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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没那么金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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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回了花店,龚冼觉得腹部一抽一抽的疼,灌了两杯温水,连带着仅剩的食欲一起灌下肚。
古溪估摸着他没吃饭,塞给他两条巧克力,又点了皮蛋瘦肉粥。
龚冼冲古溪笑笑,他其实不爱喝皮蛋瘦肉粥,里面的姜味说不上多冲,但终归是不被味蕾接受。硬着头皮喝了半碗,胃里确实好受了许多。
“老板,晚上请你吃家常菜。”
“可以点菜吗?”
“那不行,我妈菜都买好了,有啥吃啥吧。”
“得嘞,阿姨做啥都好吃!不过,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帮我画张图呗?”
龚冼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附赠一个白眼。
“卡文卡一周了,再不发点什么我要被那些狼崽子分食了。”
“叫你断别人粮。”
“老板帮着续续呗。”
“设定发给我,我先构思一下,晚上回去画。”
“谢谢老板。”
古溪送上一个甜美的Wink,开始叽叽喳喳讲自己的脑洞和卡机的地方,偶尔美团会接到新订单,龚冼没让古溪辛苦,自己接了活继续听她念叨。倒是没时间忆往昔。
骑上心爱的小电驴,古溪难得带一回头盔,穿的多倒是不怕冷,就是那漫天的霾,像是在嫉妒上午的好天气,整个城市灰蒙蒙的,强加了一层老照片滤镜。
这漫天的霾好像不是压在城市上空,而是落在龚冼心头,不是雾霾,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希望能保持现在的能见度吧。”
“快快快,你吃完赶紧走,趁着天还亮。”
到底没能在家吃上,古妈用四层餐盒装好了送到楼下,龚冼脚没下地掉头就走。
天公不作美,还白捞了份差事。可恨可泣。
到家发现,最近在门口等他的是不是有点多。
走廊的窗户被其他住户关上,灰黄色的霾吞没光亮,声控灯一灭就是一阵咔咔的动静。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找人问的呗。你们这开关太不好使了,戳半天才亮。”
“那是声控灯……”
“哦,我应该对它唱首歌。”
……
来都来了没有不让人进门的道理。
“吃饭了吗?肯定吃了吧。”把饭菜装进盘子,放进微波炉转两圈。
关庭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就这么不欢迎我啊。”
“你那经纪人能让你在外面吃饭?”
关庭混音乐圈靠的是嗓子和手,再加上半个装满了奇思妙想的脑子。
脑子经纪人是管不住,也不会管,发散到外太空都没问题。但是嗓子不一样,不抽烟不喝酒,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葱姜蒜几乎不碰,想喝个气泡水都得问过经纪人。
“没那么金贵。”
这句话一出关庭就上去捂住了龚冼的嘴,龚冼一听这话就开启嘲讽模式,时隔几年关庭还记得,这张打趣的嘴说出来的话有多么咄咄逼人。
他们俩开始于天马行空却又意外合拍的奇思妙想,结束于横在约会时“没那么金贵”的条条框框。
在沉默中吃了顿可能会消化不良的饭,吃到一半关庭接到电话,应了两声将碗里不剩几口的饭刨干净,围上大围巾,裹上羽绒服,站在玄关处期待的望着龚冼。
而龚冼头也没抬,安安静静吃着小半碗米饭。
“老龚,那天回去我想了很久,再次遇见你的欣喜和心跳骗不了人。”
“下次再来看你,出门记得带好口罩。”
龚冼想起关庭摘下围巾时并没有戴口罩,还是忍不住操心。
叹了一口气。“抽屉里有口罩。”
关庭弯了弯眼睛,好听的声音带着笑似乎更好听了一分。“你总是这么贴心。”
带好口罩,羽绒服的帽子兜住脑袋,围巾依旧厚厚的掩着口鼻。“老龚我走啦。会想你的。”
门咔嚓一声合上,龚冼放下筷子捏了捏眉心,他和这个周末命里犯冲。
安静下来,贺一新这个名字在他脑袋里跑了一圈又一圈,把他拉回遥远的从前。
那会儿的龚冼是班里的大哥,才高八斗大杀天下,少有失手。
贺一新是年级上的大哥,财气冲天仗义加身,如鱼得水。
两人,在同一个班,坐着前后座,却没有什么往来。
贺一新麾下的兄弟找他借作业,好歹能有点交集,贺大少爷想写作业就动动手,动动脑子写点,不想写作业怼在他脸上也不会动手抄,两个人委实没有交集。
某天,贺大少他爸不知道是突然觉醒了还是怎么的,让班主任督促他儿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班主任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就把这光荣的任务交到了龚冼头上。
班上每天的氛围都很奇怪,以班长为首的学习派整天盯着贺大少有没有为难他们冼哥,以体育委员为首的行乐派整天盯着贺大少有没有打扰到冼哥的作业时间,毕竟,冼哥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贺一新大少爷脾气是挺大,但是被全班这么盯着也发不出多大的脾气,人比龚冼大一岁,其实幼稚的不行。
今天摸块橡皮,明天藏支红笔,让人哭笑不得。
龚冼出了名的脾气好,有耐心,可能跟家里两位医务人员有关,还有不小的洁癖。
每次从别人那里拿回来的东西能洗的就洗,不能洗的就摊在窗台通风,偶尔还能请太阳帮忙晒晒。
这让大少爷很愤怒,但是几十双眼睛盯着,打不得骂不得的,每次藏了东西还回去后,就盯着龚冼,不许他带去卫生间洗,龚冼去释放内存都要跟着。
开始几次体委和班长还以为要发生校园暴力事件,悄悄跟了两次,每次都看见贺一新站门边朝里面看,别提有多变态了。
龚冼很郁闷也很头疼,贺一新直男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他不是啊。
他从初二被家里小表哥拉着,偷偷看过某马赛克片儿之后,想想那画面就浑身鸡皮疙瘩。自己知道自己有点不一样,初中毕业又偷偷看了一次,确定自己不太一样之后……
这会儿被顶着一张顶好看的脸的同性注视着放水……
“你能不能别盯着我……”
“咱一池子撒尿的交情,看看怎么了。”
还是憋的狠了,被这样看着龚冼还是放了水,就是放完有点腿软……
贺一新长得帅是公认的,是那种很嚣张的帅气,尤其是那双斜长眼睛,半眯着危险又致命。不爱笑总爱用舌头顶起右腮,换个人做估计像流氓,他的话,总让人觉得有股狠劲儿,又酷又飒。
现在想想还挺非主流。
他留不住一颗肆无忌惮的心,就像暖气留不住饭菜的温度。
灰黄的霾在窗外苦苦挣扎,最终没能摆脱被更阴暗的黑夜吞没的厄运,临死之前抱住引航的路灯,像是在黑夜里抓住了唯一的希望。
黑夜从不畏惧星星点点的灯。
黑夜畏惧却又深爱着每天只来得及同他交换一个吻的黎明。
畏惧他带来的孤独,深爱他带来的一丝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