”
“丽丽娅不是死了吗?天啊!难道是伯恩汉克用亡灵魔法复活了她?”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知世松开了捂着塞雅夫人的手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和身上沾满了塞雅夫人的鲜血,可怖又可怜。
布莉小姐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揽着她慢慢走回大厅。还是那个大厅,还是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开口说要把伯恩汉克揪出来了。
“哎呀哎呀,大家看起来状态都不怎么好呀~”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在大厅中响起,将众人吓了一跳。
“伯恩汉克?你这个混蛋到底在搞什么鬼!”
“哦,很抱歉这样地冒昧,不过您这样直呼我们家先生的名字真的很不礼貌呢。原本呢,介于诸位都是先生和太太的同事,是希望请大家来庆祝汉克先生喜得新居,还特地为大家安排了有趣的游戏呢。只可惜古堡的女主人汉克太太惨遭不幸,就连原本准备举行的庆祝舞会都不得不改为葬礼了。”
它还装模作样地抽泣了几声。
“汉克先生实在是太伤心了,汉克太太明明乐善好施,心地善良,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它停顿了一下,“作为汉克先生忠实的下属,我想要为汉克先生做些什么。”
“听说,太太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研究出怎样破解亡灵魔法,只可惜好不容易研究出来却被人破坏了呢。”
“所以,我想请在座的各位来帮助我,修复太太的心血。”
“在太太的葬礼举行之前修复完毕,作为——太太的挽礼。”
“丽丽娅偷学亡灵魔法是众人皆知,现在居然还敢说自己研究了怎样破解亡灵魔法,真是可笑。”这是桑塔先生的嘟囔,他的父亲就是在丽丽娅自爆时死去的那位卫兵。
“哎呀,偷偷说死者的坏话是很不礼貌的呦~”只听见细微的咔哒一声,伴随着桑塔先生的痛呼,他周围的人赶紧散开,就发现桑塔先生的下巴被卸掉了。
“好了~现在已经是很晚了,还请诸位到房间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十点,请准时到达餐厅用餐,届时我会就具体的事宜给大家详细介绍的。晚安,诸位。”
那个声音就这样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在场的十几个人沉默不语,在经历了塞雅夫人和桑塔先生的事情之后,任谁也不会把那个声音所说的事当做开玩笑。
“我们得离开这里。”作为众人之中最年长者,安德鲁先生在为桑塔修复了脱臼的下巴之后,开始和其他精通空间魔法的魔法师们一起研究离开的方法。
知世没有去听,她并不懂那些魔法专用术语,她扯了扯布莉小姐的外套想将自己包裹起来,手臂内侧却传来了轻微的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放下外套,发现一朵娇媚的玫瑰勾在自己腰间的裙子上。
知世把花取下来嗅了嗅,发现这朵玫瑰花是有香味的,很淡,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她看着花,又想起了躺在花丛里的塞雅夫人,她第一次那么直观的认识到,人的生命原来真的那么脆弱,就像花一样,轻易地就逝去了。
大厅的灯突然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二楼亮起的幽暗光芒。看来是强制他们去休息的意思。
没办法,众人只好一起上楼,打算找个房间先休息一下。
他们大致看了看,房间内的布置都相差无几,大家都各自选好了自己的房间。只不过让他们有点担心的是,原本是四位女性,现在塞雅夫人不在了,就还剩下布莉小姐和梅里女士,还有知世。布莉小姐和梅里女士认识,很显然是想要一起住的,但是知世作为一个普通人……
“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请不必担心。”知世这样说着,可她满身是血的摸样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危险并不会因为人多而消失,幸运也不会因为人多而降临。如果要因为未知的危险而辗转反侧的话,那生活也未免太辛苦了。”她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门走了进去,道了句晚安之后,轻轻地将门关上了。
灯光照亮了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面的东西不多,有着床,衣柜,一套布艺沙发和茶几,但幸运的是它附带有一个浴室。知世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想洗个澡,毕竟顶着一身泥污实在是太难受了。
知世在浴室里洗净手,还用桌子上的一个小茶杯接了一些水,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玫瑰花放了进去。她一回身,却被吓了一跳,原本只有枕头和绒被的床上,放置着一套睡衣,洗手间的门口,还出现了一台烘干机。
“……”门窗和进来时一样紧闭着,可是屋子里却悄无声息地出现了这些东西。她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脏污的裙摆,还是带着睡衣走进了浴室。
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又将衣物上的血污洗干净用烘干机烘干。原本她是想只清洗裙子的外层,留下内衬当做衣物的,现在有了烘干机,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知世换好衣服,拿着烘好的裙子打算放到通风处吹一吹,刚踏出浴室,就莫名有一种强烈的异样感。
她发现,房间的门开着。
门口是漆黑一片,房里的灯光好像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般,照不出门外的任何东西。
慢慢的,那片“黑色”蠕动了一下。有两个白色的小光点出现在了靠近上门框的地方,上下移动着,直到和知世的视线对上。蠕动加快了,一个只比门框矮一点点的黑色坨坨出现在了门口,而从始至终,那两个白色光点一直与知世相对着。
那就是它的眼睛了。
现在,让我们来说明一下。知世作为一名普通(这里的普通特指没有魔法能力)的初中生女孩,充其量家里比其他人有钱,从小到大,见过的最怪力乱神的的东西也不过是小樱的魔法卡牌。
而作为一位审美能力超高(给小樱的衣服都做的超好看),相信万物有灵的“美”学崇尚者,在她的心目中,这些“灵”应该都是像小樱牌一样好看的。
而眼前这个黑乎乎的,连个人形都没有的东西,显然不在她的接受范围。
一种名叫嫌弃的情绪应该已经溢于言表了。
知世保持着上半身不动的姿势,慢慢地开始往身后的浴室退去。可是随着她的后退,门口的东西也开始了它的动作,它开始走进房间了。
知世回身就要关上浴室的门,却见黑影的动作停了下来,而一只纤长冷白的手洞穿了它的胸口,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咕叽声。
黑影碎成了小块掉落在地上,化作黑烟消失不见了。
“哦?”手的主人轻轻的笑了一声,在检查了自己的手上没有残留物之后,抬眼来看她了。
是之前为她捂住眼睛的男士——梵尔森先生。
“还好吗?”他问道。
知世点点头,从浴室里走出来,“那是什么?”
“萨拉法斯,一种……很低级的魔物。没有太大的伤害力,不过喜欢吓唬人,还会把人吞进自己的身体里养着,”梵尔森先生保持着优雅端正的站姿,表情却十分的坦诚,他嫌弃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得实在是太奇怪了。”
知世心有余悸,不由得盯着它消失的地方皱了皱眉。
梵尔森先生安慰着说,“它一般会待在地下,在选中了吓唬的对象之后才会出来。不过不用担心,它每天只能出来一次,至少今晚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您的意思是,只要我还在这里,它就每天晚上都会来……吓唬我,是吗?”
“大致来说,是的。”
知世脸上原本还在勉力维持的微笑垮了。
“怎么?之前不是还说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么?”
“我后悔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
“哈哈哈,”梵尔森先生仿佛被逗得很开心,靠在门边低声笑了起来,“好,我明白了,我会帮你解决掉它的……”
“不过像这种低级魔物,只要你没有亲口告诉他你的真实姓名,就算是被吞进去了,我也是有办法把你弄出来的。”
“名字,对于人类而言是很重要的,一旦被恶魔夺走,就会变得人不人魔不魔,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魔法师签订过魔法公约,是受到魔法师公会保护的。而你,作为一个普通人,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告诉别人你的真实姓名。”
“算是,我对你的一个忠告吧。”梵尔森先生恢复了一开始优雅从容的模样,为她的门加固了一个防御魔法,微微躬身,“我就在隔壁,害怕的话可以大声喊。晚安,小小姐。”
他转身迈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哒哒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回头,就看见知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知世有些纠结,“丽丽娅女士,她……真的修习了亡灵魔法吗?”
听他们说了那么久,她也算听明白了一些。可是她想起玫瑰丛里的那一声叹息,显然是对现世充满了留恋,她还有一个深爱着她,不惜与恶魔交易也要给她报仇的爱人,这样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修习亡灵魔法,又为什么要将塞雅夫人杀死呢?
“如果你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那我可以告诉你。那并不是丽丽娅,只不过是她残留的怨气,在保留了些许的记忆又碰巧接触到了当事人的情况下产生了异动,只要不再去招惹它就不会有事了。”
“至于丽丽娅本人,我并不了解。我和丽丽娅小姐不过是在一个研究小组共事过,而且还没有研究出成果,我就被组长劝离了。”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很多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们这群人里。谁也不敢保证对方说的都是对的,哪怕是有人说了谎,也未可知。”
“说谎?”知世努力去回想大家交谈过程中的表现,发现的确是有一些奇怪的地方,“难道有人隐瞒了什么。”
梵尔森先生的表情掩映在幽暗的光影中,似笑非笑,“每一个和当年有关系的人都被聚集到了这里,可是说了那么久,我们却还不知道整个丽丽娅事件中最关键的那个人是谁呢。”
“是谁,检举了丽丽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