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叛逆的物语》X清风以别J

14、希望转瞬即逝

　　爱叛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了独眼龙的生活。只用一只眼睛视物果然还是困难，而且人的双眼都是相通的——书上好像有这样写过，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很快也会瞎掉。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炼狱杏寿郎也真真切切活了下来，似乎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终于骗过了世界。

　　因为瞎了一只眼，渐渐地也很少有队员找爱叛一起出任务。奇怪的是他的刀，却一反常态的出现了豁口。
　　他并未多想，只当是刀用久了会生锈。正巧无一郎也要去锻刀，两人就结了伴共同前去修刀。
　　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死川砍断了他的刀之后还特地提醒过他去把刀修了，结果直到最后都没有来得及。

　　“是你用刀的姿势不对吧。”
　　“……？”
　　“刀刃豁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使用方式不对导致的金属疲劳。”无一郎用手指轻捻刀刃，“你肯定用这把刀去砍了什么特别坚硬的东西了，而且还没用呼吸。”
　　“我都很久不用它了，怎么可能会砍那种东西？”

　　一只鎹鸦在头顶盘旋，用嘶哑的嗓音传递着突发情报，打断了二人的闲谈。
　　“无限城有紧急战事！请所有队员立即前往支援！重复！无限城——”

　　“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爱叛脱口而出。他实在难以置信，无限城的决战不应该这么早就打响啊！
　　“什么叫‘提前了这么多’？”无一郎狐疑地看着他，“说得好像你知道战争什么时候能打响一样。”
　　爱叛急忙掩饰，“没有没有，我是说太突然了。”

　　心脏在疯狂跳动，不仅是因为全速奔跑导致的疲劳，更是由于过度紧张。无限城一战算得上一个标志性时间节点了，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如此巨大的变动才是。该发生的事件突然提前到来，这就意味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爱叛都无法准确预料了。

　　爱叛从挎包里掏出了单框眼镜给自己戴上。他的视力越来越差了，已经退化到让无一郎往3米之外一站，自己都分不清是男是女的程度。万一出了事，自己还能有机会拿命保下炼狱都是万幸了。

　　“炎柱他们在这里！快过来！”
　　无一郎一刀劈开了房门，朝他大喊。
　　“不，你应该去那边！”爱叛指了指身后一道长得差不多的门，“这边交给我。”
　　他所指的房间，正是风柱、岩柱和上弦之壹的所在。

　　无一郎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折返了回去。
　　路过爱叛身边时，他似乎听到了极其细微的一声“抱歉”。

　　明明是炎柱所在的战场，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冷气。爱叛不小心吸入了一口，突然觉得胸口发疼。
　　他第一时间捂住了嘴，却发现血鬼术的毒已经开始向四肢蔓延了。

　　糟了——他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是童磨。

　　与上弦之二对阵的人应该是胡蝶忍、香奈乎和伊之助，此刻却变成了炼狱和胡蝶忍。而后者已经不见踪影，目之所及只能看到撑着刀单膝跪地的炼狱，似乎伤的不轻。

　　他的目光沉了下去。
　　原来如此，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差不多明白了。

　　“错绘轮少年……”
　　日轮刀被捅进地板，炼狱努力驱动着几乎麻痹的双腿，再次尝试着站起来。
　　“你不能来这里！你现在的状态，呜呃……太……危险！”

　　“我怎样都无所谓。”
　　爱叛抽出刀，再次将他护在了身后。
　　毒素导致的呼吸系统罢工已经影响到视神经了，原本就不佳的视力此刻更是雪上加霜。爱叛尽力眯着眼睛，可是目之所及还是一片模糊不清，只能看出基本的色块，分辨不出清楚的轮廓。

　　爱叛并不是专业的剑士，即使蒙上眼堵住耳也能分辨周遭环境。他能依赖的只有粗劣的经验和预判，几回合下来锋利的冰屑就已经在他身上刮了不少血口，形同凌迟。

　　周围的主色调是一片圣洁的白，脚底的木板桥是土黄色，浅蓝之中夹杂的粉红是桥下的荷花池，还有背后一团明亮的金红色块。
　　这便是他现在还能看清的世界。

　　炼狱杏寿郎是自开创无尽轮回以来，他第一个打算去救的人，且意义不仅限于此。只要把他救下来、保护他活到最后，就证明了向来不可改的命运并非那般权威，只要重复足够的次数，哪怕是再微小的可能性也能达成给你看。

　　这不正是你一直以来所致力于的吗，炼狱先生？
　　你本人的存在就是后辈们的灯塔，对我来说更是如此，只有当救你的执念在心里盘下了根，哪怕希望渺茫，至少也有了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所以不管这世界还要重复多少次，都不算真正的失败。

　　附着着鬼之呼吸的箭雨打碎了汹涌扑来的冰晶，在两人周围扎成了一圈箭冢。
　　眼睛快要完全看不见了，他只能极力凝视着炼狱的金红色头发，以此亮色作为唯一的参照进行防御，不少箭矢几乎是贴着炼狱的发梢划了过去。

　　“错绘轮少年！注意背后！”

　　从方向来看，炼狱的声音处于自己的左前方。如果此时听从本能回身防御的话，之前的努力就可能全部白费了。
　　此刻只能不退反进，越是接近炼狱一点，对方活下来的几率就越高！

　　仿佛是心有灵犀，炎柱和鬼柱虽然一个近乎瘫痪一个将近全瞎，却在瞬间作出了极为刁钻的配合。
　　寒烈之白姬的冰棱捅进了爱叛的腹部，而他早已反手一刀挡在炼狱身畔，千钧一发之际弹开了回旋过来的扇子。
　　“炎之呼吸二之型，炎天升腾！”
　　火光在半空中炸裂开来，持续燃烧出螺旋的轨迹，大片大片血肉被砍断而脱离肢体、继而缓缓再生的黏腻声音在耳边响起。

　　保守估计，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真过分呐~我只是想看看这位小哥是不是真的瞎了而已，你们竟然反应这么激烈！”
　　童磨用仅剩一半的脸露出单纯而惊悚的笑容，然而这幅表情很快就凝固了。
　　“咦？我怎么会……无法再生？”

　　“叫你刚才捅我肾，遭报应了吧？”
　　爱叛云淡风轻地背过身去，不再去看他一点点被藤花毒素溶解的模样。

　　“炼狱先生，请坚持一下！”
　　爱叛把胡蝶忍指定过的解毒药剂全都带在了包里，可惜在缠斗中已经被破坏得所剩无几。爱叛下手一摸，几乎全是滑腻的药液和碎掉的玻璃碴。
　　他用被碎片划伤的手使劲揉了揉眼睛，试图恢复一点儿视力来进行注射。针头在手臂以上的位置来回移动了好几次，却死活看不清位置。

　　“算了，少年，这些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不行！”爱叛彻底慌了，失焦的瞳孔疯狂乱转。“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您能自己来吗？”
　　“……唉，”炼狱无奈地接过了药水，将针头刺入自己的皮肤。“这样你就可以安心一些了吧？”
　　“这和我安不安心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活着就行。”
　　他在地上胡乱摸索着，试探着触碰到了炼狱的手指，接着顺着那只手攀附上去找到手腕处的脉搏，用拇指按压住，仔细感受对方的心跳。

　　……越来越微弱了。
　　爱叛几乎要急的晕厥过去，“胡蝶小姐说过这个药可以解毒的，她说过的啊！”

　　“没事的，无论是你还是胡蝶，都已经做得很好了！”
　　炼狱想伸手摸摸眼前人的头发，却因为四肢无力而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可我不甘心啊！！”
　　事已至此，爱叛也没有那个心思隐瞒什么了。大颗泪珠混着血液和脏污从自己的脸颊滚落到对方的发梢，可眼睛已经失去对流泪的知觉了。
　　“我已经数不清重复过多少次了！明明知道您会死在无限列车，死在猗窝座手里，可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想以命换命，想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你活着。现在终于熬到了这个世界，我以为你可以安稳的度过一生了，我以为我成功了！可到头来呢？为什么发生过的事注定会再次发生，为什么注定要死的人我救不了？！你告诉我啊！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救你啊！！”

　　“哈哈……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你的意思，我这副样子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炼狱杏寿郎的声音渐次低落下去，“但是，谢谢你。”

　　“不，求你了，不要感谢我……我是个没用的混蛋啊！”

　　“谢谢你为了我而牺牲掉的这双眼睛……抱歉，眼睛慢慢看不见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不！一点都不难受！”

　　“我啊……一直认为，身为家里的长男就应该承担一切，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让所有弱小的人都能够躲在我的荫蔽之下。此身天生就是为了奉献而存在的，但我从不觉得累，也从未后悔。”
　　“所以我要谢谢你，少年。”
　　一只温暖的手附上了他的发顶，这份温柔似乎能够跨越时空，直让他回到曾经靠在无惨身边静静听琴的时刻。也曾经有过这么一双温暖的臂膀和怀抱得以慰藉灵魂，当时的岁月静好太过珍贵，哪怕人生止步于此也不会后悔。

　　“你让身为柱的我，也体会了一次被保护的感觉啊。”

　　错绘轮爱叛的肩上一沉，视野开始变黑，他唯一能看清的那团金色也慢慢被吞噬殆尽了。
　　炼狱杏寿郎就这样轻轻靠在了他的身上，面带微笑，神情安详，似乎做了个好梦。

　　爱叛摸索着托起炼狱的上半身，让他轻轻躺在了地上，双手交叠在胸前。接着他跳进荷花池，摘出了几朵睡莲，摆在炼狱的身边。

　　他又从地上摸到了一截尚未融化的冰锥。爱叛拿着它，慢慢挪到木板桥的边缘，将双腿放进池子中扑腾了几下。当年第一次参加柱合会议的自己，也是这样将小腿悬空在石子路上，一边看书一边晃悠，好不快活。

　　冰锥反手刺进了心脏，从身体左侧流下的血和腹部的血在衣衫上汇成一道纹路，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开始倾倒。
　　他最后的记忆，是突然摔进荷花池的失重感、耳畔溅起的水花，还有跌入深海的、万劫不复的声音。